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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退敌成功，上下一片欢腾，虽然有死有伤，但毕竟这是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拒敌，能化险为夷还是值得庆幸的。关键时刻，老东家留下的四大保镖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不由得让少东家有些纠结。既有对父亲一番苦心的深刻领悟，又有成为一家之主后，仍然仰仗父亲余威而感到羞愧。
少东家虽然年岁不大，但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冷静和远见卓识令人刮目相看。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中，他却反弓自省，对未来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他反复琢磨，假如没有神秘夜行人预先示警，情况会怎样？假如关键时刻不是几个保镖冲出来，情况又会如何？整个过程混乱不堪，暴露出许多致命的漏洞，如果遇到比四眼儿更强大的对手，又该如何应对？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人们沉浸在兴奋中。乔山安抚好死伤人员后，正忙着张罗庆祝宴。少东家摇摇头，轻叹一声。
四眼儿一伙慌乱的奔往自己老巢，折腾大半夜无功而返，还带了几个受伤的，人人垂头丧气。赶到佟二堡时天已经微亮，黑娃说：“大当家的，歇歇脚再走吧？”四眼儿看看天，不耐烦道；“马上到家了，回去一块歇！”人们正要继续赶路，从镇子东边开来一辆黑色轿车。穷乡僻壤里能看到这种洋玩意还是挺稀奇的，人们不由自主的驻足观望。
汽车开到跟前停下，车门打开，从车里钻出几个人。前面的是伊藤，他对着一干人问道：“是小岭的吧？你们大当家呢？”四眼儿一听是伊藤，赶紧走过来应道：“伊藤君，你咋来了？”黑娃在边上听四眼儿文邹邹的叫伊藤君，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四眼儿狠狠剜了他一眼。伊藤没理会其他人，径直说道：“大当家的怎么撤回来了？”四眼儿一听立马发起牢骚：“唉！别提了，这次可是亏大发了，伤了好几个。”伊藤用眼睛在人群里搜寻一下道：“我派去支援的人呢？”
两个日本人死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垂头丧气跟着队伍往回走，刚才汽车一出现，他知是伊藤，故意落在后面。听伊藤问了，不得不走上前来，对着伊藤一鞠躬道：“会长！属下无能，正二死了，这仗打败了。”伊藤眼光一寒，冷森森的扫了他一下，嘴上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辛苦了！”说完，他对四眼儿一抱拳道：“大当家的，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他一招手，后面几个人从车上抬下一口箱子，他们来到四眼儿面前，打开箱子一阵忙乎，三下五除二支起一门小钢炮。
众人像看变戏法似的，一个个瞪大了惊奇的眼睛。伊藤得意的一笑，对四眼儿道：“大当家的，怕你们对付不了，早几天我就跟哈尔滨那边打招呼了，今天才到货，我连夜就给你送来了。”四眼儿虽然没有这家伙，但绝对知道这家伙的威力，比两箱手榴弹可厉害多了。他嘻嘻一笑道：“伊藤君雪中送炭，四眼儿谢了，哪天让王家尝尝这家伙的厉害。”“不！”伊藤打断四眼儿，果断的说：“就现在，杀他个回马枪！”四眼儿望望疲惫不堪的众人，有点为难的说：“大家都累了，也不急在一时。”伊藤向前跨一步，拍拍四眼儿的肩头道：“大当家的，兵贵神速，王家绝不会想到你又回去，弄不好他们正庆贺呢，打他个措手不及，回来我给你的人分赏！”
一听分赏，本有些牢骚的人们动了心，黑娃率先道：“大当家的，反正出来一趟，趁热打铁再回搂他一家伙。”四眼儿一听正中下怀，这仗打的憋屈，有小钢炮了正好出出这口恶气。他对伊藤一抱拳道：“好，听你的，回去！”
除了几个站岗的，王家的人都在庆贺胜利。队员们在大伙房里喝的酩酊大醉，划拳、嬉闹、叫骂声搅成一锅粥。少东家房内，乔山弄来酒肉，把几个带队头头都叫来。少东家皱皱眉头，他沉吟一下道：“乔山，让大家少喝点，别闹的太凶了，万一。。。”乔山有点喝高了，他一晃手道：“少东家多虑了，四眼儿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小毛贼，你的辣椒水，老夫人的四大金刚，早把他吓尿裤子了！”几个头头也七嘴八舌的胡吹一通。刚刚打了胜仗，劲可鼓不可泄，少东家不想太扫兴。他看看外面的天已经发亮，觉得自己是有点多虑了。
