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起缘灭【十六】

月雪圣妃 · 发表于 2013-12-25 17:40

本帖最后由月雪圣妃于 2013-12-26 09:47 编辑

　　我觉得成瑞王爷是个乌鸦嘴，烟行也这么认为，因为这个年我们三人一狼真的在天牢度过，且一度就度到了正月十五大国师匆匆赶回来的那天，对此我和烟行不仅对乌鸦嘴的成瑞王爷不上眼，连带着对我们觉得晚来的大国师也不上眼，因为我们都觉得是他们让我们失去了看景国一年一度比之国岁大庆稍稍那么不隆重点却依然很隆重的正月十一。
　　早在国岁大庆前，我们就已经了解过，景国的正月十一是整个正月最热闹的一天，届时不仅有每家每户串成的“花灯游街”，还有“童子河车”、“走夜台”、“串炮”等节目，自早上天微微亮一直热闹到晚上星光璀璨。经硕华公主及她的宫女们的一番添油加醋的渲染，我和烟行都无限向往，国岁大庆前我们巴巴地准备着如何潜入月台而不被发现，暂时忘记了这等大事，国岁大庆后我们重拾了这段记忆，每天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幻想被添油加醋过的景国的正月十一。我们曾幻想过手举着花灯随大潮在街上晃荡，也幻想过自己是坐在河车上的童子童女，还幻想过同万千的景国众生们一起穿上特征的花衣裳在星空下许愿。
　　关于要许什么愿望这个问题，我们冥思苦想，梦也想，醒也想，想到以后一起分享想要许的愿，至此我们热热闹闹整整讨论了一个月。烟行冥思苦想苦想冥思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明白许愿这东西是个怎么回事，明白后欢喜地许了三个愿望，一愿快点找到他师娘，二愿他师娘快点被找到，三愿他师父快点找到师娘。
　　烟行这三个愿望让我们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或者该不该说些什么，只有作为方武习特别培养对象的硕华公主违心且娇羞地表示她家武习特教目标明确、愿望宏伟。对此我表示不敢苟同，同时也感叹烟行那传说中的师父着实强悍，竟能培养出这么个精神可嘉的徒弟来，真是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的徒弟此刻正低头跟在大国师的后面捂着嘴鼻与我说悄悄话：“莲儿，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难闻。”
　　听了此话本来与他还有一步距离的我立马加快步伐粘到他身上：“烟行哥哥，这叫仙味儿，闻多了可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
　　疑惑挠头：“真的？仙味是锼水的味道？”
　　坚定点头：“嗯，有些像，可锼水味是锼水味，仙味是仙味。”
　　话落一截衣袖出现在眼前，一股怪味儿紧随而至：“莲儿，你给闻闻，我是不是也有仙味儿！”
　　我怒，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插着腰：“烟行哥哥，你个糯米。”
　　话落头上受了一掌：“臭丫头，你骂人就不能骂点新鲜的么？”
　　抬眸望去，是成瑞王爷，成瑞王爷此刻正一脸无奈，似乎对狱中那段记忆颇为深刻。一想到在狱中的那段情景，我就能乐上三天。
　　正想嘿嘿笑几声，眼风处瞥见一直徐步前行的挽词大国师脚步停了停，优雅地转了个身，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我，我被她望得怜心渐起，赶忙将牢中的事给她说了一说，当然，说的基本都是我还记得的或者我觉得应该增添的桥段。
　　那日我们一行三人一狼睡得正沉，却被一阵喧闹的锣鼓声吵醒，我不知道谁最先醒来，也许是大猫，也许是烟行，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被吵醒了，且是最后一个被吵醒的，这直接导致了我失去了透过天牢中那一方小天窗看热闹的最佳优势和最佳机会。这让我很失落，加之刚睡醒，且是被吵醒的，起床气大了些，于是更感失落。
　　俗话说，物极必反，那么当我失落到极致的时候，我必然是很兴奋的，奈何俗话与我一向不搭调，失落到极致的时候只能更失落，直至心灰意冷，心灰意冷中啥也不想说，只好保持沉默。
