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史是一部屈辱的历史,但也是一部光荣的历史,因为在这段历史中涌现出了许多精忠报国的英雄和烈士。这其中有带兵打仗一把好手的将军、元帅,有冲锋陷阵毫不畏惧的战斗英雄,也有默默无闻却做出惊天动地英雄事迹的抗日勇士,而狼牙山五壮士就是其中之一。
图|狼牙山五壮士(油画)
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事迹妇孺皆知,但是狼牙山五壮士跳崖后的故事,就鲜少有人知道了。其实跳崖之后的五位壮士,还有两位壮士幸存于世,这两位幸存者因为卡在山崖的树枝上,随后被山间的农夫相救,才幸免于难。其中一位是宋学义,而另一位就是今天故事的主人公——葛振林。
葛振林1917年生于河北保定,幼年家境贫寒,备受压迫,从小尝遍了旧社会的艰难困苦。更糟糕的是,在他幼年时母亲就因病逝世了,当时母亲正怀着身孕,连同他未出生的弟弟一起永别人世,只剩下葛振林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1937年,日本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在国家危难之际,20岁的葛振林毅然投身革命,加入了八路军的队伍,开始了自己南征北战的军旅生涯。在队伍的这几年,葛振林成长为了一名作战勇猛的合格军人,并于1940年正式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1940年,八路军队伍在日军后方展开了百团大战。这次战役筹备良久,持续了好几个月,进行的大小战役多达上千次,重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成功配合了国民党军队的正面战场,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抗击日军的信心。
百团大战的胜利无疑给了日军当头一棒,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日军更为疯狂的反攻和“扫荡”。当时,为了保护大部队撤退和群众安全撤离,必须要有一支队伍引开成片的敌方军队,而这支队伍基本上是生机渺茫,有去无回。
图|青年葛振林
葛振林与班长马宝玉和战友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一起,组成了这样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就是一支敢死队。他们诱敌深入,在狼牙山边打边撤,与日军对峙了一天一夜,成功掩护了大部队和群众的撤退。
最后在狼牙山崖前,面对蚂蚁般压过来成堆的敌人,他们丝毫没有畏惧,而是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
这一声声可歌可泣的口号声,回荡在狼牙山的每一座山谷之中,西边燃烧的夕阳似乎都在为他们送行,山林间“呜呜”的风声似乎都被他们的壮举所感动。狼牙山上五壮士纵身一跃的画面,被定格成了中国抗战史上最为悲壮的一幕。而这个故事也载入了史册,教育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
万幸的是,葛振林和宋学义被山腰的树枝拦下,没有丢了性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幸存下来的葛振林在部队里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后,又加入了解放战争的战场上,先后参加了张家口、太原等重大战役,表现优异,屡立战功。在建国后,葛振林又带着一身伤病,毅然响应国家号召,远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1955年,葛振林被授予少校军衔,获得三级解放勋章,再后来被授予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图|葛振林(右一)和宋学义(左一)
葛振林先后在湖南军区警卫团当过后勤处副主任,在湖南省公安大队当过副大队长,也在湖南军区当过警卫营长,但是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基本都是在基层的警部单位。
他做事认真踏实,从不马虎。当时在后勤部与他成为同事的朱旭曾经说过:“认真是葛振林的一大特点,他在后勤部管理物资,从来没有出过错。”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样一个载入史册的大英雄,全国人民都推崇的抗日英雄,在天下太平后就做了这么些芝麻大点的小官。
其实不难想象,因为葛老就是这样一个居功不傲的人。有一次当工作人员问到他:“您是老英雄,战功显赫,到头只做了个芝麻官,有没有什么感想?”
