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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我的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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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7 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我的爷爷薛本璐,在他快九十岁时,给了我一本发黄了日记本。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考大学时,爷爷一定要让我考取民族学院。爷爷说,他是想让我来完成他未了心愿。
    爷爷九十岁这当口,还是精神清癯,或许是年龄关系,爷爷两道眉毛,不仅白了,还长,给人一种仙风道骨感觉。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爷爷那道长眉毛,那时,我想,如果我要是也有这么长眉毛多帅气。可惜,在这点上,我认为我没有遗传爷爷基因,而是遗传了奶奶基因,奶奶眉毛就不长。爷爷一度是我崇拜对象,是我偶像。这是我小时候印象,长大后,可能意识有了变化,和上一辈人在意识方面出现了差别。长大后倒底眼光怎么不一样,现在我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反正是一路走去来,顺应了这个社会发展,思想也相应发生了变化,甚至和上一辈人观念都相差甚远了。
    当初,我对爷爷指定我考哪些学科,是很不情愿的,我喜好的是文科,满脑子都是浪漫主义情调。在上中学时,爷爷和父亲就是极力反对我看闲书。所谓闲书,当然是和我学习科目不相一致,父亲让我学好数理化,说这些到什么时候都有用。
报志愿那个晚上,爷爷拄着拐杖来到我卧室,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爷爷之所以让我报考我不喜欢专业,而是为了一本笔记本上记录的事。当时爷爷就拿出了那本发黄了笔记本,我翻看了几页,字迹有些已经模糊了,必须仔细辨认在能看清楚。
    爷爷说,这都是他在战争年代记录下来的东西。开始,我还认为是记录了都是怎么运用战斗伎俩来取胜的方法,可真的看了几页之后,我才发现,不完全是这些东西。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爷爷记录了他在解放初期带着部队在深山老林剿匪的故事。笔记本上记录了这样一段事,他有个战友,当时他们部队进入到了西双版纳,那里是傣族集聚地。为了开展剿匪斗争,部队曾经派了个傣族军人,到傣族地区开展工作,这个傣族军人带着自己妻子到了傣族地区,没多久,傣族军人和妻子就被当时的土匪给杀害了,当时爷爷战友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为了工作不累赘,孩子是寄托在军区幼儿园。
     多少年,爷爷有一件事一直记在心里,始终无法忘怀的,就是和战友地感情。生死之情,是超越了亲情的感情,是任何感情都替代不了的。
有一点我不清楚,这件事和我上民族学院有什么关联。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爷爷姓薛,而我父亲却姓岩,我当然也随着父亲姓了岩。直到我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独立思维,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我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我不姓薛而是姓岩?我爷爷是这样对我说的,之所以让我父亲姓岩,正是为了纪念当年那个牺牲了的战友,战友是个傣族,他就姓岩。傣族没有血缘姓氏,这是我长大后在大学里学习后才知道的。
     父亲在知道了我问爷爷有关姓氏问题时,很严肃告诉我说,不能随便问这些问题。
     我梗着头问父亲,我为什么不能问?这有关我血统。
      父亲私下对我说,问爷爷和奶奶,会引起他们伤心,因为这个问题触动了他们心底那块伤疤,是不能问的。
     爷爷薛本璐有记日记的习惯,就是在后来岁月中,也没有断过笔记。在我上中学时期,爷爷时常会拿出自己日记本,翻开某一页,让我看,我也知道,爷爷日记本上,几乎没什么隐私东西,都是日常生活中出现的一些小事。
      我是儿子,爷爷对我特别疼爱。爷爷离职休息,本来是可以留在他所在部队那座城市,也就是昆明,但爷爷老家是河南,加上多年征战,身体不好,适应不了云南那种潮湿气候,爷爷在上级征求意见时,也说到了自己身体问题,其实,我听奶奶说,她和我爷爷开始都想留在云南,就是因为爷爷身体,才回到了爷爷老家。也好,回到中原,反正是离家近了,爷爷也想抽空回老家看看,可是,爷爷老家早就没亲人了。我听父亲讲,我爷爷自从回到中原地带,一次也没回过家。倒是提到过几次,可因为身体原因,都没能走成。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我奶奶不让他回老家。奶奶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到了乡下,一旦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所以,爷爷回老家的愿望一次也没实现。
我上了大学,有一次回家,我问奶奶,我爷爷让我上民族学院倒底是为什么呢?