　　沉默中想起一句不晓得谁同我说过的一位伟人的名言，叫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觉得灭亡这东西不符合这锣鼓喧嚣的气氛，在历经一番痛苦决定爆发。但至于这么爆发才能爆发得比较帅气一点这个问题，令我很纠结，纠结中听到成瑞王爷用兴奋中带着疑惑的语气喊我：“咦，莲儿你醒了？醒了竟然不看看，真是奇迹哎！”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导火线，实物我没见过，但我觉得成瑞王爷那兴奋中带着疑惑的，实则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就是一个很要命的导火线，因我一向对幸灾乐祸这个词有双重理解，一是我可以对别人之事幸灾乐祸，二是别人不可以对我之事幸灾乐祸。
　　娘亲曾略略地教导过我，热闹这东西看的就是一个声色俱佳，若是少了声或者色，那此热闹必然不是好的热闹，必然提不起众生观看一番的兴致。既然此时的成瑞王爷看得如此的兴致勃勃，那么窗外必然正上演着一番好的热闹。我想，这是个良好的的机会，若我此时能将此番热闹弄得无声或者无色了，那我爆发得必然很帅气。
　　狱中突然的嚎啕令踩在大猫身上的烟行一个激灵摔了下来，同时也令得隔壁的成瑞王爷和隔壁的隔壁的大叔们的目光唰唰唰地扫过来，颜色不一。
　　烟行捂着被摔疼的屁股呼呼地跑过来问我：“莲儿你醒了呀。”
　　我觉得烟行的神经反应不是一般的迟钝，或者他的认知跟我们不在一个层面上，正想收了假哭与他探讨一番，不想他又紧接着一句“如妃娘娘的小皇子醒的时候就像你这样哭呢。”
　　我愣了一愣，等明白过来烟行话中的真意，我的假哭哇一声就升级为真哭，顿时牢中只觉一片哀声扑面。
　　成瑞王爷皱着眉头隔着栏栅问窝在烟行怀中抽泣的我为什么哭，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就哭了呢。以往我哭的时候娘亲总对我说，作为她夏闻和莲安成的女儿，是不能有眼泪的，因为泪水不值钱，变不成珍珠，也换不了银子，换不了银子就只能饿肚子，翻译过来就是哭了就会饿肚子，就算你吃了饭也会饿肚子。所以我一般都不哭，除了被娘亲他们揍得屁股开花的时候会哭，因为那是他们允许的范围。但今次这般情况，我着实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法子回答这个问题，只觉得心里头有一股泪在汹涌，不哭不行，除了哭，脑中一片空白。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总之是奇迹般地在隔壁间成瑞王爷怀里醒来的。眼睛酸涩地望着面目有些失了王爷风范的沧桑成瑞王爷，有些好奇：“成瑞王爷哥哥，你这个胡子是谁给的呀？爹爹说长胡子是天上的神仙给的，所以都很长，那这么短的胡子又是谁给的呀？”
　　成瑞王爷嘴角抽了抽，将我扒拉在他脸上的爪子扯下，道：“好些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嘴里却说着：“眼睛疼，是不是被人打了？”
　　成瑞王爷嘴角又抽了抽，良久道：“没有，莲儿你很坚强。”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成瑞王爷，很想问问什么是坚强，奈何成瑞王爷却没看懂我不懂就问的眼神，只自顾自说了一通令我很迷茫的话，迷茫中深深地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成瑞王爷此刻却化作了第二个烟行，话题永远不在一个点上。想起烟行，便转头找了找他的身影，左转，没有。右转，哦，他正爬在大猫身上听得津津有味呢，看见我看他，便扬着嘴角揄扬顿挫地对着我喊了声：“莲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大猫，莲儿醒了，你也起来。”
　　喊得狱中的各位同胞们再一次纷纷投来五彩的目光，五彩中，我深感无奈，大哥你要让大猫起来至少你自己得先起来啊。
　　时至正午，狱卒提了一大一小两个食盒过来，如往常一般，大的送成瑞王爷那间，小的送我们那间。往常我都会先特别愤怒地望着送饭的狱卒，然后用我自认为够狗腿的嘴脸望着栏栅那端的成瑞王爷流口水。烟行说我没骨气，我一边惊讶于烟行竟然知道骨气这东西，一边无视成瑞王爷那句“你这模样儿真像只小狗”，只盯着他碗里的鸡蛋巴巴地望。
　　此时，成瑞王爷都会先夹一筷子的鸡蛋闻闻，然后问我“想吃？”“嗯”“真的想吃？”“嗯！”“哦，那我替你吃！”然后一口吞了那一筷子的蛋，嚼得吧唧响“唔，真香！”