葛振林也只是笑着回答说:“我能活到今天,已经很满足了,这是战友们留下我看世界呢!我是替他们活着,想起他们已经牺牲了,我就悲伤不已,哪里还能计较什么个人名利!”葛振林就是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革命军人。
因为长年累月在战场上战斗,经过了炮火和子弹的重重洗礼,好几次的死里逃生,葛振林带着一身伤病。在建国后,葛振林的身体状况就更大不如前,部队基层的工作对葛振林来说,也日益变得艰难起来。
1966年,49岁的葛振林向当时所在的衡阳军区司令部提交休养申请,上级考虑到他的身体伤病就同意了,葛振林最终离岗回到家中静养。
回到家里的葛振林也没有闲着,既然自己做不了什么力气活,那就做点思想建设上的事,只要能够为国家再做点事,葛振林就觉得自己替战友活的这几十年没有白费。
葛振林离休后,应邀在全国十多个省市的部队、机关、学校、监狱等单位,作了近百场报告会,且分文不取,报告会的听众超过三十万人。
图|葛振林
同时,葛振林和全国近万名的青少年都保持着书信联系,在这些少年儿童眼中,葛振林不是遥不可及的英雄,只是一个教他们读书写字,和他们分享故事的老爷爷。
他用自己的言行教导着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儿童,在国家社会主义精神建设和关心教育下一代中再立功劳。1988年,葛振林被中央授予“优秀校外辅导员”的称号。葛振林一生虽然获得过很多荣誉称号,更是小学教科书里的传奇人物,但是他从不夸耀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有一次,葛老到路边的报摊买杂志,报摊老板认出了这是狼牙山五壮士的幸存者葛振林,就打开自己孩子的小学课本,想让葛老讲一讲当时的故事细节。可是,葛老英雄把书一推,一句话也没说,摇着头就走开了。
葛振林长子葛长生,接了父亲的班,现在已经参军了。他曾在一次采访中说道:“自己的父亲从来不以英雄自居,尽管父亲的事迹已经登上了《人民日报》,载入了教科书,还被拍成了电影,但他从不主动谈论当年跳崖的事情。”
在葛长生眼里,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爱说笑的老头,和所有人都打得来交道,十分好相处。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居然是课本上鼎鼎大名的狼牙山五壮士之一,父亲在家里也从来没有和他们谈论过自己的事迹,直到看了关于父亲的作品,询问父亲,才明白父亲原来是五壮士之一。
图|葛老英雄与孩子们
葛老英雄不仅十分低调,而且日子过得十分简朴,保持着军人艰苦卓绝的本色风格,始终穿着一身旧军服见人。他觉得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就不会因为翻身而忘了本,在如今战友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和平年代,更要严格要求自己。
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初,党组织考虑到葛振林的身体状况以及他为党和国家做出的特殊贡献,想要给他配一辆专车。 可是葛老得知后,觉得自己啥也不缺,生怕花了公家的钱,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
还有一次,葛老的孙子突发高烧,老伴和儿媳极力恳求他打电话让公家帮忙,说是派辆车过来送孙子去医院。这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谁知葛老还是坚决不同意,他说:“孩子生病是我们家里的事情,怎么好意思动用公车?要是你们不送孩子去医院,我就自己送孩子去。”儿媳一听葛老的话,觉得多说无益,只能自己背着孩子坐公共汽车上医院了。
葛老为人正直,深明大义,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葛老始终坚持着自己身为军人,就要为国为民做事的原则,不给国家添乱,多给国家做事。他从不因为自己的成绩就给家里人托关系,不愿因为自己家里的事情麻烦党和国家,更不愿因为自己的功勋受到任何地方的特殊关照。
至今为止,葛老大义灭亲,亲手送儿子进监狱改造的事情还被人们津津乐道,传为佳话。那是一天半夜三点左右,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敲开了古董商的大门,这个年轻人就是葛老的三子葛拥宪。
“咚!咚!咚!”敲了三声后,葛拥宪颤巍巍地拿出父亲的红旗勋章,吃力地举在窗户旁,声音颤抖地说着:“老板,在吗?我有好货……”
图|红旗勋章
古董店老板此时已经睡下了,但听到有好货,又从被窝里爬起来了。但凡做古董生意的人,心里都明白,这半夜来当东西的,肯定是有好东西,而且应该是不正当得来的好东西。古董店老板一边说:“别着急,来了。”一边给葛拥宪开门。
昏暗的月光下,古董店老板也看清了站在门口的葛拥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整个身体像枯木一般,抖抖索索,仿佛风一吹就倒了。虽然老板知道葛振林,却没见过他的三儿子。
葛拥宪呼吸声很重,把红旗勋章放到古董店老板面前,说:“老板,你看看,这是红旗勋章,全国上下也没有几枚,你给个价吧!”这枚红旗勋章不大,却在月光下闪耀着熠熠生辉的光芒,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古董店老板把红旗勋章拿到店里,左看右看,经过仔细鉴定后,确定这就是一枚值钱的军人勋章。于是,他与葛拥宪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六百元的价钱成交,在得到这枚勋章后,第二天一大早,古董店老板就拿着这枚勋章,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进行进一步鉴定。
做长久的古董生意,老板自然会有一些门路,可到了鉴定专家那,鉴定专家却对他说:“你还是还回去吧,这个留不得。”古董店老板一脸迷惑地问为什么,专家说:“回去看看你儿子的小学语文课本,上面清楚记着这枚勋章怎么来的。这枚红旗勋章价值连城,当不得啊!”
