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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诱
一
远处庙寺的高塔，返映着眩目的秋阳，略有黄色的树丛，倒影在浅淡的江边。微风略过，落下几许憔悴的叶。只因这是初秋，所以此景是无法惹动我的愁肠，若是深秋，说不定我会站在江边感叹一下无常的人生吧。而此时，我悠闲的漫步在江边，呆滞的目光注视着绿色的波澜，心中竟有一丝丝悠闲自在。
可是自在没有多久，就被一个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哎，小心，踩伤我你要负责的。”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盘着一条绿色小蛇。吐着红色的舌信，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认真仔细地盯着我的脸。仿佛我已经踩到了它，要逃跑一般。不知为什么，那眼神总让我觉得我是一个肇事逃逸者。不过蛇会说话是很新鲜的，好奇驱使我走过去，轻轻的将它放在我的掌上。蛇许许从我的掌上缠在我的手臂上，突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疼痛，让我将它摔在地上。
蛇在地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倖倖地对我说：“放心吧，我没有毒，只是，你也犯不着把我摔这样狠吧。”
我捂着被咬之处，有些生气的问蛇：“你为什么咬人呀？”蛇好像是在笑，就在笑声传出的一瞬间，蛇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一团烟雾升起来，散开之后。我仔细一看，蛇化成一个瘦瘦的少女，站在我的身旁。阳光投射在她身无寸缕的肌肤上，泛着金黄色的光，让我的脸有些发烫。
蛇，哦不，现在应该是少女，望着我痴痴的笑着。这倒让我有些窘迫了，仿佛光着身子的是我而不是她。
“咬你一口是我不对，不过这是我的天性呢！嗯，就算赔偿你吧，我给你做老婆，随你回家，给你做饭，陪你说话，和你做你想做的事，如何呢？”
她的神情有些暧昧，而我的身体，也不自觉的产生了一些反应。
“好是好，可是，可是你这样子如何随我回家呢？要是让路人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不引起轰动呢！”我说话开始有些结巴了。
她又笑了笑，然后慢慢的变化了，依旧化成一条绿色的蛇，吐着红色的舌信儿。我伸手，轻轻的托起了蛇。蛇很顺从，然而一会又缠在我的手臂上，越缠越紧。
“我以后如何称呼你呢？叫你蛇吗？”我问蛇。
蛇没有回答，缠在我的手臂上，蛇显得特别安静。
二
我把蛇带回了家。
蛇好像有些累了，也没有变化，只是顺着衣橱爬到了我家的最高处。而我，复习着自己的课业，准备明天上班的用品。也没有理会蛇。反正是一条小蛇，没有毒，养做宠物也是好的。我是这样想的，能这样想，也是因为我太寂寞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一个声音叫醒了。“快起床了，懒猪！”我睁开眼睛，瘦瘦的少女，俯爬在我的身上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她的嘴唇紧紧贴在我的嘴上。舌头伸了进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还好，凭感觉，少女的舌头是人类的舌头，而不是蛇的。就在我放下顾虑专心亲吻她的时候，她又狠狠的咬了我的嘴唇一下。血，从我的唇渗了出来。她舔了舔，不住的对我说，真的很甜呢！
我望着她的身体，她竟然穿着我的一件T恤。我的衣号太大，她穿在身上，好像是一件大号连衣裙。起身时，窗外的晨风吹过，她身体曼妙的曲线时隐时显。
等我洗漱完毕之后，她为我端来了早饭。吃着她为我做的早饭，我有些奇怪了，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竟然能做这个世界的家务事。她一副不屑的神情，当然，还略带着几分不满。
“你忘了，我现在是你的老婆，所以许多事情我当然很清楚了。”
“那你说说我的事情吧！”我好奇的问她。
她，闭上眼睛，用很快的语速对我说了很多物品的摆设位置，以及我的一些习惯。那感觉，好像她真的是我的老婆，并且是那种陪在我身边很多年的伴侣。我的心中竟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感动。一直以来，我到处寻觅一个能理解我的女人，能体谅我的女人，能让我顺心的女人。没想到，蛇化为的女子竟然能完全做到。
带着轻松的神情去工作，她站在家门口，对着我的背影招手，目送我离去。
三
此后，每天我都能吃上热热的饭菜，每天都受到她的照顾。我有些庆幸，我捡到了这条绿色的蛇。与其说是捡到一条蛇，还不如说，是捡到了未知的幸福。
情感上，越来越对家有了依恋，因为我不再孤独。蛇、少女，在我的眼前每天不断转换着，虽然有时让我有些迷惘，然而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基本上人人都会对蛇有些惧怕的，可是，如果有了爱意，就算是一条蛇，那又有什么呢？
只是，每次回到家的时候，蛇、或者是化为的少女，都会狠狠的咬我肩头。那疼痛，是幸福的感觉吗？
而我，面对少女的时候，总是想不由自主的抱起她。说实话，我是不愿她变回蛇的形状的。我抱的很紧，生怕她会变化，或者跑掉。而她总是在喘不过气的时候，狠狠的咬我一口，然后化为原形，爬到高处，俯视着我。
当然，有时候蛇也会在半夜时分，变化为少女跑到我的床上，让我抱着她睡觉。肌肤凉凉的感觉，还有舌吻的亲热，总是让我有些忘乎所以。然而天亮了，我又会发现我自己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而蛇在不远处望着我。我的肩膀上，还有昨夜残留的牙印。每到此时，我又会昏昏的睡下。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蛇问我一个问题。“想做爱吗？”
我摇摇头，蛇有些不解的吐了吐舌信儿。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主要是因为我不确定我们的关系能存在多久。我也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我有些抱歉的望着蛇，蛇无语。然而狡黠的眼神，好像已经看穿我心中的一切。对此，我只有补充一那关键的一句：
