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6-4-20 13:59 编辑
一个偶然的机缘,认识了末代守备的独子。
说独子也不准确,因为他还曾有个因病而夭折的哥哥。自从去年接受写一本地方史的任务以来,一直就潜入村庄大山,寻找着能够找到的蛛丝马迹,不料,却引来来意想不到的反响。把平时在民间潜藏不露的角色人物也纷纷给招出了水面。我知道,在民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但这个能量究竟有多大,却一时难以作出确切的判断。
过去说藏富于民。现在,仅就目前浮出水面的人及具体物(证据)而言,在我看来,那才是冰山一角。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民间的丰富、热情及呈现,开始渐渐丰富着我对于改土归流这个课题的研究。
改土归流是鉴于土司制度在后来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弊端,自然,力度最大是在乾隆时期,清代康雍乾国运盛、国力也较充实,但是到了咸丰、同治时代则国运衰落,国力也自然空虚。改土归流对于边地而言,也是流于表面的事情。
而要梳理这一流变的过程,则是需要找到一个历史的切入口,一个历史的切片。
面对着如此众多的线索,如同散乱的线团一般,那一根线头都是份量沉甸内容丰富,而在这看似不经意之中,一个家族的秘史居然呈现在了眼前。
五代人,一百五十年的历史,末代守备的独子是这个家族的第四代,唯一的单传,今年已有七十四岁了。这种年纪的提醒,给了我一种时间的紧迫感,是抓紧时间的时候了。
因为经验告诉我,在边远山村,常常三代以上,后人几乎没人能够说得明白。
而这个独子,末代守备家的少爷,既是受过教育的,而且,也是众多浮出水面人与事中愿意分享讲述者,这样,不仅极大地丰富了我所需要的文献上最为缺乏的生活细节,而且,我们可以面对面地进行毫无限制地交流。
守备实际上正是改土归流的产物。
今年《花城》上发表了我与人合作的一篇《作为文学符号的白马土司》,在这篇文章中主要是探讨了白马土司的源流及嬗变。同时,也对于百度上关于土司制度发端的解释进行了拷问。
随着获取的材料越来越多,觉得需要进一步梳理和研究。
像这个守备既特殊而具典型性。
说特殊是指独子的太爷爷,原本是漳腊营的一名军官,因战功被派往了这个地方,后又世袭给了他的儿子,他是由流官改为了土司。在一般定义上,土司是当地豪酋来担任,也是世袭。但这个守备却并不是这样,所以,这就是历史的特殊性一面。
他是汉人,改为了蕃人。
就像一个外来者,想要在当地生存下来,必得依附于势力强大者,甚至不惜改姓才能生存下去。这正是许多村庄秘史中鲜为人知的特殊性与复杂性。因此,要研究边地的村庄,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切口。
说典型,是指在同治时期,朝廷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对付太平军和捻军,那有财力和精力来顾及边地呢。只得依靠当地的这些守备来维持。
而群山沟壑这样特殊的地理条件,注定了像边地这样的地方,民风既淳朴而又彪悍,如同沈丛文笔下《边城》中所描写的那样,这里的山民既侠义而又猾狤。
而改土归流的本意旨在削弱当地豪酋们的势力,远的不说,仅就自康熙二年以来,这些边地的豪酋们常常是五年一小反,十年一大反,弄得朝廷头疼。大军进剿,等于拳头打跳蚤,尽管没到影响朝廷根基的地步,但是,却将一方弄得鸡犬不宁。地方官员每每因为弹压不力,轻者撤职查办,重者则丢了脑袋。因此,朝廷只得通过不断地加封来分化、削弱,是不允许一、两家坐大,成为拥兵自重一方的割据。
初步基本结论是;要维护边地稳定,大前提是国家稳定,国运昌盛,反之,边地则不会稳定。自西汉以来的历史,莫不如此。
人间四月天,有的人吟咏春天的风月,有的人感伤春水飘逝,而我却要继续深入田野,在不被人注意甚至是遗忘的角度,用走遍青山的脚步,不断向着历史的深阔拓展,用自己的文字来告慰远逝的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