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兆乙的妻子名叫于杨，是个湖南妹子，长的细皮嫩肉，瘦瘦弱弱，走起路来真如杨柳一般，并小他5岁。矿上的人第一次看见他从公社领于杨来时，无不感叹万千，又都为于杨惋惜，这么漂亮的个姑娘咋会嫁给他呀？但没一个怀疑是栗兆乙骗来的！因为都知道他憨厚，只有人骗他，他绝对骗不了任何人！他两口子走在一起，犹如大黑牛跟前跑着个小绵羊，又似一棵鲜嫩水灵的葱，和一根大黄瓜摆在一起，都说：“等着看吧，撑不了两年，他媳妇准跑走！” 可十年过去了，于杨不但没跑，还生了两个儿子，结束了栗家五代单传的历史，撑起了栗兆乙这个家！
有人跟她开玩笑，“于杨，你咋就嫁给了他呀？黑夜蒙上眼睛随便摸一个也比他强几十倍！”
于杨总是笑笑，问急了也就是一句：“老天爷安排的谁能改变？兆乙心很好，就是黑点，憨点，没本事点，其他都一样呀！”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他听我的话。”
就这样在煤矿风风雨雨，寒暑风雪中干个临时工，捡破烂十几年，把这个家经营的也热热闹闹，欢声不断，其中的酸甜苦辣。艰难困苦，只有她自己清楚！ 因为这个矿是几个单位合并的，原来属兵团煤矿的人，开始是军垦战士，后来是农垦职工，所有的女人都是工人。地方的女人尽管干了不少年的临时工，仍然是家属身份。这些女人中也不乏有文化者，更有不少能说会道的人。大家就推选出5个人当代表，跟矿上说理。 她们的一番道理也是实际情况，很具有说服力，也很感动人，她们说：“我们嫁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穷山沟，跟男人们一样井上井下，什么重活累活都干了！献出了美好的年华，也献出了青春和容颜，为什么兵团煤矿的女人都是工人，我们就不行呢？全国人民谁不知道，走过二万五千里的就是红军，跨国鸭绿江的就是志愿军，我们在煤矿十几年，理应成为工人！” 矿上干部职工也都同情她们，况且里面也有自己的老婆，能争取来指标对谁都好。于是出主意的出主意，研究政策的研究政策，矿上还指定专人带领她们往上边跑。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七磨八缠，又哭又求，终于感动了上帝，给批了100个指标！ 这100个指标虽已是最大的恩赐，但不是人人有份。因为人多数量少，就得划些条条框框，把一部分人淘汰下去，这些女人也都是通情达理的，虽都想要指标，但一对比条件就感到比别人差，也就自动不争了。所以这次招工很是顺利！ 领导也是血肉之躯，七情六欲自然全有，私心杂念的也不少！在招工这个问题上，有三件处理不当，引起全矿上下的私下议论，其中一件就是李兆乙的妻子于杨没被招工！ 兆乙除上班之外，于杨就让他在家里小院中，整理她捡来的破烂，有时候也偷跑出去下盘棋，再就是谁家儿女结婚，请他跑腿送请柬，对矿上的其他事一概不闻不问，所以招工的事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于杨心态倒很平静，知道兆乙憨厚，没什么本事，也就不提此事了！ 可有几个打抱不平的老朋友，把兆乙骂了一顿，“就看着你老实好欺，于杨凭哪条不能招工？找常纪温去，他还是南山煤矿的人呢，当上矿长就把老朋友忘了？他弟弟六子骑摩托车飙风被汽车撞死算工伤不说，六子的媳妇嫁过来不到一年，能够条件？这次竟招了工！还有于文娟，来矿才两年，一天井没下不说，她老公二炮赌博，偷炸药雷管炸鱼，被劳改一年半，也能算骨干的家属？这次也招工了。你去找，给于杨要指标！”末了又如此这般的教导了一番，并让兆乙当场演练了几遍！ 这几个人也是的，想帮又不敢出头，不帮心里又不平衡，但总的说还是为兆乙好，虽是朋友，还未到两肋插刀的境界！ 栗兆乙按这些人的策划，到矿部去找常矿长了。推开办公室门，里面有几个科长坐着，保卫科长猪头（此人姓朱，额沟深，眼眉，嘴型像猪）一看是栗兆乙就没好气的说：“有事，你等会再来。” 