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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漫漫黄沙 a 亚芳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特别差。她在穷山区养成了的勤俭和偏狭的生活方式与思维定式，形成了一种顽固的习惯，极大惯性地坚持，一直不肯改变。 她认为自己能制作的用具、器物、衣物，如果去买那是极大的浪费，就是犯罪。志予要是觉得必要买了，必遭亚芳的训斥和没完没了的唠叨。再要干点什么，想征得她的同意，比上天还难。 因此他们的龃龉越来越多，争吵越来越凶，声音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难看，情绪越来越激动，安宁熄战的日子越来越少，鸡飞狗跳的日子渐成了常态。家庭氛围一天天紧张起来。 志予恼火这一地鸡毛，他冷静下来耐心地捡拾，却发现遍洒鸡毛的地面是沙砾砂岩组成的： “啊！原来鞋里都有这么多砂子。难怪走起路来这么艰难。” a 他想通过平心静气的理性说服来改变亚芳，却发现这几无可能，她根本不听解析分说。他反而发现她在力图改变自己，也要自己跟随她的观点来看待世界，来适应她主张的生活方式。 a 鸡毛捡拾不净只影响观瞻，薅鸡毛带下一些皮肉，痛自痛，忍一忍，还不至于要命，倒也罢了。 志予发现自己走进的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里极度的干旱和无遮掩的毒日，是会炙烤得人的皮肉彻底干瘪，而丧命的： “你根本不该找我！” “你这是怎么说的？” “你应该去和迟葫好！” “你！——” “你应该去和白娴好！” “你！你——” “你应该在孔姗、孙妩、莫嫣三个人中选一个结婚！” “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承认跟她们有染啦？” “天地良心！我要是——，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你总想着她们，现在后悔了吧？” “……”志予无法解释了。 她悲极嚎啕。 他茫然无措。 她满地打滚。 他呆若木鸡。 a 他轻轻想到了“离”，但立即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他一生铭记的那句诺言，岂不是落空了？ 他只得艰难地打消了“离”的想法，继续寻找离开沙漠的可能。 a 可是，一旦走进了这杳无人烟的沙漠，就进退两难了。沙尘暴刮来了，他想突围，找一条方向闯出去。 他通过同事、邻居、朋友的帮助来规劝亚芳，不但没有凑效，反倒增加了自己的“罪状”： “家丑不能外扬。”。 a 他希望进入梦境，暂时“逃避”，可以缓一缓气。 老板果真照顾他的希求，安排他到禺州工作两年，又安排他到黄岛工作两年。确有了暂时逃离的机会。 a 可是梦境短暂，逃离只能是暂时的。一些时间之后，梦还得醒，他还得回到这遍地鸡毛漫天黄沙之地来。 a 沙尘暴继续肆虐着。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来路去向；睁不开眼，张不得嘴；呼也进砂子，吸也进砂子。他们只能按照以为是向前的方向继续走，转向又转回了原地也不知道。 志予站定原地不走？觉得会被砂子埋得更快。他只得糊里糊涂再走，连滚带爬走，走，…… a 志予认识了一个中医师，把自己的境况告诉了他。中医师说，亚芳是有了精神疾病了啊。 “神经病？——那倒是不像啊！” “不，神经病是属于神经系统的器质性疾病，跟精神疾病是两回事。精神疾病也是涉及神经系统的一类疾病，但是它找不到器质性病因，没有躯体症状。不是肿瘤、缺血、出血，或是病毒感染，更多地表现在思维、情感、行为等方面的一些精神障碍。” “例如表现为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强迫障碍症、人格障碍症、孤独症、……等等。” “例如强迫症，是以强迫观念、强迫冲动或强迫行为等强迫症状为主要表现的精神障碍，患者也知道这些观念、行为不合理、不必要，但无法控制或摆脱而极其焦虑痛苦。包括强迫性穷思竭虑、强迫情绪、强迫冲动等。” “多发的人群，除与遗传因素有关外，也多见于谨小慎微性格人群，平素性格过分追求完美、多疑、谨慎、刻板的人群，为强迫症的高危人群。” “典型症状中的强迫性穷思竭虑，又称思维反刍，常常是对极抽象的问题无休止的、过分的且无结果的思考，患者反复思考一些固定的问题，明知没有必要，但想不明白就会感到难受。有的患者反复思考一些没有固定主题的内容……。” “哦哦。” 志予似乎明白了亚芳怎么会这样。 “既然是病了，那就得善待病人。” 志予似乎有些释然。 a “我该怎么办？”志予继续请教。 “你听说过那个故事没有？——张三说：‘三七二十二’，被县官放了；李四说：‘三七二十一’，反而被县官打了一顿。” “看到过。” “你不就是那个李四吗？” 志予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不过，李四的人生不是太惨了吗？” “你以为就你一个李四？世界上有无数个李四呐。看似‘聪明’的人，当不了李四，就会草草被砂子吞没。‘糊涂’的人，当了李四，就能安然走到沙漠尽头。” a 志予终于懂得，自己已经走进的这个沙漠里，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到底，不管沙尘暴多厉害，不管鞋里嘴里鼻子里有多少砂子，凭着一双光脚，也得搀扶着她走下去。他脱下他唯一还完整的褂子，套在她的头上，以使她还能呼吸少进砂子，而自己任黄沙眯眼灌肺，只要还有一丝气力，就继续走下去。 a 沙漠漫长而遥远，他们走到底没有呢？ a 驾车探险沙漠的驴友在离沙漠边缘不远的地方，发现了若干年双双在此遇难的夫妻俩的干瘪的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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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8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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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31 2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