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曼殊 于 2014-8-14 14:21 编辑
捉一个春天放在你的手心 小灵儿失明了，二百多天的奔波努力，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一点点失去光明。 三年前一个明媚的春天，十岁的灵儿蝴蝶一样飞到我的家里，同行的是她的父母林哥和梅姐。 林哥说他来接我们全家去海南过安逸的生活，因为他永远忘不了我爸爸是扶他上战马的恩师。如果不是爸爸支助他上学，不是爸爸坚持原则把唯一参军的名额给他这个没人管的孤儿，他不会拥有现在辉煌的事业，不会如此风光地衣锦还乡。而是要永远游荡在偏僻的山村默默地放牛。 灵儿不去关心大人们的事，她只关心我房间里用子弹壳做出的各式飞机、坦克、战舰。这个小我九岁的女孩儿好奇地打量着我军事化的房间，当她发现我的军装后开始叫我叔叔。 她问：“叔叔，你能用弹壳粘出一只蝴蝶吗？” 我告诉她要等假满回部队之后才行。随后我说：“小灵儿喜欢蝴蝶是吗？” 她天真地歪起头：“对呀，蝴蝶来了，开花的春天就来了。” 林哥最终没能劝服爸爸。他无奈地与我们告别。小灵儿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叔叔你能去海南看我吗？我想要你送我一只蝴蝶。”望着她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我郑重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故事让我的回忆变得分外沉重。那夜，不，是次日凌晨两点，林哥的车在高速追尾，林哥梅姐当场死亡，灵儿因躺在梅姐腿上睡觉而幸免于难。 交警问灵儿亲属的电话号码。随即我们全家被远方的呼唤惊醒了。 父母收养了灵儿。 灵儿的眼神变得怯怯的，无论父母给她怎样的呵护，我依然可以从中分辨出逃避和自卑。看到她游离的身影，我莫名地想起一个名字——折翅的蝴蝶。 回到部队，我搜集拉练时废弃的弹壳，只要一有空闲就坐下来反复拆装试验，终于，一只骄傲圣洁的金色蝴蝶诞生在艳阳高照的春夏之交。我兴奋地拨去电话。灵儿握着话筒，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有任何语言。良久，传来遥远而冰冷的忙音。 我复员了。金色蝴蝶飞落在灵儿整洁的床头。她的目光淡然移向窗外，梦呓般地说：下雪了，蝴蝶就不见了……她那双翩然沉静的睫毛就像花露间飞舞的蝶翅，凝着细细的水珠，一闪一闪的，摇摇欲坠。望着那份远远超越了稚气的忧郁，我的心忽然变得很疼很疼。她，还不到十二岁！ 我一直相信，生活就像镜子，你对她笑，她会毫不吝惜地还你一个微笑。可是，我忽然发现，如果这面镜子碎了，即使你笑得再灿烂，它展示给你的也是满脸狰狞。 房间里，传来灵儿惊恐地尖叫，随之便是无法挽救的破碎声。我惊呆了——灵儿的脸上手上都是血，那只蝴蝶现出弹壳的原形碎落一地。 惨白的灵儿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无力地说：“叔叔，我又流鼻血了，这次止不住了。” 病床上，灵儿静静地睡着。 医生说，白血病，已经太晚了，早就应该有症状了，怎么会才发现呢？ 我静静地望着这个羸弱的孩子，心如刀绞，她怎么会把牙齿都流过血的自己隐藏得如此严密？ 我们拼尽全力挽救，灵儿的病情仍然一日重似一日。 她不能走路了。 望着那张稚气未脱、隐忍的脸，我说：“灵儿，对叔叔说一个愿望吧，叔叔会帮你实现。” 她浅浅地笑：“我想看看春天，有花开的春天会有蝴蝶。” 室外，雪花踩着风的节奏肆意地舞蹈。望着那个演绎着寒冷与无情的窗口，我无言以对。 我开始奔波于花鸟市场，开始寻找与春天相关的所有印迹。 终于有一天，我环视鸟语花香的病房，邀功一样兴奋地告诉灵儿：“你看，春天来探望你了！” 那个聪明的小姑娘闪烁着蝶翅一样长长的睫毛幽幽地说：“好漂亮！可是，花鸟选择的是温度，而蝴蝶选择的却是季节。” 我凄然。是的，只有蝴蝶不会背叛春天，它会选择在这个唯一的季节醒来。可是小灵儿呢？你选择的是什么？ 二十一年来，我第一次无助地乞求此生最遥远的春天，我不知道它是在我声声呼唤中故意放慢了脚步，还是悄悄躲在冬的一隅沉沉睡去忘记醒转。可怜的小灵儿在冰消雪融的一刻永远告别了光明。 灵儿凝眸躺在床上。颤动的睫毛告诉我她在醒着。我将她扶起，靠在我肩上，对她说：“灵儿，伸出你的手，猜猜我带来了什么？” 小姑娘顺从地张开苍白纤细的手，一只美丽的蝴蝶飘然落在她的手心，轻灵地扇动五彩花瓣一样的翅膀。 灵儿蓦地睁开眼睛，那没有落点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障碍捕捉春的信息。渐渐地，她空洞的眼睛渗透出快乐的光彩：“真的是蝴蝶！它有花的味道，是春天里花的味道！”她抬起另一只手，探寻地放在我脸上，轻轻地说，“谢谢你，叔叔，我以为再也看不到春天了。” 灵儿走了，嘴角挂着春意盎然的笑无声无息地走了。那只美丽的蝴蝶安然倚立在灵儿渐渐合拢的手心里，永远停止了轻盈的舞蹈。 床头，相片里的灵儿甜甜地笑着，长长的睫毛弯弯地呵护着水一样晶莹的眼睛，像蝶翅一样栩栩如生。她的旁边是那只已经修复的圣洁的金色蝴蝶。 我推开窗，在携着花香的春风里望向遥远的天空：“对不起，灵儿，你知道吗？为了让春天落在你的手心，我弄伤了蝴蝶的翅膀……” |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4-8-14 13:56
收藏
发表于 2014-8-14 14:04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