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8-11 15:56 编辑
十三
许二决定自己去寻找着胡蔷薇。
他打听到王钢昨天早上去水泥厂拉水泥,奇怪地是在胡蔷薇失踪的相同时间,王钢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许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从技校门口外面的菜市场,跟水泥厂附近的一个开拖拉机的农民好说歹说,最后给了那个拖拉机手一张伍元的人民币,人家才勉强答应让他搭拖拉机去水泥厂。
到了水泥厂许二向拉水泥的司机们打听,说四分厂的王钢根本就没有来。
许二这才慌了神,预感不是王钢出了事故,就是胡蔷薇出了事。
他甚至觉得胡蔷薇可能已经遇害了。
到这时许二也突然明白自己也是喜欢胡蔷薇的。
或许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喜欢的人多了,就不是好事情。联想到围绕胡蔷薇而产生的麻烦不断,许二当天夜里返回了技校。
望着期待从他脸上获得关于胡蔷薇好消息的同学们,许二的傲慢和虚荣心占据了上风。他如果耐心地向同学们透露点关于胡蔷薇的消息,也许同学们会多少原谅他一点。甚至有可能重新获得大家和由于大家所构成的这个集体的信任,那么,他许二也就有重新回到这个集体的机会。
但是,许二就是许二。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私扣许三的信有什么错。就像王钢觉得胡蔷薇如果这一生不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就不会得到幸福一样。
大家站在仓库的屋檐下,操场上大雨瓢泼,许二回到宿舍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绿色的橡胶雨衣披在身上,跟大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大步冲向大雨之中。
“许二,等等我。”
华子也穿上一件同样的雨衣,紧跟在许二的身后。
大雨打在他俩的雨衣上,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雨雾里。
王钢已经快两天没有回汽车队的事情惊动了队领导和厂领导,他们分别派出两辆解放牌卡车,一辆去水泥厂沿路寻找,一路就是去技校。
车到半路上,就遇上了洪水。
要说闯了鬼呢。
这场暴雨按理是七月份才下的,却提前降临。暴雨直接导致山洪爆发,如果没有这场突然降临的暴雨,王钢就很可能要面临坐牢了。
暴雨救了王钢。
当山洪从沟谷深处发出惊天的怒吼呼啸而来,王钢慌乱地用弹簧开关刀割断捆绑胡蔷薇的麻绳,扶着因为发烧而有气无力的胡蔷薇上了山坡时,王钢看见巨大的浊浪挟带着冲倒的树木和滚动的岩石,像一只发怒的怪兽将机耕道和道旁的大树给吞噬,那辆汽车如同孩子的玩具般也被洪水给卷走。
暴雨还直接导致了泥石流的爆发。
王钢扶着胡蔷薇,感到大地的愤怒和颤动。脚下也仿佛随时会坍塌一样令人心里充满着对大自然的恐惧,胡蔷薇浑身打着摆子,心里还不肯原谅王钢,嘴里不停地报怨,“都怪你,都怪你。”
胡蔷薇知道也是因为这场暴雨自己的音乐梦就此破灭了。
她坐在山坡上被暴雨淋湿的草坪里,放声大哭起来。
王钢试图安慰着胡蔷薇,他以为是自己的莽撞令胡蔷薇伤了心。他想脱下被暴雨淋湿透了的沾满泥巴的白衬衣给胡蔷薇披上,人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彼此人性深处的怜悯与良知唤醒了王钢。
他自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嘴巴,“我真是他妈的混蛋。害了你不说,汽车也给报废了,那可是国家财产啊。”
王钢背起胡蔷薇,他知道翻过这道山梁就是去四分厂的铁路。他高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山间小路上,胡蔷薇趴在他的背上昏睡了过去。
许二和华子出了县城,盲目地朝四分厂方向的丘陵山路走着。
天亮的时候,暴雨停了。
许二和华子的误打误撞,居然样跟王钢在路上碰见了。这真是闯了鬼了,华子眼尖首先发现了在山岗上背着胡蔷薇的王钢,俩人边叫喊着边冲王钢跑去。
王钢早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见到华子和许二,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头扎在草坡间。俩人急忙抱起胡蔷薇,将她轻轻放在草坪上。
“有吃的吗?”
胡蔷薇有气无力地问着许二。
“有,有。”
华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急忙撕开取了几块交给胡蔷薇,胡蔷薇一脸的狼狈相边吃边“嘤嘤”哭着,“差点见不到你们了。”
“有烟吗?”
王钢倒在草坪间,休息了一会儿,也渐渐缓过了气。
“有。”
许二从雨衣内摸出一支香烟递给了王钢,王钢吸着香烟,脸带愧疚地盯着许二和华子,山野的风吹着他零乱的头发,他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发生这样一连串倒霉的事情。
“我去拉水泥,遇见了小薇……”
王钢想对他们有个交代,许二止住了王钢,“先回厂,有你解释的机会和时间。”
胡蔷薇吃了两块饼干稍为也有了一些精神,她试图站起来自己走,却脚发软,许二见状不由分说,就背起胡蔷薇下山。
刚到了七里坡,四个人身后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汽车队派出寻找王钢的一辆汽车正在返回的路中,突然看到这几个 狼狈不堪的年青人,背着扶着走在公路上。
胡蔷薇被汽车直接给拉到了职工医院打点滴。
现在王钢唯一担心的是胡蔷薇说出真相,经过一夜的休息,王钢恢复了体力,也恢复了清醒。他在山上原本是想对许二他们说出事情的真相,但他仔细一想,觉得如果说出真相,自己可能真的会如同胡蔷薇所讲的那样,要坐牢的。
如果是泥石流的原因,汽车给报废了,那么他王钢一点责任都没有,相反,如果是因为一个女孩子,自己先撞了车,然后导致国家财产的损失,那他王钢这个牢是坐定了。
胡司令尽管不同意自己的二丫头去考么子音乐学院,但是,他在医院看到自己的女儿时,心里对王钢恨得牙痒痒的。
第三天,胡蔷薇的烧退了,渐渐也从惊吓中回过神,车队和厂保卫科先后派人来医院找她调查了解情况,胡蔷薇只是“嘤嘤”地哭泣,什么话也不想说。她知道自己成了技校和四分厂的名人。
胡家姆妈天天给自己的二丫头熬汤。
她每天中午将头一天晚上煨的汤,小心盛入保温壶内,亲自从家属拎着来到职工医院。
“你这个伢,就是犟。这回吃这么大的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好养病,病好了就回技校,听话啊。唉,真是没得办法呀——”
胡家姆妈边喂着宝贝女儿喝汤,边数落着。胡蔷薇却担心自己由于没有请假,技校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她。
“姆妈,给技校请了假吗?”
“请了,第二天,许家的老五到家里打听你,你爸爸就知道你出事了,他就给技校先帮你请了假,说你生病了,真是闯了鬼哟,扯谎扯谎,你可不就真生了病了,发烧三十九度,烧得都说胡话了。”
“啊,姆妈,我说胡话了。”
“咯咯。”胡家姆妈见女儿脸上又渐渐有了点血色,神秘地冲二丫头笑着。
胡蔷薇看到姆妈的表情,知道自己一定是说了么子羞人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