我记得奶奶瘪着嘴说,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的。
我从小就和爷爷奶奶睡在一起,那是我断奶后的事情,爷爷总是喜欢给我讲述他战斗故事,我也听的津津有味,我是在那些故事中熟睡了去的。爷爷给我讲故事最多的,就是那个牺牲了的战友和他妻子。
有些故事,是深藏在了我脑海里的,我再次看到爷爷那本发黄了的笔记本,很多故事自然又浮现在了我脑海中。
我从小记忆中,爷爷一直都是八十岁时的模样,只有当我看到了爷爷年轻时照片,我才发现爷爷其实年轻时长的神帅。那时,爷爷穿着校官服,威风凛凛,双眼炯炯有神。奶奶告诉我说,要不是我爷爷当年在剿匪中犯了纪律,现在都是少将了,就是因为犯了纪律,本来要从大校晋升为少将,结果,没晋升成,还差点被降为中校。
爷爷好像对此没有一点怨言,他曾经对我说过,即使是降为士兵,也心甘情愿。倒底是为什么?由于我当时还小,爷爷也没告诉我。我后来想,可能这也是爷爷隐私,还可能是主要隐私部分吧。

我也听我父亲讲述过他和我爷爷在云南时的情景。
我爷爷当年所在部队,隶属昆明军区。根据爷爷和我父亲讲述,我勾勒出了一副图像。那是一个边陲小镇,风景旖旎,出了门就是山峰,那里是傣族集聚区。父亲说,当年他小时候上学,班里面都是傣族同胞子弟,那些傣族学生,上课了是学生,不上课,就是庙里和尚。他们信奉佛教。
父亲曾经说过,那时候他还小,如果当初是成人,他是一定不会跟着我爷爷回到中原地带来的。云南多好,四季如春,哪像中原地带,四季分明,到了冬天,一片萧条景象,看着就给人一种凄凉。
父亲五十年代在云南,从来没看到过雪是什么样子,只能从小学书本上知道有个红鼻子故事,讲的就是雪的童话。不过,我从爷爷嘴里得知,还是中原好,从战略高度来说,云南也比不上中原。爷爷也许是戎马生涯久了,总是喜欢从我不懂的战略高度来说事,让我一头雾水,但我也很喜欢听爷爷故事。
爷爷有时候也会叹气道,还是隔代亲啊。应该说,爷爷觉得儿子没有孙子更加能理解老人心态。可我在心里说,我又怎么理解得了爷爷辈人心理呢?很多时候在爷爷面前耍个嗲,也不是因为我能理解老辈人思绪,而是爷爷和奶奶宠着我,我在父亲面前不吃香。我能在爷爷奶奶面前耍娇,但我不敢在父亲面前耍娇,父亲总是一副很严肃的面孔。爷爷奶奶在我父亲吵我时,都会极力维护着我,这让我父亲很懊恼。但也没法子,毕竟我是独生子。生我那时候,国家提倡只剩一个好,父亲和母亲都是国家干部,不敢多生。我就成了爷爷奶奶宝贝蛋。
我有时候的确有恃无恐,也让父亲对我爷爷颇有微辞,不满意爷爷和奶奶教育方式。每当这时,爷爷就会说我父亲,当初我也没管过你,你不是也好好的?也没学坏了。
爷爷是个脾气暴躁的军人,可我父亲告诉我,爷爷从来没打过他一下,即使是我父亲再调皮,爷爷也没动过他一指头。我有个叔叔和两个姑姑,他们就没少挨过打。有一点,我爷爷从来不让我父亲看他的笔记本。
即使是到了我大学毕业回来,爷爷他笔记本也不让我父亲看,爷爷说我父亲不理解他。我问过父亲,父亲说,你爷爷那些都是些成糠烂谷子,现在早就不时兴那些东西了。
我大学毕业回来,爷爷让我看了他那本笔记本,我问过爷爷,是不是您现在心里还装着那个战友?
爷爷很诡秘地笑笑,爷爷笑起来,脸上皱褶像是层层波浪的涟漪,但笑过之后,爷爷脸又陷入了深沉,爷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战略问题似的。
爷爷说,我和你奶奶心里一直装着两个人。
他们那一代人有的感情,的确我是无法理解的。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爷爷和奶奶心里还装着两个人,而且这种装,是种刻骨铭心的装,它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淡漠,这种感情,倒底是一种什么样感情呢?
