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上房内,少东家,叶楠,账房先生。
少东家给账房倒了一杯茶,他诚恳地说:“大叔,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你老!要不是你及时赶到,王家怕是要遭大难了。” 账房一躬身道:“让我叫你一声小石头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自从跟着老夫人之后,就没离开过王家。老夫人过世后,你一如从前待我,我很感动。按老话说你是我的少主子,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少东家眼睛一热,连忙给账房鞠了一躬。账房急忙扶起少东家,嘴里说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不许动!” 还未等账房直起身来,后脑勺就被叶楠的枪顶住了。“叶当家的,这是干嘛?” 账房不惊不慌的问道。
其实,账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次为了救急调集人手,他是充分信任王家人的,但事情总要有个合理解释才是。“你到底何人?潜伏王家这么些年是何居心?” 叶楠冷冷的问。
少东家伸手拿下叶楠手中的枪:“叶楠,用不着这个,大叔肯定会给咱们一个交待,对吧大叔?” 然后一摆手,招呼几个人坐下。
几个人坐下后,账房轻声说道:“孩子,不管我是干啥的,我对王家没有一丝一毫恶意,相反,王家有事,我必定会尽最大能力施以援手,这也是老夫人的遗命。老夫人临走时对我说: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咱们虽然是远房亲戚,但我一直拿你当最亲的人,我走以后,你要帮我照看小石头。” 说到这,账房掏出手绢沾了沾眼角的泪水。
“没这么简单吧,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叶楠盯了一句。“叶当家的又是哪边人?” 账房不动声色反问一句。“你!......” 叶楠看了一眼少东家放在桌子上的枪。
账房哈哈一笑道:“叶当家的,不管你是哪边的,也不管我是哪边的,反正我们都是中国这边的。值此国难当头,我想我们的心都是一致的,我们都会力保王家不遭日本人的毒手,对吧?”
少东家早就怀疑账房的身份,几次遇到危险,账房看是不经意的几句话,总能给少东家清晰的指点。少东家见二人都不愿意跟对方交底,但他相信双方对王家绝无恶意,所以,他也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想到这,少东家哈哈一笑道:“叶楠,大叔,我少东家相信你们二人不管是哪方的,但在对待日本人的态度上都是一致的,在对待国家和民族的态度上也是一致的。你们就别再较真了,咱们不如好好商量一下善后的事。”
少东家虽然年少,遇事还不够稳重,但这份态度,这种格局和胸襟令叶楠和账房佩服。叶楠作为国民党的势力代表,她根据账房的所作所为,心里其实啥都明白了,只不过想得到他本人的亲口证实而已。叶楠无论于公于私,对账房是心存感激的,她嫣然一笑道:“大叔,不好意思,迫于眼下情形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叶楠能看明白账房,账房更能看明白叶楠,他们是友不是敌。他爽朗一笑道:“叶当家的客气了,自你到了王家,我们就一直在这个大院里生活,你跟少东家都是好孩子,也都是中国人的骄傲,大叔敬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
话已经说开,各自留着底线,又达成了某种默契。
账房接着道:“我本人姓周,今年五十一岁,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周大叔吧。”少东家跟叶楠双双站起一躬身:“周大叔!”周大叔站起身来还礼道:“哎!你们叫我周大叔,但我还得叫你们当家的,咱们各论各的。叶当家的,今儿最该感谢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机智应变,今儿这个局面还真不知咋收场。你保护了少东家,也保护了王家,更保护了你周大叔。”
叶楠腼腆的一笑道:“周大叔客气了,今天你带人及时赶到,才争取了时间,否则我再说什么也来不及。”周大叔道:“不是当面夸叶当家的,你不但人长的漂亮,有学识,有主见,就说今天的事儿,你竟然花钱免灾,真是匪夷所思。”
少东家接口道:“周大叔说的是,当时我都不知道咋办好了,没想到叶楠来这么一手,真真的女诸葛在世!”说完,对着叶楠伸出大拇指。
叶楠对少东家没好气的说道:“你少在这耍贫嘴,今天的事弄不好就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也不小了,又是大当家的,怎么办啥事还这么冲动呢?”
少东家自知理亏,挠挠脑袋嘟囔道:“本来刺杀挺顺利,没成想老天不长眼。”叶楠沉着脸说:“我看是你不长心。就算今儿杀了四眼儿,伊藤能不怀疑咱们么?辽阳方圆内,除了日本人,还有谁敢动四眼儿?老夫人被四眼儿杀害,四眼儿一死我们能脱得了干系?”
少东家知道自己错了,他不想纠缠,急忙转移话题道:“叶楠,你真觉得今儿这事能压下?四眼儿不会吃了钱再告发咱们?”周大叔接口道:“不会!四眼儿是土匪出身,有奶便是娘,他现在还没到死心塌地跟日本人的程度,趋利避害是本性。这事让日本人知道了,他有一百个小尾巴等着日本人抓呢。他那帮手下都是老早就跟着他混,弄钱是他们唯一的目的。起码,一段时间内日本人是不会得到消息的。”叶楠伸出大拇指夸道:“周大叔果然思虑过人,看的透彻。”
正在这时,乔山推门进来,对少东家说:“被打死的那个张谷江的外孙女来了,她说想见见少东家。”少东家一挥手说:“没看正忙着呢,你就多安抚一下,多给点银两,找人好生送走。”乔山看了一眼账房老周,欲言又止。老周连忙说:“我还有事,你们忙。”说完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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