“因为，你是蛇，我是人。止此而已吧！”
从那以后，蛇与少女依旧在我的眼前转换着，只是，少女再也没有半夜爬上我的床。而蛇却依旧在清晨时分，盘在高处俯视着我。我的肩膀，有着一排排牙印，每天都是如此，不知是何时，也分不清是蛇留下的，还是少女留下的。
四
“蛇的世界是很美妙呢。”蛇总是这样对我说。
“有多么美妙呢？”我好奇的问蛇。
“这个不好说呀，总之一句话，你在那个世界中，不会再有烦恼、不会再有思念、不会再有苦闷。”
听蛇这么说，我确确实实是动心了。我心里暗暗地在想，那样的世界是否真如蛇所说那样呢？我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以及我的经历，让我的心中一直认为：苦难、愁闷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真实的世界。那，蛇如果所说是真的，那我所认识的世界有可能是虚拟的。而如果蛇是说谎，那蛇的目的，只可能是安慰我，或是引诱我去它的世界，体会另一种苦难吧。
就在我执念的时候，蛇已经化为少女。少女慵懒的靠着我，两排洁白的齿，咬住了我肩头。对这种痛觉，我已经麻木了。我想，就算苦难与愁闷成为一种习惯，也会成为一种感观上的自觉。就像她或蛇咬我的疼痛一样。
“好久没吻你了。”少女说道。
“我也好久没抱你睡觉了。”我回应着。
“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失去开始时的激情与亲密呢？”少女问着我。纤细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指尖，顺着我脸的轮廓，慢慢勾画。
“也许吧！”我只有这样回答她，我没有经历过，但是，看到身旁许多人的婚姻都是如此。，我想起存在即合理这条谬论。这样回答少女，其实也没什么吧。时间是否能够久远，都是我与她说不清的，所以，用别人的结果，猜测我与她的未来，也不失是一种办法。
“来蛇的世界吧！”少女自言自语着，“那样，就不会有时间的限制了，我们永远保留着爱恋的一瞬。”
少女的眼中，充满着真诚与渴望，让我又一次的动心了。我真的想抛下世间的一切一切，随她去蛇的世界的。
可是，我是人，而她是蛇，人走到哪里，都会有烦恼的。而且，现在我已经将去不去蛇的世界这个问题，变成一种烦恼了。
五
不知不觉之间，少女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蛇与我对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蛇总是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盘在高处，凝视着我家中的一切。仿佛冬眠一般。
家，也渐渐回复从前冷清。那种熟悉的寂寞感觉，又渐渐地回复到我的心间。就像一杯绵软的原浆酒，让我着迷、沉醉，却又让我头痛、伤心不已。
终于，在一天的清晨，蛇向我提出离别。
“你要走了？”我问蛇，蛇点点头。“是的，要走了，人的世界我已经厌倦了，人有太多太多的顾虑，而蛇的世界没有。人有太多太多的想法，而蛇的内心没有。人的血是热的，我的血是冷的，所以，我没有烦恼，而你有。所以，离别吧，反正你也不想去我的世界。等待只会让我感到厌倦。”
听蛇说完，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托起了蛇，任它缠在我的手臂上。从那里来的，就从那里去吧。只是，肩头被它咬过的地方，突然觉得有些痛了。
我又带蛇回到了我们当初相遇的地方。我把蛇轻轻放在一块大青石上，蛇阴郁地望着我，眼神中，忽然闪出一丝少女眼中的诱惑。
“来吧，来蛇的世界中，蛇的世界没有烦恼，蛇的世界，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哭泣，没有别离。有的，只是快乐与自在。来吧~！”
我的耳边总萦绕着这句话，少女的笑声从远处不断传来。
什么是天长地久，什么是海枯石烂，什么是两情相悦，什么是山盟海誓。我突然怀念起少女从我身后环抱我的感觉了。
而蛇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仿佛看穿我的心事。
我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向往蛇的世界了。也许这是我一直以来潜意识中的想法吧。
“能不能再化为少女呢？”我问蛇，蛇点了一下头，转瞬之间，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
仍然未着丝缕，然而原来纤瘦的身体，现在却变得有些丰腴了。显得更加女性化，脸上没有笑意，然而眼神中却有着渴望。是渴望我随她去蛇的世界吗？
抛下了吗？少女问我。
抛下了吗？我微微点了一下头，随你去吧，去蛇的世界吧。如果去那，能真的抛下一切，那就随你去吧。
少女微微一笑，双手环抱着我的身体。然后用力咬着我的肩头。我已经麻木了，任她咬啮着。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
六
朦胧之中，不远处有一道大门开启了，无数条蛇盘在门的周围。少女缓缓步入门中，又化为蛇的模样。我的身体没有知觉了，只是看到从我的身体中，钻跃出一条白色的蛇，随着它进入那个未知的世界。
我开始遗忘许多事情了，我的过往种种，我的经历，我的姓与名。最后，我的意识里，只余下那条蛇，还有少女的身影与笑声。阳光投在我的身体上，我竟然发现，身体泛着紫色的光彩。眼前模糊了，神志也渐渐消失了。
蛇一直在骗我,它是有毒的。蛇的毒已经进入我心深处，一切，竟然没有察觉，就像我对它的感情一样。然而，当别离出现时，我的感情让我舍不得它离去，甘心随它而去。而蛇的毒也是如此，从注入的那一刻，就注定不会离开我的躯体。积蓄在我的体内，慢慢扩散，一如我对蛇的感情。
残念渐消，相信不久之后，留在世间的，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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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8-17 08: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