   我直截了当问爷爷,是不是您让我上民族学院,就是想让我到当年您战斗过地方去看看?或者是寻找您和奶奶说的那两个人留下来的孩子?
爷爷神情沮丧,爷爷缄默不语地望着我。
我奶奶也是个当过兵的,奶奶还是文艺兵,从照片上行看,奶奶年轻时很清秀,个子高挑,当时奶奶留着长发,背着一只枪,奶奶背景,是群山叠嶂。奶奶比爷爷小了十来岁。奶奶称爷爷是老东西。我笑着问奶奶,您当初也是这么称呼爷爷的?
奶奶没好气地说,那时候我哪敢称他老东西?
我问奶奶,您和爷爷当初爱情一定是最浪漫的吧。
奶奶憋着她少了牙齿的嘴说,浪漫个屁。你爷爷那个老东西懂什么叫浪漫?眼睛瞪得吓人。我要是说不同意和他结婚,他还不得把我吃了。
后来我看了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后,我才知道了,我爷爷那个“老东西”和电视剧上那些“老东西”是一个样子。粗鲁、蛮不讲理,动不动就骂娘。也难怪,他们那一代人,有几个是知识分子?都基本上是泥腿子出生。
在看了一些反映战争年代的电视剧和书籍后,我甚至想,我爷爷当初从家出走时,会不会也在家有个第一任老婆呢?爷爷和奶奶一生,我甚是感到好奇,有种探究他们生活的渴望。其实我想,爷爷根本没必要非让我学那些我不愿意学的科目,就算是我学别的,爷爷奶奶生活中那些故事,也激发我想象,令我想一探究竟。
比如说,那座大山,那两个爷爷的战友。我还揣摩奶奶,她在没当兵之前,是不是也在学校有过男友?是不是到了部队,青梅竹马被棒打鸳鸯了?
其实呢,来中原地带,也不完全是爷爷本意,这里也有奶奶的意思。奶奶就是不想让我爷爷待在云南,省的爷爷见景生情而心生悲伤。
我认为,爷爷和奶奶认识后,最起码,要像现在我们这一代人吧,拉个手都是正常的,还需要在明亮月光下,来个初吻。花前月下,风花雪夜,来个热情拥抱。
可奶奶说,拉倒吧,你们现在年轻人啊。当初我和你爷爷结婚,认识还没三天,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直接就过度了。
奶奶总是笑着对爷爷说,你这个老东西,我忍了你一辈子,要是再回到我年轻时,离婚。
爷爷老了的时候,早就没脾气了。他咧着嘴笑着说,咱们不也过了一辈子了?儿女成群,什么爱情,你当初就是小资产阶级思想太严重。要不是我这无产阶级改造你,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奶奶噗呲一声笑了,说到底是老东西,狡辩。
真的是岁月蹉跎,时间就像是指间沙,缓慢地不停息溜走,剩下的,可能就是那些回忆了。

奶奶喜欢照相,也喜欢收集过去老照片。很多当年照片,在奶奶相集里都能看到。但是,奶奶有一本相集排列和其他相集都不一样,十分特别。
我小时候,奶奶抱着我翻看那些相集本子,我记得奶奶指着相集上一些人让我看,当初我根本不在意这些,等我长大了,我才在某一天突然察觉,奶奶当初让我看那些人,一定是别有用意的。奶奶是在暗示我一种思想,是想让我在潜移默化中去接受它。
相集第一页,是两个陌生人照片合影,奶奶告诉我说,这就是那两个牺牲了的战友夫妻照。
再往后翻,是爷爷和奶奶以及那两个夫妻一同合照。从这往后,就是我父亲小时候照的照片了,每年都有几张,是根据年龄来分段的。
看的多了,我就隐隐感觉,我父亲相貌,和爷爷奶奶没有多少相象地方,倒是和那两个夫妻多少有些相像。比如,有山里人特有的额头,还有脸型。还有一点,是我在上小学报名时知道的,当我拿着户口本到学校报名,老师十分惊诧的问我,怎么你是傣族?而你爷爷奶奶都是汉族?是不是搞错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先告诉父亲的,父亲对我说,你也别去问爷爷奶奶了,傣族就傣族,又不是外国人。
当然了,我并没有听父亲地嘱咐,而是悄悄问了爷爷,爷爷告诉我,傣族是为了纪念一个人,所以,就和爷爷奶奶民族不一样了。
我幼小心理接受不了这样的纪念方式,全班人都汉族,就我一个人是少数民族,我往往感到了孤独,像是别抛弃了一样。
等我长大成人后,我把我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对我说,不要乱猜想。
我有几次发现父亲拿着奶奶那本特殊相集翻看,好像父亲在沉思,紧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奶奶当兵前,生活在大山里,是四川一个小镇,我从这里猜测,会不会我父亲是奶奶带过来的呢?如果有这种可能性,那么就不排除父亲也会遗传山里人特征了。