笨人有时也会发出超常智慧，况且又经过多次演练，随口回击道：“你有事你去办就是了，我又不找你！” “在开会，你看不到？”猪头有点气，心想这黑老憨敢顶撞我。 “开会正好，大家都听听更好！”兆乙也不示弱，反正今天要讨个说法。 常纪温只好开口了，“你找我有事？” “我不找你你还会找我？”兆乙答。 “开完会再说，别误了大事！” “开完会就出人命了，是人的命大还是你们的破事大？” 常纪温一看这黑老憨软硬不吃，只好耐着性子说：“有啥事你说吧。” “这次招工为啥没我老婆？” “这次招的都是各方面骨干的老婆，你能算骨干吗？” “我在南山煤矿时，第一个获县上的模范奖，能不算骨干？我来这里又断了一条腿，成了个跛子，当然不能干了，可我老婆比哪个女的干得少？看我老实好欺负是不是？” 常纪温一听就气了，当着这么多科长的面，你敢说三道四的？这一气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把当班长，队长时那一套亮了出来，“你也不搬个镜子照照自己，你能跟谁比？” 这一下正勾出演练时人家教兆乙的话，立即开口说道：“跟谁比？跟你弟弟六子比！他骑摩托车飙风算工伤不说，他老婆才嫁过来多少日子，咋能招工？” 这一下刺中常纪温的软肋，脸一阵青一阵白，刚想发作，栗兆乙又接着说：“二炮是个劳改犯，能算骨干吗？他老婆来了不到两年，一天井没下，够哪一条？也招了工。她长的漂亮咋的，你想她的好事是吧？” 常纪温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霍的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栗兆乙！你在胡说八道，看我揍不死你！”说着就想往前冲，两个科长把他拦住了。 “揍死我才好呢，你进劳改队，我老婆就招工了！”栗兆乙毫无惧色！ 大家忙把他俩拉开，又推又拉把栗兆乙推出办公室，让他先回家，有意见慢慢再说，讲究个方式方法，别伤和气。栗兆乙在办公楼上上下下乱骂了一阵子，下楼走到十字路口，树荫下正有人下棋，他蹲下看起了棋，把前边的事全忘了。 常纪温叫兆乙揭了短，心里还窝着一团火呢？ 常纪温冷静下来一想，栗兆乙哪能想这么多，肯定是私下有人为他出主意。但他所提出对比的两个人和事，又确实是存在的，这说明有这种看法的不在少数，只是借栗兆乙的嘴说出来而已。这事越声张就越不好收场，但又不能跟栗兆乙较劲，跟他较劲相应的是降低了自己的水平。思来想去自己不能再出面，就把劳资科长杨元春叫来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 这杨元春也是从临时工转正的，他老婆也是这一次给的指标，对栗兆乙很是同情，但他无力解决。接受任务后他专门到栗兆乙家去了一趟，先是安慰一番，又把常矿长的安排加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栗师傅说的确实都是事实，但人家已办了，咱就别跟人家比了。退一步说就是真把人家告掉了，指标就能落到你手里吗？指标拿不上还结了两个仇家，我们这一代不说了，说不定下一代也是仇家，你们想这能划得来吗？凡是都要从长远考虑，从多方面考虑。栗师傅以后再别找常矿长闹啦，虽然以前你们一块干轮换工，但现在人家是一矿之长了，得给他个面子呀！” “他知道要面子，我们也是人呀！就不知道要个面子？南山煤矿过来人的家属都招工了，唯有我老婆不招，我们是犯的哪条罪呀？”于杨虽声调平缓，不温不怒，却也叫杨科长不好回答。 “他不是要面子，是怕大家揭他的短！我怕啥？他有权不给我老婆指标，总没权开除我吧？我一不偷，二不赌，三不嫖不怕他！不给我老婆指标我就闹！”栗兆乙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就一门心思要个指标。 杨科长耐着性子说：“有些情况你不太清楚，在他弟媳妇招工的问题上，他确实是有私心。