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痛史》对铁木真的描写说起
在今天的中国大陆地区，对蒙古国创始人铁木真的评价是比较高的。不过，我们可以来看清末历史小说《痛史》如何描写这个人：
原来蒙占的酋长，姓奇渥温。自从未宁宗开禧二年，他的甚么“太祖法天启运圣武皇帝”，名叫“铁木真”的，称了帝号。看官，须知蒙古本是游牧之国，铁木真虽是称了帝号，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帝”字是怎么样写法，所以他虽建了许多甚么九旗呀、八旗的。在那鄂诺河地方，即皇帝位。群臣却还是叫他“成吉思”。这“成吉思”三个字，在蒙古话里就是“皇帝”了。
他的称帝，虽是看着中国的样，却连年号也不懂得建一个…… （节选自《痛史》第1回）
从原文我们可以看出，吴沃尧（《痛史》的作者）对铁木真的评价不是很高：识字能力不强，连年号也不懂得取一个……
我们先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痛史》对铁木真的评价不高？
从吴沃尧的创作《痛史》的动机来看，他是为了借助历史小说歌颂敢于抵御外族入侵者的民族英雄，鞭挞在民族危亡之际出卖灵魂的民族败类，进而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以达到唤醒民众的目的。
吴沃尧不可能有我们今天奉行的民族观，他不会把蒙古人和汉人当成是一个民族大家庭中的成员，也不会把这两大民族在历史上爆发的战争都当成是内战。既然他在《痛史》中是描写以汉人为主体民族的南宋王朝抵御蒙古势力的斗争，那么在他的价值观中就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蒙古势力及其汉人追随者就是被批判和讽刺的对象。
当然，如果从历史的角度考察，在和铁木真生存于同一个时代的其他民族的眼中，他是一个凶残的刽子手，手上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蒙古国兴起后，最后又灭掉南宋，给广大汉人带来深重灾难。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铁木真又是一位能力超强的蒙古人，他为蒙古人的事业作出重大贡献，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得到蒙古人的爱戴。
不过，人都是有民族感情的。既然蒙古人可以爱戴铁木真，汉人也可以痛恨这个人物。只要人类社会还没有进入到大同时代，这些民族感情就不能简单地说成是狭隘的感情。
作为一个恪守传统文化的知识分子，吴沃尧如果在《痛史》中大肆为铁木真唱赞歌，不但会违背小说的主题，并且会在世人中留下一个恶劣印象——自己缺乏该有的民族感情！一个连民族感情都缺乏的文人如何能让他的作品达到唤醒民众的目的呢？
就从今天的角度看，假设中国人整天去歌颂明治天皇、伊藤博文等为日本作出重大贡献，却给中国带来深重灾难的日本名人，请问其他国家的人士会如何评价我们？
我们接着再思考另一个问题：《痛史》诞生于清末时代，从目前的资料来看，这部小说并没有被清廷统治集团列为禁书，既然《痛史》贬低铁木真，她在当时为什么能流传而不被封杀？
从汉民族主义者的角度看，以满人为主导的清廷也算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段亡国时期。《痛史》既然鞭挞同样让汉人沦为亡国奴的蒙古势力，会不会让清廷统治者感觉是在影射他们？
这种风险可能是存在的。但即便如此，对《痛史》的流传并没有决定性的负面影响：
一、自从清廷统治中国以来，一些思想开放的满人上层分子不同程度地接受了汉人传统文化，他们的思想行为或多或少地受到汉文化的影响。例如乾隆帝就积极学习汉文化，他敬佩汉人在历史上的民族英雄，同时鄙视汉人的民族败类，非常看不起在崖山之战中灭掉南宋剩余势力的蒙古军汉将张弘范。
当然，满人的先辈属于女真人，对于在历史上抗击女真的那些汉人民族英雄，清廷统治集团多多少少有所忌讳。如果清末汉人在作品里面公开歌颂这部分民族英雄，在传播途径上将要受到清廷的大力遏制甚至封杀。但是，《痛史》并不以汉人抵抗女真人的战争为题材，从而没有触及到清廷的底线。
二、在近代以来，由于列强的大举入侵，不但使清廷的利益严重受损，也给广大汉人带来深重的灾难。因此，清廷的利益和汉人的利益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具有一定的捆绑性。清廷内部也有开启民智、振奋民族精神的声音，而《痛史》的主题思想正好和清廷有不谋而合之处。
也正因为历史进入近代时期，清廷的很多注意力也放在对外事务上，没有太多的余力像过去一样推行过于严酷的文化专制主义政策。即便推行，在实际效果上也大打折扣，从而在客观上便利了《痛史》的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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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1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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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1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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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2 1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