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静海晨曦 于 2014-3-26 18:52 编辑
从这座古城出发,向着家乡的方向走去。这一路,我将只身孤影。 阳春三月,风光无限,然而,所有的景致我却无心欣赏。那树,那花,那原野村落的袅袅炊烟,都被缓缓地丢在身后。 我的脚下犹如一条朝圣之路,路的那一端,是宽阔的大海和温热的土地,还有一个永不泯灭的梦。它们在我心中,有着珠穆朗玛般的崇高和布达拉宫般的神圣。 只为这心中的崇高与神圣,我徒步前行,漫漫长路我要用自己的体力和信念去感受那种步步接近的豪迈与虔诚。我时时提醒自己:长步直驱归巢路,这路,并不遥远。 世界上任何一条路都可能中断,只有回家的路不会中断。回家的路,粘在脚下铺在心里,无论转身即到还是长途跋涉,归心在,路就在。 行程向北,暖风南来,我与春天同行。每天,我看着路边的树木与花草,它们似乎都是嫩芽初出,不见叶儿长大。莫非真的是步快春迟吗? 日出日落,朝暮行霞。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有咸涩的气味随着阵阵潮湿的东风迎面扑来,路旁土坡上,那些沉睡了若干世纪的贝壳,裸露在阳光下像一颗颗闪烁的小星。我知道,已经走进了家乡的怀抱。我的家乡原是退海之地,那些带有“湾”、“河”、“沟”、“洼”的地名、村名,足证家乡最初的原貌。 一天上午,我来到一棵老榆树下,这棵树似曾相识。我努力辨认,是不是记忆里的那棵老榆树。尽管周围的一切不再是当年情景,可它那巨大的树冠和露在地面上的盘根却依然还是早先的模样。 是它,是那棵我们儿时常在这里嬉戏的老树! 我轻轻地抚摸着老榆树斑驳的躯干,如同抚摸一段苍桑岁月。 一棵树从种下那天起,任凭风云变幻日月轮回,扎根于此便再也寸步不离。在百年、千年的岁月里,用它的生生不息迎送着一代又一代路人,有的擦肩而过,有的停下来歇息。唯有种树之人,留下了这硕大的树荫,却未留下自己的身影…… 像轻盈的雪花,带着一股熟悉的清香纷纷飘落在我的身上,我抬头仰望,忽有满树的榆钱儿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着柔光!微风中,那些榆钱儿又仿佛一只只玉色蝴蝶向我飞来,我惊喜地看着它们,一时间竟手舞足蹈。 兴奋之余,忽然想,榆钱儿是在这个时节盛开吗?好像不是的。那又为何刹那间绽开了满树柔情? 或许,这是最经典的礼仪吧?为了迎接一个游子的归来。 我捡起一只榆钱儿放在嘴里,细心地品嚼着那久违的滋味,淡淡的甜,淡淡的芬芳,最后是淡淡的、莫名的酸楚。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恍若一只孤独的小鸟,奋力向过去的时空飞去…… “身土不二”,这是日本医僧伊滕真愚在谈养生之道时的一个观点。他说,人要吃自己所居住的、与自己的气息相通的土地生长的食物,才能得到顺天应人的力量。用我们中国先哲的话说,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道理了。我们出生在某个地方,就会一生打上那个地方的烙印,语言,习俗,举止行为甚至包扩性格,都会反映出浓厚地方的特征。 家乡,这个字眼儿是多么沉重而又温馨!因为她是人生的摇篮。在这只摇篮里,我们可以回到生命的本真,可以抛掉所有的困惑与烦恼,享受最原始的宁静和愉悦;可以开怀地笑、尽情地哭,不用再顾及别人怎样看待。 一阵海风吹来。远处,大海的潮涌犹如一位老人的声声呼唤,呼唤着一个孩子的乳名。这乳名分明是我的呀,为什么此刻听来那么陌生? 太久太久了,没有人如此亲昵地唤我。 我在这呼唤声中醒来,窗外,细雨蒙蒙。这一天,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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