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素月

　如果说天下的女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唠叨。母亲虽是个宽厚仁慈的人，但也时常地在我和姐姐的耳边唠叨。稍微大一点儿的时候，我和姐姐两个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天地，从家有的三间半房子里分得了自己的半间屋子。本以为这是个清净雅致的地方，但每天早晨，只要过了六点，母亲的唠叨总会隔了东间，从正间里传过来，我和姐姐于是不得清闲。

乡村的人，习惯早起。即便是农闲时节，白天只有街上溜达的事情可做，也会早早地起床，母亲的唠叨里，总有不变的一句“叫外人来看了，成什么样子？”其实哪里有外人来，便是有人来了，谁又会舍了正间和父母在的东间，直接奔我们的半间呢。

姐姐出嫁以后，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规则，只要是休班的日子，人家爱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我很羡慕这样的生活，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特想结婚，其实不是想离开家，而是想着能有个舒服安逸的早晨是在被窝里度过的。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年夜。

年的这天，母亲特别严厉，好在，年夜的规矩，即便是年少的我，也是懂了的。在全家人都很规矩的前提下，年夜于我，是最宽厚仁慈的那天，因为惟独这一天，我可以多睡，而母亲，也会一反常态不再管我，反而笑着“睡吧睡吧！”

年是新的开始，农村常有正月看天气的说法，在我，如果年的这天能睡舒坦了，那就预示着我会有舒坦安逸的一年。于是我就拼命地补充着“舒服和自在”，从年夜睡到初一清晨，然后起来吃了饭再睡。

三十的晚上，放过鞭炮，请过祖宗，上了供奉，吃了饺子，家家户户的门，就紧闭了。街上是无人的灯火屋内是团圆的夜。

饺子吃完了，哥哥嫂子回家看电视去了，而我，也回了我后来分得的西间。晚会，我是不看的，因为除了年夜，各个频道随时会重播。我要把最珍贵的时间，用来睡觉。

躺下，也并不一定马上睡得着，年夜是一年的终结，多多少少总有些感慨，即使不能执笔，许多的感慨，也要在心头滤过的。

滤着滤着，就那么地睡过去了，习惯噩梦，年夜居然睡得塌实，从来安逸。大约夜半的时候，鞭炮声起，人，还会再躺一会儿，但，心是随了鞭炮起了的。

旧时候为了借光和节约，两间的墙壁，从来都是通的，在墙壁上通一个洞儿，放上油灯，两间同时地有光亮。那时候，借了壁上的灯光，我总会看到正间里的母亲，忙碌着在准备“年夜饭”。

这个时候，我是不用起的，这顿饭，是农村人365日仅有的加餐，一日三餐，惟独这一天，多了一餐。但是肚子是饱的，哪里还吃得下东西，桌子是圆的，家人围坐在了一起，庄户人，话都在心里，情都在肚里，喝几口小酒，咂摸几筷小菜，那情趣就在那份虔诚和无声的祝福里。

结婚后，很少再有母亲的唠叨，却也奇怪了，每天六点，即使在家休息，也会准时的早起。而到了年这一天，再也没有了母亲特许的多睡，再也看不到母亲忙碌年夜饭的虔诚。

初三回娘家，侄女一直地嘟囔，年，有什么意思啊，真是无聊。

我，也曾经这么说过吧。在父母殷实的爱护中，在家温暖的庇护下，年，是琐碎且无聊的机械。可如果真的有一天，只能离开家，在四周响起的鞭炮声中品味年的时候，年，怕是生命中，最最真切的向往吧！

素月

快过年了。祝大家春节愉快！

素月

山东忙年


一 赶集

乡村的集市，进了腊月的门，就更加像模像样了。十字街由街口一拉流儿的摆开去，不只路的两边摆满了货物，就是路的中间，也见缝插针地塞进了些做现时买卖的人。

无商不奸，但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可能并不合适。他们大多推着自行车，随着人流的拥挤挪动着位置，路边正式的小商贩嫌他们挡了自己的买卖，就吆喝着让税收的同志过去撵。