图|古董商老照片
红旗勋章是中国最高军功勋章,由全国人大颁发,授予保家卫国或者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而这枚红旗勋章就是葛振林被授予的那块。
葛拥宪是葛振林最喜爱的一个儿子,同时也是最令他失望的一个儿子。葛老一生坦坦荡荡,无奈这个儿子却心术不正,走了邪路。当年葛拥宪在等待分配单位的时候,就曾对父亲说:“爸爸,你帮我跟有关领导打个招呼,替我找个好单位。”
葛振林听到后,坚决要他服从组织安排,气愤地回道:“我是一名党员,绝不会因为私事去求情的。”所以葛老的后辈包括大儿子和孙子入伍,都是靠自己的努力闯出来的,没有让他托一点关系,因为他们都知道葛振林的秉性是怎么样的。
结果,葛拥宪就被分配到了衡阳市建湘柴油机厂当磨工,厂里枯燥无味的生活让葛拥宪对这份工作极不满意,日益厌烦,总想着找个机会就不干了。于是没几年,葛拥宪就在没办理任何手续的情况下,离开了工厂,一直没正经工作,整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1993年3月,广州市公安局抓到了一个吸毒人员,调查身份后发现这就是狼牙山五壮士之一葛振林的三儿子,顿时大吃一惊。随后,马上联系了在军区后勤部工作的葛长生,葛长生把弟弟从警局带出来后,就带他回到了衡阳,带到了父亲葛振林的面前。
葛振林知道这件事后非常震惊,指着葛拥宪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原来你说的做生意就是在吸毒啊……”在骂完葛拥宪后,葛振林平静下来了,开始耐心地同三儿子讲道理:“孩子,毒品会上瘾,会让你走上犯罪的道路,会让你掉脑袋的……”
可无论父亲如何说教,葛拥宪还是没能从毒品的深渊中抽出身来,后来竟变卖父亲的荣誉勋章来换取毒资。1994年八一建军节前夕,党中央邀请葛振林佩戴红旗勋章赶往北京,与中央首长共度建军节。
然而,葛老在翻找自己的小木匣时,却发现金制的红旗勋章不见了,葛老沉下心后仔细想了想,认为是三儿子偷了勋章去卖钱了。果不其然,在葛老的质问下,葛拥宪承认了。
葛振林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年迈的自己是真管不住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了,难道只能看着他在吸毒的歪路上越走越深吗?为了买昂贵的毒品,甚至变卖自己的荣誉勋章,出卖了中国人的良心。
图|葛振林
1998年10月25日这天,葛振林拄着一根拐杖,颤巍巍地来到衡阳市公安局。他郑重其事地将一份申请交给了公安局局长,申请书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三儿子葛拥宪吸毒成瘾、屡教不改,还望能送他去监狱里面劳动改造。
局长照顾葛老的体面,本来不想抓葛拥宪进去,只要教育一番,能在家里戒掉就好了。但葛老是铁了心要送儿子进监狱改造,他说:“他是我儿子,但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公民,如果不能遵纪守法,这样下去只能害人害己,危害社会,到了那个时候还怎么顾惜我的老脸啊?”
