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色书生 于 2021-9-4 23:00 编辑
【原创随笔】
水调歌头.我们的月光
(一)
苏东坡醉甚,一手拉着苏子由,一手指着天,“苏老三,天上的月亮亮得很,仙人板板的,拿根竹竿打下来,当水晶月饼吃了。”
谁也没想到,一场寻常的酒局,一些旷达的句子,却产生了卷起千堆雪的效果:苏东坡中秋词一出,余词尽废也。
苏东坡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世事如月,都透着一股子阴睛呢。
我记起来了。
那一年,我20岁,正是枕下窝一本《天龙八部》,笑傲江湖的日子。我正在做选择,是做任我行,还是令狐冲,纠结得不行。楼下,从部队转业回来,分到外线中队,我的老哥子,绰号“匪哥”的,声音像在井喷,惊爪爪在喊,小鱼儿,黄8井,黄8井。
黄8井真不是一口井。黄8井是一个人,一个女子,黑黑的头发,黑黑的皮肤,笑起来,就像黑甜的梦境。
我真去过黄8井,就在黄龙,离云台石油大院,也就一阵风的距离。
我去过她的野营房,铁皮围成的女儿国,房间里,有女儿的体香,和青春的花露水。我们坐在井场边的小土坡上,谈一万米之下的油气,谈一万米之上的心情,她,是黄8井的女领主,是夜色温柔的管理者。
月光之下的黄8井,多像她的眼睛,油在地心,她在我心里。
后来,她成了别人的妻。后来,生活过了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后来,黑白的世界里,依然有月,有黄8井的影子。……
黄8井啊黄8井,你知道否,明月总相似,情怀岂不同?
(二)
其实,蝴蝶不知她有可能是庄生,就像庄生不知他有可能是蝴蝶,人蝶难分,这个效应,并不冷。虽然,我们的梦境,都有被盗去的险境。
我敢肯定,这个时侯,我应该就在南桥寺,在老通讯公司外线中队的单身楼前,在那个小小的水泥坝子中间。月光之下,有酒,有一个清瘦的汉子,石油诗人郑光权,正在吟诵他的《沿一口老井边缘上思想》。
多美的意境,多深情的句子,就像天上那一轮肥肥的月,月光多情地洒了一地,银子般闪着光,打开了我年轻的心 ,和心中的另一扇门,是啊,如果你是鸟,你就要飞向更高的居所。
世界复杂得单纯,方生方死,你打开这扇门,而另一扇门,就会戏剧性地关上了。
大多如此。
后来,郑光权因一次意外,摔伤了腿,他诗意的天空,从此,越来越低垂,再后来,郑光权退休了,清词丽句,从此,烟消云散。
明月,看着所有人的一切,包括悲欢,包括离合。就像那个智者,庄生,他推开了生死的门,却又被世俗的坟,拒之门外,他,从此不能再永远地休息。
刹那永恒,永恒刹那,没有了这两极,人生,算什么完整?
我在怀念郑光权的句子:“我手提人生问询死亡/死亡之后,能否重生?”
是的,我也不服,我问要,那小儿玩的白玉盘子,今年,你几岁了?是的,我也不了然,一切都错了,转朱阁,低绮户,飘飘千年,哪抵得过这人世间暖暖的一季?
大道如月光,我竟不得出。出不得,入不得,煞煞的,月光啊,我要魂归几层?
这,或许就是月光背后的面目,就像人生的潮汐,起伏不定,你问我人生的结局,我,我且问谁去?
(三)
从明月出发的,并不只有《暮光之城 》中的那些人,事实的真象,也许,并非如此。
这时,李磊(信通中心重庆总站渝北班信维人员),正在相旱线的八塘阀室外,一块冬水田的中间,接续光缆。月光照着他的身,他的头灯,照着受损的光缆,秋天的虫鸣,在四周响起。露从今夜白啊,抢修正当时。
这时,鲁继军(渝北班信维人员),正在大竹作业区的一口老井,月光穿过荒草,穿过采油树,把仪表间的通信柜,照得一片澄明。他的眼,正盯着通信设备的显示灯,灯,或红或绿,故障啊,故障还未解决。
这时,王爱军(渝北班信维人员),正从川东北矿区的设备间,走了出来,左手提着笔记本,右臂挎着工具包,红工衣上,斑斑汗渍,城里的月光,把他还在路上,路在前方的梦想,照得那么的通亮。
……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户仰头看。
这个时侯,王爱军的妻,在长寿,区与区的距离。这个时侯,李磊的妻,在遂宁,城与城的距离;这个时侯,鲁继军的另一半,在水一方,心与心的距离。月光,让所有的距离,都没了距离。
这个时侯,所有的钻塔,都软得出奇。这个时侯,所有野营房的窗子,都心胸开阔。这个时侯,整个气田,所有的灯,都亮了,就像,那盏万古不灭的灯,呢呢儿女语,一灯传深情。
这个时侯,苏东坡的酒醒了,他没有再指天,只挥了挥手,挥了挥北宋的轻尘,轻轻地在念:子由啊,眉山的花开没?峨眉的雪化没?老三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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