老夫人房内，乔山备了几样精致小菜，一瓶花雕。二奶奶陪老夫人一边享用一边聊天，账房在一边侍候着。老夫人用筷子拣起几根黄花菜放到嘴里品品，笑着说：“乔山这个猴精儿，办事就是妥贴，老二你尝尝，这个味道真不错。”二奶奶听老夫人夸乔山，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容。她尝尝菜，妩媚的笑道：“老夫人这猴精儿用的太妙了，乔山还真是这样的人。”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老头子在时就相中乔山，他说这个人有三个长处，一是精明，鬼点子多；二是性情随和，处事不软不硬；三是人也算忠诚。所以，就算乔山鼓动少东家夺权，老头子也没太怪罪他。”
自从老东家去了，乔山成了少东家的红人，二奶奶觉得自己很识人，这个宝押正了。她接着老夫人的话头道：“正像老夫人说的，这个猴精儿办事特圆滑，心还细，你看这几样菜弄的多可人儿。”老夫人道：“是啊，是个好苗子，将来能堪大用。”说到这，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二奶奶一眼道：“老二，乔山再好，那也是下人，要是搁早年间，那就是奴才，我们可是主子。自古这主仆就得清清亮亮不能有半点含糊。”别看老夫人大字不识几个，这几句话说的肉里带着骨头，不着痕迹的敲了一下二奶奶。
二奶奶心里一惊，脸腾地一下红到脖子，她低下头不敢看老夫人，但心里这个恨啊，聊着聊着你提这干嘛？不是添堵吗？可现在她不敢得罪老夫人。老东家临死时给她改了称呼，那意味着地位的至高无上，就连少东家都得听她的，更何况，还有那四个阴森森来路不明的保镖。老夫人看二奶奶尴尬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一点怜悯。老头在的时候宠着三奶奶，二奶奶年纪轻轻跟守活寡差不多，她是过来人，这个滋味不好受。况且，老头子走了，王家最打紧的是稳定。乔山现在是王家最顶事的红人，她跟乔山膘着，不能不投鼠忌器。她不想节外生枝，敲一敲收敛点也就是了。
想到这，老夫人端起酒盅道：“来，咱姐俩走一个。”俩人喝了酒，账房给老夫人斟酒时，看着老夫人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言语。老夫人看出来了，她说：“你好像有话说？”账房一边给二奶奶斟酒，一边犹豫的说道：“我有点担心。”老夫人一愣：“担心？你担的什么心？”账房放下酒壶，往后退了一步道：“护院队上上下下现在都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老夫人松了口气道：“你担心这个啊，没事，自古打了胜仗都得犒赏三军，让他们闹去吧。”账房诺诺道：“万一四眼儿回来呢？”
老夫人怔住了，从昨晚四眼儿退去，她根本就没想回不回来的茬。她望着窗外发白的天，自言自语道：“四眼儿还敢回来吗？”账房接了一句：“可他后面有日本人。”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人天性不笨，只是碍于在王家的身份和地位，让她表现出大奶奶的宽容和憨厚，但她内心并不糊涂。经账房一提醒，她觉得四眼儿完全可以回来，那叫啥了？对，戏文里叫杀个回马枪！她觉得问题挺严重，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道：“老二，你先回房歇着吧，账房，跟我去少东家那！”
望着账房搀着老夫人走远，二奶奶心里一动。平日里账房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儿咋突然这么精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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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2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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