但他也有难处，他弟弟死了，年轻的弟媳妇老住他家不走，就是想安排个工作，他不安排也不好办。二炮的老婆于文娟的指标，是她自己跑地区劳局要的，不是矿上给的，这一点和常矿长无关。” “你别给他说好话，他不发话于文娟能要来指标？我才不信呢！”栗兆乙反口说。 杨科长说：“矿上确实没指标了，常矿长说了，你到地区能要来，他给安排工作。栗师傅，要不你跑跑试一下？说不定能行呀！” “于文娟漂亮，说不定有后门，我这个样子谁看了都烦，恐怕不行！”栗兆乙有点打退堂鼓。 杨科长说：“你去了就实话实说，再加上你工伤腿跛着，说不定能行。”杨科长是话中有话，意思是你跟于文娟比呀，但不好明讲。 栗兆乙两口一时没悟透！ 过后栗兆乙请几个老朋友商量，有人说：“杨科长暗示你跟于文娟和六子的媳妇比呀！好，你就去比，去要。” 更有人出主意：“找根棍子柱上，进行署院跛的厉害点。拿上县上发的荣誉证书，劳动局不给你就找专员，怕啥！” 还有个人一拍大腿说：“兆乙，你爷爷的烈士证也带上，那可是块金牌呀！” 在众朋友的策划说教之下，栗兆乙决定去地区劳动局要指标去了。临走前按朋友的教导去常矿长办公室一趟，进门就说：“常矿长，我自己为老婆要招工指标去，要来了你可得安排呀！” 常矿长皮笑肉不笑的说：“好，你只要能要上招工指标，马上给安排工作。” 说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心想：你跑去吧，凭你的个脸，要能要上指标，太阳还不从西边出来？ 谁也没想到的是，栗兆乙要指标非常顺利。他到了行署问到劳动局的地方，又找到工人调配科，恰好给于文娟办事的那位科长在。一看进来个柱棍子跛腿的黑老粗，就没好气的问：“你找谁？” “找劳动局管事的！”兆乙答。 “哪单位的？有啥事？” “告状！” “告状到法院，我们不受理案子。” “就是告你们！” “告我们？告啥？” 栗兆乙把背熟了的那一套大声说了一遍，随后把县上发的荣誉证，他爷爷的烈士证往桌上一放，最后说：“你看看这公平吗？劳改犯的老婆能招工，飙风撞死的人的老婆能招工，模范的老婆烈士的孙媳妇不能招工，我不告状吗？” 那科长一听，背上不由得渗出了汗，因为于文娟的事就是他办的。他怕这事张扬出去对他不利，一沉思有了主意，就很和善的说：“栗师傅你别急，有事说明白了就好，你先坐一下，我拿上你带来的这些证书去向领导汇报一下，回来给你个答复。” 实际上他手里就有些机动指标，只不过是故意转个弯而已。那科长不知到哪里转了近一个小时，回来往椅子上一坐才说：“”领导都忙，等了一会才排上号。领导听了你说的情况，看了证书，同意给你老婆一个招工指标，回去叫你们劳资科填表报上来批吧。随后拿出一张印好的纸，写了几个字盖上个章子。“ 这是为你老婆下的招工指标，拿回去交劳资科就行了。你反映的事再别到处说了，伤感情，影响也不好。”他最后不忘叮咛栗兆乙，再别到处乱反映了。 栗兆乙的妻子于杨就这样被招工了。可常矿长在录用表上批了三个字：待分配。 这一待就是六年，兆乙不知跑了多少次，常纪温就是不安排，直到他免职，于杨仍是待分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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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8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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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8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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