爷爷九十岁生日快到了,奶奶准备给爷爷祝寿,通知了在外地工作的叔叔和姑姑,姑姑和叔叔接到通知,都答应了尽快赶回来。
那两天,我观察到,爷爷和奶奶总是私下嘀咕着什么话题,而且看到我走到他们面前,就不再说下去了。这些奇怪举动,都让我生疑。我突然感受到了家里气氛有几分压抑,这种感觉压抑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我想有必要找父亲好好谈谈,毕竟我已经成年了,很多事情不应该在瞒着我了。
这天傍晚吃过饭,我对父亲说,出去走走。于是我们走出休干所来到了不远的河堤上。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小时候我和同伴们经常在这条河里戏水。这条河分了两个支流,一个支流连着黄河水,一条是从很远的山里流过来的,在上游某个地方汇集,河流下游流向,直到天津卫。
在我小时记忆里,河堤上的垂杨柳到了春季发芽时,河堤上就呈现了一条绿色彩带,走在河堤上,能闻到从柳树撒发出来的青翠气息。当然不止这些,我记得爷爷两层小楼后院,养了不少 鸡,爷爷喜欢养这些动物,爷爷还养了一阵子鹅。到了夏季,天气灼热,爷爷会在晚上带着我来到河堤上,捉虫子,这种虫子我叫它金格朗,虫子有一对浅绿色翅膀,它们喜欢爬在树干上,鸡也很喜欢吃。每天晚上我和爷爷逮到虫子,我看着虫子装满了一个一个瓶子,我十分兴奋,回到家,第二天,看着那些鸡啄那些虫子,伸长了脖子咽下去,我会站在一旁高兴喊叫。
爷爷不仅给我领着我抓这种虫子,还给我抓蝉。爷爷还有绝活,看到那些趴在高处蝉,爷爷用面粉和上水搅拌成粘稠状,在用水冲洗成很黏糊面筋,这样,就可以粘住那些高处爬着的蝉了。说到这些蝉,我嘴里立刻会有蝉给放在油锅里炸熟,咀嚼生出的味道。
河堤上晚风拂来,空气清新。
我和父亲找了片草坪坐下,我还没开口,父亲就先说,其实,我知道你让我出来想问什么事。你先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对父亲说,从我懂事以来,我总是感觉到,我和爷爷没有血缘关系。爸爸,您能告诉我真相吗?
父亲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开始是猜测,到了后来,我才从你奶奶照片上发现了问题。你看过你奶奶的相集吧。上面那两个夫妻,才是我们亲生父母。也就是你亲爷爷奶奶。具体是怎么我来到了现在你爷爷这个家庭,我也不知道。
听了父亲这些话,我心浪翻腾,我轻轻地哦了声。
父亲说,在你爷爷奶奶没捅破这层纸前,你不能告诉爷爷奶奶你知道了。毕竟你爷爷奶奶对我们有养育之恩。虽然他们不是我亲父母,但胜似亲父母。从小我就没吃过任何苦。他们对我比对自己亲子女都好。
河堤上有灯,借着灯光,我发现前面走来了两个搀扶着的老人,仔细看,是我爷爷奶奶。父亲和我站起身走过去,父亲搀扶着我爷爷,我搀扶着我奶奶。
爷爷对我说,孙儿,咱们回家,我和你奶奶有话对你们讲。

坐在客厅,我给爷爷和奶奶各自倒了茶水。
爷爷端起茶水,呷了口。爷爷放下茶水望着我和父亲说,再过两天,就是我九十岁生日了。我想了,我和你奶奶也没多少日子了,和老伴商量,我们老人有些心事应该告诉你们父子二人了。我们不想把很多年前的事情带到棺材里去。
爷爷对我说,孙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报考民族学院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学习傣族文化吗?爷爷告诉你,你其实不是汉族,你和你父亲都是傣族,你们也不是我们亲生的。你们的父辈是我当年战友,我们戎马生涯很多年,结下了深厚感情。他们是在剿匪中牺牲了的。是我这一生来的痛啊。
奶奶拿来了相册,翻开了相册让我和父亲看,并且指着相片上夫妇告诉我和父亲,奶奶说,你们看,这就是你们父辈。
爷爷喜欢吸烟,此刻,爷爷深深吸了口烟,烟雾在爷爷眼前缭绕,爷爷说,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告诉你们,我是生怕岩罕接受不了这现实。岩罕,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牺牲的吗?
