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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生·
盛开着白莲的池塘在纷扰的尘世醒了睡，睡了又醒。池中，许许多多美丽的金鱼吐着开心的泡泡快乐地舞蹈。其中有一条白色的金鱼舞着红袖一样的长尾在池边婀娜地画着弧。岸边，一个痴人傻傻地坐着，傻傻地看，日出而来，日落而归，风雨不误。
每一个路人都知道这个傻人和金鱼的故事。 那年大旱，连月来滴雨未降，池水在烈日地烘烤下节节败退。被水抛弃的莲叶一层层地枯了，轻轻一碰便化作粉末撒落、飞扬。池中心的金鱼拥挤着浮在水面艰难地呼吸。池塘的旁边有一个即将干涸的水坑，一条白身红尾的金鱼被困在里面奄奄一息。没有人关心这一切，因为在灾难面前一条鱼的死亡会被岁月忽略不计的。小金鱼感受到滚烫的窒息，她绝望地陷入了昏迷。
可她很快清醒过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清爽和舒畅。她看见一双手捧起了自己的生命，把她归还给了池塘，尽管那里已经开始浑浊和拥挤，可毕竟能延长对生的渴望。她拼尽力量向水中心游，但长长的红尾被水草缠住了。她挣扎，挣扎，白色的鳍开始渗血，美丽的红尾似乎要挣成碎片。即将得而复失的生命让她因为恐惧而方寸大乱，水草像蜘蛛网一样把她越裹越紧。
她又看见那双手了，又是在死亡的边缘。那是一个少年的手，但因为够不到她，不得不走进浑浊的池塘。他不知道池底是盆状的，就在小金鱼被救出的一刻，少年滑倒了，一直滑进浑浊的池底。 天边滚过隐隐的雷声，顷刻间洪流般的乌云遮天蔽日地汹涌而来，旋即下起了倾盆大雨，池塘的水像泉一样涌起来。 人们惊奇地看到，成千上万的金鱼托起一个巨大的莲叶，莲叶上躺着昏迷的少年。
从此，在清幽的池塘边，人们每天都能看到许许多多美丽的金鱼吐着开心的泡泡快乐地舞蹈。其中有一条白色的金鱼舞着红袖一样的长尾在池边婀娜地画着弧。岸边，一个痴人傻傻地坐着，傻傻地看，日出而来，日落而归，风雨不误。
不知从哪天起，痴人身边常有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婷婷而过，总会在擦肩时遗落一方手帕，但是，痴人浑然不觉。
沉沉暮霭中，天色已遮不住惨淡的星光。有月的夜晚应该是晴朗的，可在盛莲的湖畔却降下了大雨。痴人缓缓站起身，一个手拿纸伞的白衣女子站在他身旁。他木然地躲过，女子执拗挡住他的去路。痴人再躲，女子却一步踏空跌落湖中。柔弱无力地挣扎唤醒了痴人潜在的本能，他伸手把女子拽出水面。女子在雨里瑟瑟发抖，痴人木然的目光掠过女子凄婉的眼神，他恍然一颤，轻轻抬手触碰她的脸，喃喃地说：“我的......鱼儿......”善良的白狐悄悄地流泪，她告诉少年：“等你整整五百年，只愿今生为你跳一支舞。”少年的眼光渐渐变得暗淡，他独自恍惚地走去，口中傻傻地念：不要跳舞......
少年被岁月催赶着，已经不是少年了，他迈着痴呆的步子跨进家门，迎来的总是父母几近绝望的眼神。母亲每次勾起心事的时候总是泪流满面：“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儿子变成这副模样，难道上天真要让我们无后吗？”父亲叹息着自言自语：“谁愿意嫁个傻子呢？”
“我愿意！”一个白衣女子尾随少年而来，她说她父母双亡，不求荣华富贵，只要一个安身之所有吃有穿就满足了。
湖中的白莲开了谢，谢了又开，少年依然不改地在湖边痴坐。沉重的岁月压弯了少年冷漠的脊背，苍老了少年木然的脸。
白狐远远地看着，她的心在失望里破碎。人间几十载的光阴，她替少年送走了父母，为他洗衣做饭、温水暖被，仍然没有换来少年哪怕是对视一眼的温情。她忽然明白，五百年的誓言，只是冰冷无谓的一厢情愿。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慢慢蜕掉在风中飘摇的衣袂，五百年的修行在两行灰心的泪里消失怠尽。还是做回从前的白狐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别再介入他人的故事。
遥远的天边，一颗流星寂然滑过。白狐心中一冷，她慌张地飞奔而去。 苍老的少年无力地睁开眼睛，看见虚弱的白狐，他轻轻地抬手，触碰她美丽的脸：“你说过，等我整整五百年，只想为我跳一支舞……”
崩溃，让执着了五百年的意志在白狐的心里轰然倒塌。她最终没能迈出修炼五百年的舞步，在少年的床前，美丽的白衣女子在绝望的泪光里慢慢现出白狐的原形。
少年睡了，不再有呼吸。那未闭的双眼是蓦然醒转的期待。 白狐默默地望着少年，又仰脸望了望闪烁的夜空，她默默地向灵山奔去。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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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2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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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2 1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