笔落深秋,风惊叶,篱疏落,微雨凉,长亭远,弦断在别离处,心散落在尘埃里。
时光结茧,往事该是一枝淡笔,描过新月弯眉,绘过红颜初妆,路过风情锦绣的唐心宋妆,裹满清冷素白的萧声与月光,尺素薄,灯花白。
旧欢如梦,往事该是一首清词,半阕住着雨意云心,半阕住着多情杨柳,松野塘秋,落座泛黄的封面;芦花白头,清凉往事瘦瘦的词牌。
一个人走走,走落红满径,走清露留白,然后听风,翻过墙,吹老篱笆上的时光;听月色,停满诗行,平仄着一段岁月的沧桑;听光阴里的故人,翩翩白马而来,霜月满天。
一个人走走,路过李白的月,铺满九州一色的霜;路过陶渊明的菊,落满三杯两盏淡酒。
那些光阴,如苏东坡的雪堂,如一寸光阴里的酒,一曲云水里的茶,如一纸诗书里的年华,一树菩提里的烟霞。
或许是自小生长在乡村,对自然风物,总带有别样的情怀,叶间的一颗露,溪边一缕烟,蛛网上一瓣花,或者,一场小雪里,寂寂的草虫声,都带有宿命感,深远意。
春日迟迟,夏木萋萋,秋叶离离,冬雪阵阵,它们不动声色,它们轰轰烈烈,它们声色犬马,它们各安天涯。
山河岁月,风骨优雅,黛瓦白墙,旧时光,花月开窗,诗一行。
读一行,时光微芒,眼中一个季节,纷纷嫣红;翻一页,岁月温润,手心一杯暖茶,盈盈一水。
一座山,青卷打开,我相信我是持卷人;一方水塘,荷风吹起,我相信我是种荷人。
汤传楹《闲馀笔话》:“吾辈一身得秋气多,便是雅人深致。若得春气,则近于思妇。得夏气,则近于热官。得冬气,则近于隐士。固当以萧瑟清旷,荡我襟情,兼持万斛秋光,为世间疗俗耳。”
持万斛秋光,为世间疗俗,像风,吹来清丽的诗行,像雨,落在墨色的江南,像秋叶,落拨琴弦,像夜月,围炉听棋子。
那些沿途的百家春风,十里荷花,三秋桂子,一江寒雪。
那些带雨的梨花,蔷薇开过的故事,秋枝上的蝉露,梅花落座的庭院。
那些欲眠杨柳,微谢樱桃,小径红稀,芳郊绿遍,半壁山房,一盏清茗。
那些柴门矮篱,溪桥细柳,曲巷幽宅,书窗月满;那些空山石,幽谷草,松间月,石上泉。那些风,那些云,那些莺啼,那些烟霞,那些将裹足不前的般般往事,那些白露沾衣的洒洒情怀。
雪小禅::“终南与友,吹箫品茗数青峰,秋露与晨,面山劈柴照孤烟。光阴里的孤独,是体己的故人。”
光阴里的孤独,是体己的故人。
孤独,该是一幅水墨画,一笔水袖,一笔光阴,一笔掌中念,一笔时光轻,你来时,且行且美;走时,且念且远。留白,画意,千尺素白,一往情深。
孤独,该是一首秋水词,一行月白,一行风清,一行水墨染字,一行烟雨润色,你来时,苏堤春晓;走时,平湖秋月。喜悦,忧伤,写在一行,读时泪两行。
终有一天,我们会将平淡日子,过成一张旧宣,泛黄的纸边,空白的纸页,上面落下清风,落下月色,落下花香。
终有一天,我们会将种种情缘,过成一封空信笺,不落一字,但尺素心肠,欢喜不尽在檐头新霁、鹊查查里吗,思切之心不尽在月色被风吹瘦的晚间吗?
愿许秋风离别意,不负年华不负卿,焐热一杯时光,然后在一段柔软的心事里,依窗看花看月,看的是你。
或翻开一页旧书,百千万种满心欢喜,只在某一行,某一个字上,就把你念了又念。
清风往事拂了面,一路嗒嗒马蹄,一行江南雨深,单衣马上过巷陌,谁依稀在念,当年事,谁路过从前,旧相识。
杏花总是微凉,桃花总是泪如雨,那满纸的春花秋月,满眼的云天水袖,早已是昨夜小楼,一场诗迷纸醉,那些日渐单薄的情怀,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愿你在这个薄凉的深秋,有人暖粥,有人温酒,有人执手,有人偕老,有人为你撑伞,有人为你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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