年关了，税收的同志也要搞创收吧，他们兴致勃勃地扭头要上，却眼见了路中间摆摊人的货物，做饽饽用的白粉，自家树上长的红枣儿，擦窗户用的临时的小刷子，一人手里那么三五星点儿，再加上他们几句简单却动人的话“年关了，就这点儿东西，还不够税钱呢。”可不是么，税收的同志心一软，想起了自己家的老娘和老父亲，便转头走了，身后，路边小贩扯着脖子喊“你不收他们的税，明年年关，咱也卖这个去。”

喊声逐渐地被拥动的人流融化。人，继续地走着，不多会儿，手里已经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于是拥挤着回家。刚离开集市一会儿，猛想起年用的蜡烛还没买，于是加紧脚步，把东西放回家里，转身又向集市上赶去，别急，腊月的集市，你往返三次，日头偏西了准还有人的。

二 扫尘


乡村不比城市，出了门，路上是土，地里也是土。家里的东西多且杂乱，加上娶了媳妇的儿子，嫁了人的女儿，一些不用的东西都堆放在娘家。腊月里，乡人一定要拿出专门的日子来扫尘。一是清洁卫生，过个干净敞亮的年，二是条理点数下家用的东西，为来年的生活做准备。

头天晚上，天气预报播报明天是个好日头，大人就叮嘱半大的孩子，明天早起啊，早吃了饭，扫尘。

毕竟是脏乱的活计，孩子大多不情愿，大人忙东忙西地清扫，他们也只做得些搬运清洗小物品的活计。如今的农村，稍微有些门路的年轻人就去城里干活去了，也只有些娃娃陪老人，别小看他们，只要你顺着毛梳理，包管那小腿勤快的要命。

傍晚的时候，家，清扫得差不多了，屋子里的空气清新的跟院子里一样。累是累了，趁着热乎劲儿，煽动娃娃们帮着把东西归位。


傍晚，吃了饭，看着电视里红红绿绿的节目，躺在混有阳光味道的被子里，乡人在算计着，明天，把窗户擦净了，后天，该做枣饽饽了吧。

素月

三 枣饽饽

对乡人来说，腊月里顶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做枣饽饽，枣饽饽其实跟平日的馒头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在过年的时候要供奉的，因此在外形上，要更用些心力。

说起做枣饽饽，还是有讲究的。

最初，完全手工的时候，需要三五个有力气的人，因为面要和硬些，没力气是揉不动的。家里的男劳力揉，女巧手圆，圆了后再按位置挑出鼻儿，放上甜枣。象征着来年的甜蜜。这几年，村里大多有了轧面的机器，做饽饽不再需要劳力，只两人就够。

饽饽做好了，要放在热炕上省省，到热气逐渐地将酵母催开，饽饽也一个个地生动了起来。

负责烧火的早就将锅架好、烧开，放上箅子，铺上精选的麦秸草，就等饽饽入锅了。

水开后放上饽饽，大约再烧半个小时，就可以起锅了。

扣着的锅揭开了，一家人都凑在锅旁，蒸气缭绕着散去，露出白生生的饽饽。全家人的心里，都是笑与欢喜。

乡人迷信，有时候将一年的运势，寄托在饽饽的好坏上。因此，腊月里，乡人是很少串门的，尤其是人家做饽饽的时候，若你推门撞见，遇到人家的饽饽做的不水灵光滑，人家要归罪于你的。

饽饽做的好了，正月串门的时候有脸，心里也亮堂。若是做得不好了，便会联想这一年有什么不太顺心的事呢，越想越恼，这年，也过得少了意思了。

如今要好些，世界在变，乡人的思想也在转变。饽饽做得不好了，留着年前吃掉，样子不好看，口味倒是不次的。今天做不好，明天，发了面，再做。什么运气差，偏不信这个邪。到第二天，做出水光溜滑的枣饽饽，越看越欢喜，好兆头，明年一定丰收。