父亲摇了摇头。
爷爷说,你父亲叫岩光。孙儿,你在学校也学过了,傣族是个有名没姓的民族。他们文化和汉族不同。岩罕,你父母死的都很惨烈----
从爷爷嘴里,我知道了我亲爷爷奶奶是怎么牺牲的了。
我爷爷是傣族,我奶奶是汉族,他们牺牲在那个深秋的夜晚。为了能更好开展剿匪斗争,组织上需要会傣族语言和懂得傣族文化的人进到寨子里开展对傣族工作,就这样,我爷爷岩光和奶奶一同进了寨子。
就在那个晚上,工作组突然被山里土匪包围,我爷爷和奶奶以及那些工作组同志们在子弹打完后被捕。土匪让我爷爷和奶奶投降,爷爷奶奶拒绝了土匪要求。土匪很残忍将我爷爷奶奶点了天灯。所谓点天灯,就是用布条将人头部包裹住,在上面撒上煤油,然后点燃。我爷爷奶奶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等我现在这个爷爷薛本璐知道了消息,带着部队赶到,看到的是我亲爷爷奶奶惨不忍睹的尸体。
也就是在那次战斗后,薛本璐爷爷犯了纪律,他发誓一定要为战友报仇雪恨。抓到了俘虏,薛本璐爷爷一个也没留,都给杀掉了。薛本璐爷爷将那些土匪带到我爷爷岩光和我奶奶当时牺牲的那个树干前,让土匪跪在树干前。薛本璐爷爷将土匪头子脑袋砍下祭奠了我爷爷奶奶。
剿匪结束,爷爷薛本璐和奶奶到了军区幼儿园找到了我父亲岩罕,把他留在了身边。
听完我爷爷讲述,我父亲跪在我爷爷面前声泪俱下地说,爸妈,你们永远是我亲人。我替我亲生父母感谢你们了。
我和父亲跪在地上给两位老人磕头。
爷爷九十岁生日这天,叔叔和姑姑都从外地赶回来了。坐在桌前,爷爷端起酒杯对我们说,现在咱们先祭奠牺牲了的我的战友岩光和他妻子。
说完,爷爷将酒洒在地上。爷爷老泪纵横。
爷爷又哽咽地说,战友啊,你们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你们儿子和孙子都很好。
我和父亲端着酒跪在地上向着我爷爷奶奶牺牲方向,把酒洒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过后,我对爷爷奶奶说了我的想法,我想去爷爷奶奶牺牲的那个寨子祭奠。
爷爷说,去吧,孙儿,你爷爷奶奶就安葬在烈士陵园。我老了,你代替我给他们烧几炷香吧。
父亲也要和我同行,我母亲留下来照顾老人。那天,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眼前是一片雾气。爷爷奶奶打着伞站在雨地,我和父亲走了几步,扭过头,父亲对我爷爷奶奶说,爸妈,你们回去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爷爷奶奶向我们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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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7 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沉重。
发表于 2018-12-27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顶起来,慢慢细读。
发表于 2018-12-27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浓浓战友情。
发表于 2018-12-27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冲天一怒,杀敌为战友报仇雪恨,彰显的是军人的霸气;含辛茹苦,养育遗孤几十年为战友传延血脉,体现出华夏汉子博大的情怀。
发表于 2018-12-28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读完,很是感人。三代人之间的爱,纠结在一起,闪现出那一代人灵魂上的闪光。
发表于 2018-12-28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篇幅有点太长,字体太小,看起来费劲。
发表于 2018-12-28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山楂树 发表于 2018-12-28 10:36
篇幅有点太长,字体太小,看起来费劲。

嗯,把段落空行隔离一下效果会好一些。
发表于 2018-12-28 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动人心弦的故事。
发表于 2018-12-28 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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