在被送进监狱后,葛拥宪对父亲十分怨恨。但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终于想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若没有父亲的大义灭亲,自己只可能在毒品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甚至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在父亲去世时,他守在灵堂前长跪不起,心中满怀着对父亲的歉意和深深的思念。
葛老一生忧国忧民,对党和国家忠心耿耿。自己生活清贫,吃的用的都不愿意多拿国家一分,可是却在每次灾情出现的时候,第一个捐款捐物,每次都是带头响应,倾其所有。他的节俭让人看了心疼,他的义无反顾更让人钦佩。
他常常对身边的人说:“党给了我很高的荣誉,把我的事迹写到了课本里,使我终生感到快乐。现在我离休了,但我是在军旗和党旗下走过来的,能为困难的人献上一点情意,这是很值得的事情!”
他的家里人曾经说过,葛老就是一个简单爱笑的老头。跟穷人、富人都能打交道,但是最喜欢的还是跟穷人打交道,尤其是跟孩子打交道。葛老小时候吃多了苦,知道小孩子没有书读很可怜,最是见不惯孩子没有书读。
为了帮助贫苦家庭的孩子能有书读,有学上,他一边慷慨解囊,一边用自己的力量号召社会多方力量,共同致力于帮助孩子们上学的计划。葛老从不会用自己的影响力给自己和家人办私事,却用自己的号召力给穷人和国家办事,葛老不愧是真正为国家为民众着想的人。
葛老一心为国为民,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葛老晚年的时候,诸病缠身,时常住院治疗。就连在医院,院长当着护士医生的面,说要对他多照顾一点,也会被葛老批评。他住院时,天气寒冷,护士担心葛老的身体吃不消,就给他开空调,可是葛老看见了就喊她把空调关上。
图|葛振林
所以护士只能趁葛老睡着了,偷偷给葛老打开。葛老发现后,就伸出枯槁的手,指着空调说:“这天也不太冷,用不着给我开空调,能节省些就节省些吧,这些都是国家的财产啊,咱们国家还不富裕啊!”大家听了这些话都默不作声了,心疼葛老不顾自己的身体,只想着多为国家做点事,多省点。
葛老的意志十分坚强,他当年跳下山崖都没有摔死,根本就不怕这些病痛,一直撑到了最后,护士都称他为:特殊材料制成的老人。葛老病重住院期间,解放军169医院对他全力抢救,他竟然还十分不安,觉得在这住院,治疗那么久,国家的钱都花多了。
后来葛老实在病得厉害,上级要派专机送他去广州或者北京的大医院治疗。葛老知道后,连声拒绝:“别浪费钱了,把资金都用到建设国家上去吧,我感谢党和政府对我的关怀!”
2005年3月21日,在湖南衡阳的169医院,狼牙山五壮士最后的一位幸存者葛振林因为器官功能衰竭,抢救无效最终逝世,享年88岁。由此,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才算真正完结。
葛老与世长辞后,他的葬礼在衡阳市的殡仪馆举行。3月25日这天,殡仪馆的大礼堂上陆陆续续有上前悼念的人。在礼堂的哀乐声中,大家放下鲜花,流着泪与葛振林英雄告别。
衡阳市各地有两千多名群众,冒着濛濛细雨来到殡仪馆,向这位名垂青史的抗日老英雄作最后的告别。更有一群受过葛老恩惠,听过葛老讲故事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声嘶力竭地背诵起《狼牙山五壮士》这篇课文来,以此来作为送别葛老最深沉的哀怨曲。
“壮士震狼牙纵身一瞬成大义,悲歌承易水神州千古颂忠魂。”这对挽联是湖南省军区副司令员黄明开亲手为葛老写下的,正是葛老传奇一生的生动写照。葛老的遗体火化后,安葬在衡阳市的烈士陵园。
图|黄明开
葛振林走了,虽然离开了人世,但一定去到了他的战友那,去到了老班长那,和他们细细说着这些年在人世替他们过的那一遭。相信狼牙山上的五个壮士们,在天堂看着我们的祖国越变越好,越来越强大,百姓生活越来越好,也一定非常欣慰吧。
让我们永远铭记葛老,铭记每一个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祖国大好河山的前辈先烈们。让我们将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口口相传,用每一段光辉而壮丽的英雄事迹激励着每一代人勿忘国耻,振兴中华,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