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1-24 15:15 编辑
二
在咖啡室分手时，舒小雅主动要了阿尼的手机号．
也许就此分别，今生他们或许无缘再次相遇，舒小雅心里明白，即使注定就是如此，但她一定会在心里想他．不一定是天天想他，像恋爱中的少女那般的煎熬．但是在内心轻松的时候，她一定会想起那天因为下雨而遇上的这个来自草原的男人．
阿尼在城里办完自己的事后，像过去一样仍然回到了草原．
他回到了草原后，每天仍然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只是到了端午节，他会收到舒小雅发来了短信，在短信中舒小雅祝他节日快乐，保重身体．阿尼总是在收到舒小雅的短信后，简短地回复四个字：节日快乐！
在草原上，对于像端午和清明之类的节日不太注重，草原有着自己的文化和宗教仪式．
这一天，阿尼仍旧是骑着马，去祥巴画家尼玛的家．
尼玛，在草原藏语中就是太阳的意思．祥巴，就是藏族版画的意思．
阿尼在草原上生活快三十年了，他是通过这些生活中的点滴来慢慢认识感悟草原的．
尼玛是草原上著名的祥巴画师，每天的工作忙碌而充实，阿尼上次去省城就是去跟一家画院谈在草原建立画家创作采风基地的事宜．
那一天，他从画院出来，走到廊桥边，天空就纷纷下起了小雨．他心想，这点小雨没啥．于是，就冒雨在街道走着，没料到却遇上一位热心的女士主动将自己的雨伞为他挡雨．
阿尼在夜晚，草原上有月亮的时候，就会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自己家中院落，望着那银子似闪闪发光的月亮，想着自己的心事．草原上的月亮就像草原蔚蓝的天空一样，干净而辽远．不像城市里的天空，始终浮着一层霾雾般的迷茫．更不用说蓝天白云了．
望着那轮高挂在天空中的月亮，阿尼也会想着舒小雅．
安静地想一个人，实际上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阿尼不像他的父亲，在临终前说了一句最令他震撼的话，＂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什么可想的．＂
一个人这一辈子没什么可想的，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尼常常在梦中，想着那个著名的问题．我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初上草原时，阿尼年轻狂放，不仅是内心充满着梦幻般的幻想，就连形式上也是如此．一头长发，喇叭裤，哈蟆镜，显得与草原上的传统格格不入．
在八十年代，时尚青年的打扮就是如此．
有人说，昨天的历史也就是今天的历史．再看一看今天吧，年轻人纹身，追求一夜出名，追求财富等等．这固然没有什么不好．然而，在阿尼看来，对于时尚的追求不仅是年轻人一直乐此不疲的事情，就连中老年人也同样是如此．许多人很少像他这般厮守着一个固定的地方生活，渐渐变老．而是漂泊着生活．阿尼觉得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要内心深处，阿尼一直觉得自己也是处于漂泊的状态．
如果我们把生活比作是一条河流，阿尼觉得自己却是从这条河流的中段开始的．他很想从河流的源头开始，或者从这条河流的归处结束．
而生活这条河流的中段正好就是草原．
是青藏高原从第三极最高处伸展，像大地的台阶一样伸展直到平原之间的崇山峻岭地带．是所有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河流缓冲安静地日夜流淌的地带．
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因为人口稀少而幅员辽阔．是四季流转，牧人们生活的地方．
尼玛的家是在一个叫白河镇旁边的草场里．
走过连接白河镇的大桥，在一片栅栏包围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幢三层结构的白色水泥房子，那里就是尼马的家．
尼玛是个体面的家伙，一袭天然蓬松卷曲的头发，即使是在工作状态也是西装革履的，没有喝酒吸烟等生活不良嗜好．尼玛爱笑，给人很阳光的感觉，尽管人到中年，却是个标准的草原上大帅哥．
阿尼站在栅栏外，望着对岸叫白河镇的高低错落的房子，夏季的白河奔腾着，这是草原唯一流向北方的河流．
＂阿尼，来啦呀？＂
阿尼正在欣赏着夏季草原的景色，就听见尼玛年轻漂亮的妻子阿珠在院落内叫着自己．
＂阿珠，好久没来，你越来越漂亮了．＂
草原上的人说，看院落收拾得如何，就知道女主人是否会过日子．
草原人的生活既简单而又实在，没有虚的．女主人阿珠正在收拾着自己家的院落，她熟练地使用着割草机，随着一阵轰响，割草机内吐出纷纷扬扬的草屑，那些杂乱生长的青草，就在在割草机的轰鸣声中，伴随着一阵浓烈的油烟味道和青草的味道，整个院落立即就显得整齐．
尼玛听见妻子的叫声，就从一层宽敞的工作室内出来，手中还拿着作画的工具，笑眯眯地招呼着阿尼．
