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的青春

雪夜听风 · 发表于 2015-1-5 13:08

本帖最后由轻轻、于 2015-1-8 17:57 编辑

                                                                                                一
  人性中经常会发生意外，孩子们仿佛一夜之间集体进入了青春期。
  青春是书面上的说法。我们家属区的孩子却不是这么叫法，而是叫发育了，非常自豪地宣布：我发育了！
  而青春期的孩子们最明显的身体体征则是；男孩子嗓子突然肿疼，说话就像刚学会打鸣的小公鸡似，发出的声音别提有多难受和多么的滑稽了。女孩子呢，突然也变得含羞了，就像楼下那家的严秀丽。明明是一个性格像男孩子一样的姑娘，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
  严秀丽是严工的三女儿，在校外孩子们之间彼此没有那般正式，直接了当叫她秀丽。稍为讲点文明礼貌的小孩子最多就叫她秀丽姐。
  如果孩子之间彼此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就会直接说道：严秀丽，你个
  后面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话，都孩子们骂人的脏话。孩子们就是这样，差不多性格都是属狗的，说翻脸便翻脸了。
  这些孩子差不多都是60后，年龄相差也不大。
  特别是严秀丽说发育就发育了。仿佛是一夜之间抽条儿了，就像家属区的妈妈们经常爱弄得的黄豆芽、绿豆芽，浇水便疯狂地生长。严秀丽不像三楼的英子，英子发育时是横着长，而严秀丽发育时却是首先要竖着长，似乎不生长到一定的海拔高度，便不会停止一样。
  英子呢，最明显的就是胸脯像个小馒头。臀部就像发酵的富强粉似膨胀。
  集体发育的最大苦恼之一，便是脸上长满了粉刺儿。男孩子每天出门前便要首先解决这个麻烦。坐在自己家的穿衣镜前，挤着粉刺，一挤就出了血，还得忍受着疼。有时，弄不好这些密密麻麻的粉刺儿，就会感染化脓。
  秀丽、英子的情形也差不多。额际、脸庞、嘴角，到处不断地生长着粉刺儿，在未发育之前光滑的皮肤也变得粗糙。
  起初，秀丽以为自己病了。别以为工程师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她的父母在工程技术问题上是顶瓜瓜的，但是在教育孩子的方式上也并不比普通工人强多少。
  秀丽看见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姑娘们也是如此，心理多少得到了一些自我安慰。
  在我们共同居住的这幢楼内，只有读高中的周小兵仿佛比孩子们懂得更多。
  他是大小伙子了，指着自己突出的喉节显得非常气派地说；诺，要像我这样，等你们的喉节长出来了，也就差不多发育成熟了。
  说着，他还撸起衬衣的袖口，捏紧拳头，手臂使劲上扬，鼓起一团肌肉，继续说道；发育了，就有肌肉了。

  男孩子永远都是这么无聊。
  在私下，他们会撩开穿着的小背心，比着同样肿疼的小乳头。此时如果谁故意地触碰一下，必然是疼痛不已。
  强子却以为周小兵说的肌肉是“鸡肉”，他非常羡慕周小兵那鼓起的肌肉，天天吵着要妈妈给他弄鸡吃。强子的逻辑经常就是如此地奇怪，强子认为要想肌肉发达，就得多吃鸡肉。
  妈妈一想，也对。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营养要跟上，多吃点好点的，也是应该的。
那时，尽管家家都不富裕。见到强子妈杀鸡要给孩子补充营养，别的家自然也不甘心落后。这也仿佛是我们这幢楼一个传统，就是跟风攀比。譬如：张家买了一台飞轮牌缝纫机，李家一定也是要去买的，而且，必是一个牌子。
  于是，在那段时间，家家都在炖鸡汤。
  夸张的家庭居然还把炉子弄到走廊内，炉子上用沙锅煨着鸡汤，整个楼道内顿时弥漫着鸡汤的味道。  虽说家家都在炖鸡汤，然而，却弄得皆各自家乡的风味。
  湖北人叫煨汤。
  像强子家是江苏人，强子妈在弄鸡汤时就非常地讲究。秀丽的老家是东北的，把鸡杀了后，就叫炖鸡汤。

  凡事都是如此。
  有弊必有利。青春期的炖鸡汤活动，便是我们这个家属区一道风景。

  现在说说我们生活的环境。
  我们这片家属区都是三层楼的建筑，红砖砌的楼房。楼下是一处并不大的院坝，对面是一排原先的仓库，仓库的背后隔着一道灰砖砌的高墙，高墙内便是豆腐镇的粮站。
  在豆腐镇，区别建筑的方式非常简单，凡是用红砖砌的房子，差不多都是工厂修建的。而灰砖的建筑，也便差不多是地方上的建筑。
  豆腐镇在解放前是老县城。解放后，五十年代县镇规划调整时，就把县城搬迁走了。
  到了六十年代中叶，国家要搞三线建设，决定将一座现代化的钢厂建在豆腐镇的西山脚下。
  我们这群孩子就是跟随着父母迁移而来的。在豆腐镇的时空里渡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