　　我觉得如果此时将我同成瑞王爷放一个屋里，中间物阻碍，我瞬间就能变身为大猫将成瑞王爷扑倒然后啃了，这人实在太得瑟了。同时也觉得这安排饭菜的定然不是一个好人，只要菜色里不给我加蛋的都不是好人，后来我问过狱卒大哥这幕后安排伙食的人是谁，狱卒大哥说是……是什么来着？我忘了，只记得狱卒大哥后来想了想又说我们的伙食不是那人安排的，是硕华公主另外悄悄安排的，听了此话，我只有一个想法——果然不是好人。
　　狱中的日子着实无聊，这一点成瑞王爷如今也深有体会，无聊透顶的成瑞王爷冥思一番后建议大家搞个娱乐活动什么的，一为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二为庆贺庆贺那把我们遗忘的新年。有人建议打麻将，说他已经数过了，四人一桌刚好凑八桌，来个八仙过海讨吉利，被其他清醒分子用唾沫星子将其建议淹没。有人建议跳大神，说这个热闹，话还没说完就被邻近一人伸长了爪子揍个馒头包。还有人建议比武，赢了的来年可以中大奖，大家纷纷低头去看自个脚下略略生了锈却依然很牢固的链子，怒从心起，那人被骂得狗血淋头。
　　我在一旁听得灵光乍现，建议道：“不如我们就来个对骂大赛怎么样？输了的唱歌，赢了的听歌，可好？”
　　成瑞王爷抚着额头，用极具悲壮的嗓音对我说：“莲儿你真是奇葩，奇葩中的奇葩。”
　　虽然成瑞王爷摆明了反对的姿态，但正骂得兴奋的众人却欢喜叫好，我看着兴奋的人群对抚额叹息的成瑞王爷道：“少数服从多数，成瑞王爷哥哥，你就从了我们吧。”
　　话落，成瑞王爷俊脸黑了一黑，敲着我的头道：“莫要乱用词语。”
　　因着年幼的关系，他们觉得我和烟行应该被安排在比赛的最后一场，理由是我俩年岁太小，人生阅历浅薄，排在最后，有利于增加我们的生活阅历，同时也利于公平、公正等原则在本次比赛中的发扬光大。对此我们都大声抗议此种安排，但都被成瑞王爷轻飘飘一句“少数服从多数，莲儿你就从了我们吧！”给挡了回来，我霎时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对于骂人这种事，我一向只赢不输，且赢了后再没人敢同我骂。后来比赛结束后，成瑞王爷对着我感概万千道：“你这不叫没人敢和你骂，是没人想和你骂！本王从来不知道，你这以不变应万变的计术竟用得如此娴熟，本王佩服！”
　　比赛一共分为八组，八组中选一个组长，主持组中的比赛，组中最后只能有一个组员胜出，八位胜出的组员随机抽选对骂的对象，淘汰四位，然后再从胜出的四位中随机配对，淘汰两位，最后由胜出的两位对决。
　　我和烟行被分在同一组，烟行挠头挠了很久，在旁听良久后终于撂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我怀疑烟行其实到此时还不知道对骂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完全是人家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就连人家说“李三，你给让让”他都给搬进了我俩的对骂中，我很无奈，但成瑞王爷说他听着我们的对骂都觉得无奈，我也就释怀了。
　　烟行：“你个混蛋。”
　　我：“你个糯米。”
　　烟行：“你个兔崽子。”
　　我：“你个糯米。”
　　烟行：“你个王八羔子。”
　　我：“你个糯米。”
　　…………
　　烟行：“莲儿，没了。”
　　我：“你个糯米。”
　　成瑞王爷：“……行了，莲儿你别糯米了，你赢了。”
　　至此，我用糯米打败了全场，我觉得很骄傲，我家的糯米终于有赢了，真是无往不胜的比赛利器啊。
　　时间在我们的闹腾中过得很快，眨眼便是星夜。白日里狱卒们看我们闹得欢腾便派人去报了上级，但都月上柳梢头了都还没有上级过来巡视一番，他们觉得机会难得，便也加入到我们闹腾的行列，闹腾中有一个瘦小的狱卒无意中说起他的一个听闻，说，诺阳国失踪了六年之久的闻夏公主和驸马慕臻在岁前双双回国，诺阳的皇上皇后很是高兴，铺了十里红地毯相迎，并许以驸马慕臻大将军之位。成瑞王爷问什么时候，那狱卒回答说是在我们入狱不久后，成瑞王爷听罢沉思不语。
　　讲到此处，挽词大国师问我对闻夏公主和驸马慕臻这两人有什么想法，我想了想实诚地说闻夏这两字若是反过来就是我娘亲的名字，听着亲切，至于驸马慕臻，除了觉得名字好听，其他没什么感觉。挽词大国师又说，他们失踪了六年，而你今年也六岁，如此你也没有其他想法吗？我摇头，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吗，天下这么大，巧合之事想来也是很多的。
　　彼时我还不知道，有一种巧合叫天命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