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凝鸿 于 2014-7-20 20:15 编辑
（七）
里奥与詹斯几人被别卓安排居住在城中叛军大营的一角，我当然知晓这是对我们不要图谋不轨的变相威慑。事实上，我们作为月星高级军官——前提是别卓无法证实真伪的话——是拥有除参观叛军大营、出城之外的基本权利的。但别卓仍派了一个警戒班的士兵专门跟随我们，一来是监视我等举动，二来是保证我们不被城中痛恨联盟的愚族砍掉脑袋。 现在是叛军内部高层紧急协商会议时间，我们得到的通知是下午两点后前去叛军总部商定最终结果——这之前的三四个小时，我们也唯有暂时无所事事了。 ……一路上，已经有很多人对身着战服的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几乎半个曼尔特都知道我们的到来。 愚族人都激动着高呼“处死联盟狗”，而相比较之下，原联盟人民大多是厌恶或冷淡——毕竟逼他们投入不知明天的叛乱的主要原因便是联盟官方的严苛赋税。尽管联盟法规定了其人身自由人格平等，但时至今日，先以繁重赋税使其被迫拖欠或借贷从而失去自由平民身份，再以买卖抵偿的方式将一名公民转变成一个奴隶的事例实在屡见不鲜。按理说，公民仅对联盟税收有义务，而决定税收款项与数额的也仅有官员中的少部分，“平民奴隶化”的态势不该发展的如此迅猛；但世人还是低估了官员们被富绅们腐朽和自我腐败的演化能力。在缺少足够强力的监察机制的现实情况中，联盟军人甚至已进入了一个“为了联盟高级权力财富集体而与广大下层人民相冲突”的尴尬境地。好在，相当数量并且颇受重视的中层人民仍拥护联盟，加之不少“即使选拔于下层也会在完全被洗脑下誓死效忠于联盟”的下级人民精英，联盟的地基还不至于陷掉。总长霍尔查科夫虽为一代人杰，也试图治理联盟腐败，但长久的问题并非一时可以根除——何况，诸如开发冥星般劳民伤财的决策被提上议程——尽管为此不久前总长还曾与元帅发生过非常激烈的冲突——纵使总长无奈，他也唯有承认一些下层人民的反叛是他无法阻止的。 我甚至觉得，被压迫剥削最残酷的地星时至今日才有这种程度的叛乱，已经很给联盟面子了。有不完全统计，现今的地星上，身份注册上无特殊政治身份的平民，已有百分之四十在过着堪比愚族待遇的奴隶化的水深火热的生活了。另外，黑市的人口贩卖贸易金额，至今被地星政府隐埋在黑暗之中。 而愚族，作为一个自古以来被联盟视为低级种族的存在，从来都只能被人类单方面剥削压迫，甚至轻易杀死。他们，在看似公正庄严的联盟法中，只字未提。历史性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如今更是越演越烈，听说总星上关于对待愚族的问题已产生了好几个派别，不同于总长提倡的“和平演化”，最为激进者甚至打出了“尽灭愚族，净化联盟”的口号。 上边尚且如此，法纪文明尚不完善的地星，实力强者利用与弱者间实力差而最大限度为自己谋求利益的黑暗现象，便也时有发生了。愚族，则千百年来，为了生存，唯有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像将狼驯化成狗一样，人类似乎已理所当然的将愚族看成被征服的种族，何况，他们最初也远没有狼的凶性；只是，我们似乎也忽略了这一代代积累下的仇恨，足以让软弱的他们在关键时刻敢于以血肉相搏刀枪。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一声。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但偏偏有些有头脑的军人又不由自主会思考一些未来的事情——那些我们永远无法阻止的洪流。但是，背叛一类的字眼，我决不接受。我祖辈忠于联盟，我接受过月星的高等教育，我看到了中层与上层人民的文明，我知道总长在不懈努力着，一切的改变需要和平的时间，而不是纷飞的战火。我仍深爱着伟大的联盟，哪怕她有皮癣之疾，也有我们军人去去除。 不想再忍受路人异样的目光，我和查托解除了联盟战服，钻进巷道，七拐八拐走进了一间酒吧——毕竟我们现在身着便衣，不会被认出是联盟军人，危险很小。 进入酒吧的一刹那，我便感觉到一种不同于我所在的月星酒吧不同的感觉。这里烟雾缭绕，浓烈而刺鼻的酒与汗味萦绕，各种呼喊声，叫骂声，肆无忌惮的大笑不绝于耳，灯光昏暗而迷乱，酒杯酒瓶叮叮咚咚地激烈碰撞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句话，低俗。低俗得远逊于月星酒吧龙舌兰的香醇，逊于夜丁香的典雅芬芳，逊于天蚕丝地毯的柔滑；逊于绅士们交谈的温文尔雅，逊于酒杯轻巧碰撞互送祝福的温馨，逊于酒过三巡众人合唱联盟之歌迎来新一天朝阳的希望……这里，低俗的令我厌恶。 但我还是忍住了。瞥一眼查托，他那皱起的眉头也很快平缓，之后若无其事地向一个朝他举杯热烈招手的大汉走去，一脸微笑着开始聊起来。是的，这是了解城中情况的途径之一，即使有限，但有效。何况，在我心中，被人唾弃总不如被人接受，哪怕现在只能是敌对方——那种千夫所指如丧家之犬的滋味真不好受。 我也端起酒杯向一位白发老者身边走去，期间我在奇异地想，为什么，王土之上有这么一块地方，王民之中有这么一群人；而我，又为什么要放弃王臣的身份才能融入他们？ “咳咳，小伙子，看你一身干干静静，就不像终日在矿里干事的人。” “您说对了，我现在凑巧在起义军中谋了个文职做做。” “要是和平时期，这还算份好差事，但眼下，却是和那些军人一损俱损了。”老者发出无奈的叹息。 “怎么，老人家，您不支持起义军吗？”我意识到这是个很有价值的问题——也许可以让我们重新赢得“沦陷区”人民的支持——如果联盟尚未公布将“沦陷区”变为“敌对区”的话。 “唉，要不是联盟逼的太紧，我的儿子哪会参加起义军！现在，他们有些优势，但联盟太强大了，我看不清明天。万一他们失败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家族其他人被连累就不好了。”老者缓缓说道。老人，往往谨慎，缺乏魄力，却富有远见。 他顿了顿，看向我：“我是安德拉，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我随口答道，“那么老人家，如果，联盟还会宽恕我们，您说我们还回归吗？” 安德拉神色古怪地看向我：“这种如果还有什么意义？何况，联盟即使会宽恕我这个老头子，难道还能宽恕我那参与起义军的儿子吗？” “只是如果，”我重复道，“如果。”
（未完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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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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