阿尼跟在尼玛的身后，随同他一起进入尼玛家的会客室．
尼玛的会客室简单而宽敞．
阿尼吸着香烟，喝着尼玛家的酥油茶．在这种时候，尼玛会放下手中的活儿，专心致志地听着阿尼说述着那些艺术圈子里的事情．
尼玛是个平时话不多的男人．他喜欢安静地听着别人说话，随着说话的内容，表情不时作出夸张惊奇的样子．如果他去当演员，一定是个令人喜爱的家伙．这种人往往肚子里有货，属于不做则已，而一旦他要决定做什么事情时，那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就像祥巴这门传统而古老的技艺．过去，这些草原民间的艺术家们都是表现得是跟宗教内容有关的题材，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新的艺术观念也在影响着像尼玛这样年轻一代的祥巴艺术家们．
在这个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地带，民族文化的积淀是如此地丰富．许多传统的技法和技艺中，实际上有许多的内容与形式并不落后，只不过由于尚未形成较大的影响，鲜为当代画坛所熟识罢了．
阿尼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将像尼玛这样的草原上优秀的画家给宣传包装出去．
然而，阿尼也清楚，这是需要大量的经济作支撑的事情．
不难想像，要尼玛又要创作，又要自己去宣传包装自己，这是不太现实的问题．关键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他们还缺乏营销包装自己的概念．
所以，当阿尼向尼玛谈起自己的想法时，尼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表情仍然是十分夸张地叹道，＂阿尼，这行吗？啊，啧，啧．＂
阿尼在心里直叹尼玛是个榆木脑袋，他笑着对尼玛说，＂怎么不行，尼玛，现在都是啥年代了，你还抱着传统的观念，这次省美术馆听说了我们的想法，非常支持，希望我们尽快拿出有质量的作品，争取到省里参加展览呢．＂
说话的功夫，说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点，阿珠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热汽腾腾的＂和尚包子＂．
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和尚包子＂和＂手抓羊肉＂都是过节时才能吃上的草原美食．
和尚包子馅用得食材是草原鲜美的牦牛肉，剁碎后伴上大葱生姜精盐鸡蛋等，放进小笼内蒸好，出笼后立即就散发着阵阵清香．因为其形状像和尚的脑袋似，所以，草原人形象地称其为＂和尚包子＂．有点类似内地的小笼灌汤包子，吃时先要咬一小口，慢慢将包子内的牛肉汤给吸尽，不然，就会烫着直吸冷气．
阿珠是个贤惠的女主人，她端上了和尚包子，还弄了一些血肠和羊排．
＂这么好的菜，不喝点吗？＂
尼玛借机表扬着自己年轻漂亮的妻子，草原上的男人就是这样，他不会直接了当地说，＂哎呀，老婆让你辛苦了受累了＂之类的虚话，而是通过劝阿尼喝点酒，间接地也表扬鼓励了妻子．这在阿尼听来，这才是真正地说话艺术．所以，要认识草原，就是要通过这些草原上普通居家生活的点滴来进行．
＂真棒！＂
阿尼喝着青稞酒，也学着尼玛的思维方式，说着双关意思的话．阿珠自然心里非常受用，嘴上却埋怨似表达着谦虚，＂阿尼，你都好久没到家里来了，也不赶快找个女人，天天给弄些好吃的，多好嘛．＂
这也是阿尼喜欢草原生活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草原上，恩爱的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来表达着情感．
天长日久，阿尼觉得自己倒弄成了跟草原人似的．进门一碗酥油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渐渐年轻时修长的身材，也弄得横向发展，再看看人家尼玛不喝酒不抽烟，斯斯文文的，如果他俩同时走在省城的大街上，别人一定会说，阿尼像少数民族，尼玛一定是省城里的人．
起初，阿尼也并没有在意这种旁人的看法，甚至，他觉得别人把自己当成了草原人，这是自己的光荣．然而，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或许是被藏族文化给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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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7 13:29
发表于 2014-1-17 14: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