素月

四 对联

对联多是在靠年的腊月集上买的，如果倒退几年，乡人多在鞭炮市场上转悠，过年了，谁家的声音向和密集，谁家的人烟和运气就旺道 。如今的腊月集，卖鞭炮的少了，买的更少，有个响声就够，乡人更多地把精神头儿用在买对联上。
    夫妻两个，老婆去集上买对联，问家里的爷们“买啥样的好？”    爷们闷想了半天，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当然是好的好了。”又一想等于没说啊，抬头，老婆早走了。
    等到对联买回来，爷们拉开一看，脸就耷拉下来“就知道你不会买。”
    “啥？”

   “买对联，过年图喜庆，买个亮晶耀眼的，你买得这啥，灰溜丢的，看着就象旧的。”
“你懂个P，我这叫清秀。红底黑字，一看就能看到字，那些亮晶的，整个一黄色，远看就是两块大红纸。”
“……”
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女人的一句话给噎回去了“我这是跟东头教书的杨老师一起买的，人家不比你有见识。”
男人不再说了，人家到底是读书人，到底重的是文化。也别说，男人再打开对联，眯着眼看那对子，怎么看怎么好看了。再看看那字，文绉绉的，还喜庆，嘴就咧开，就合不上了。
等到贴上对联，挂上彩吊和灯笼。男人眯着眼睛，瞅着，自顾自地美去了。

素月

五、看年戏

一切停当，只待年香了。鞭炮声起，年，终于到了。儿子媳妇都来了，孙子孙女都来了，磕头的磕头，问候的问候，老人的脸上，笑开了春花。忙碌了一年，终于可以对着祖宗享受着年的收成了。

准备些现成的酒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听辞旧的鞭炮，想迎新的年景。旧的一年，多少欢欣和波折，都随着年，关在了身后，新的一年，求学的孩子，工作的大人，守家的老人，举起手中的酒杯，用虔诚和美好的祝愿来祈福新春。

初一的日头，亮堂在心里，亲朋串门，说着祝福的话，笑着开心的脸。新的一年，继续地把关怀和友爱送给彼此的乡邻。

一切停当，只待年香了。鞭炮声起，年，终于到了。儿子媳妇都来了，孙子孙女都来了，磕头的磕头，问候的问候，老人的脸上，笑开了春花。忙碌了一年，终于可以对着祖宗享受着年的收成了。

准备些现成的酒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听辞旧的鞭炮，想迎新的年景。旧的一年，多少欢欣和波折，都随着年，关在了身后，新的一年，求学的孩子，工作的大人，守家的老人，举起手中的酒杯，用虔诚和美好的祝愿来祈福新春。

初一的日头，亮堂在心里，亲朋串门，说着祝福的话，笑着开心的脸。新的一年，继续地把关怀和友爱送给彼此的乡邻。

    正月里，市剧团在乡村巡回演出，给越显单调春节带来些趣味。
   看戏的多是些老人，虽说中央11台的戏剧台天天在播放戏曲节目，但终究不如面对面的喝彩，来得生动。况且忙碌的生活和天伦的绕膝里，哪个老人会从娃娃的手中，抢了他们喜欢的动画。
    初三日，归家的女儿，亲昵着自己的母亲，孝顺的媳妇儿，搀扶着年迈的婆婆。拿了板凳儿，去村东头的戏台。人群里，一位年迈的老人，推着他瘫痪的妻子，风烛残年里，用爱感动着生活。
    台上演员婉转的唱腔里，台下观众阵阵的喝彩声，旁边小贩儿的叫卖声，间或有儿童的啼哭声，在这辞旧迎新的春色里，和成了一曲真正的生活。

泰山乌鸦

市剧团在乡村巡回演出

梆子剧团？

素月

泰山乌鸦 发表于 2019-1-23 22:03
梆子剧团？

吕剧啊，山东

泰山乌鸦

素月 发表于 2019-1-23 22:29
吕剧啊，山东

嗯，我们这里春节大戏是山东梆子。

雪狼

过年也是一种态度~！现在年的味道起来越淡，政府的基本文娱活动全部年前完成，领导们自己安安稳稳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