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钻前三团的“油小鬼”
(一)
红村会战的正面战场,是以石油师为骨干,以广大石油官兵的热血,来壮烈打响的。正如淮海战场一样,另一只部队,也在号子燎亮地向石油阵地挺进。他们,在淮海战役时,是运粮队,是保证一个个胜利的天高地厚,他们,在石油会战,是钻前团,是浓浓的鱼水情深。
在这支会战的滚滚人流中,一张干劲十足的娃娃脸,也蹦蹦跳跳走在了队列中,他就是姜彰明,一个在以后会影响石油通信格局和走向的人。
姜彰明,四川泸县人,生于1949年5月,就读于泸县三中,年年是“三好学生”的不二人选。他的语文成绩很好,作文更是下学期新生眼睛打望的范文,这不,学校的墙报,绝大多数,篇篇都有“小姜在说事”,霸着墙报这块屏。当然,他的数学,也是“数业有专攻”,不偏科,文也文得,算也算得,这颗泸县三中傲娇的“好苗苗”,理所当然,上高中,考大学,前程一片光明。没料到,他的校园生涯,到初中毕业,就遗憾地终止了。
原因嘛,当然有,这事跟中国大地上的“四清”有关系。什么是“四清”呢?简单点来说,就是在1963年至1966年期间,开展的一次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运动。当然,这个运动,对解决干部作风和经济管理方面的问题起了一定作用,但由于指导思想上的“左”的错误,很多的事情都一刀截,使不少干部和群众受到不应有的打击。
姜彰明的父亲,当时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小负责人,参加了四清工作队,因为他老人家,天性耿直,眼睛里容不了沙子,对于工作队出现的过火行为,敢于把“皇帝拉下马”,不出所料,最后,被撤了职,这样,咱们的姜彰明,成了“四清四不清”的家庭成员,在那个根正苗红的年代,这样的家庭成份,要想进一步学习和深造,黄河没水,任你是哪一条黄河鲤鱼,都不能跳过龙门。
当然,历史对任何人都公平,都是试金石,至于,是陋石还是黄金,最终只有你自己可以回答。
姜彰明当时可没心情回答这样的人生一问。家里经济太困难了,所以,65年7月,16岁的他,从泸县三中初中毕业后,只得自谋生路,背起他的烂铺盖卷,报名参加了隆昌气矿的钻前团。
得开荒性地来说说这个钻前团。红村会战期间,在隆昌气矿的辖区内,就有四个钻前团。钻前一团,人员来自合江,钻前二团,人员来自纳溪,是后来川中机械作业处的前身,钻前三团,人员来自泸县,钻前四团,来自重庆。
钻前团是地方与石油单位一起携手的风雨见证,是会战时期的另一道特殊风景,他们修公路,平井场,在没有机械化设备的支持下,用人工完成了这一切,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二)
姜彰明被分配到了钻前三团二大队二中队。去报到的第一天,他就在独松树(泸县得胜镇)的那个地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把他带入大道的领路人,从此,打开了他的漫漫石油征程,当然,也为后来他的通线战线,留下的伏笔。
这个人穿着条条工装,坐在一个农村的石磨子上,在抽烟,随口问一句:“小鬼,你来干啥子?”
“我来工作啊。”姜彰明虽然个子小,很干瘦,但精气神十足,活脱就是《红星闪闪》中的潘东子。
“我们这里,苦得很,要挖泥巴,要抬片石,要搬碎石子,小鬼,你吃得下这苦不?”
“哼,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怕苦,怕苦我还不来了呢。”姜彰明不服气,头高高地扬起。
这个人,哈哈大笑,“小鬼,好样的,就得有这股劲,这才是一个好兵伢子。”
过了很久,姜彰明才知道,这个与他有过“言语交锋”的,是他们二大队二中队的队长,杨金年。
现在,姜彰明正式入列,成了钻前二中队的一个兵了。他加入的时候,正好第一次塘河会战的紧要关头,果然,正如杨金年队长所说的,条件艰苦得,不是一般的苦。他和同他一般大的11个“油小鬼”,组成了“娃娃班”,什么事情,都不给输给大人。砸碎石,两手都是血泡,他没吭过一声。抬片石,连儿杆压得精痛,他没掉过一滴泪。就是在大冬天,挖冬水田的烂泥巴,双脚冻得通红,他也从没喊过“稍息”。这11个“油小鬼”,简直就是一群初生的“小牛娃儿”,牛气冲天,他们,根本没把困难这头“大老虎”,放在眼底呢!
有负出就有结果。这不,没过多久,他就成了“娃娃班”的班长,他的“娃娃班”就成了优秀班。
会战是一把火,让一个个加入其中的人,都能照亮自己,也能照亮别人,让内心充实,灯火通明。
火光中,杨金年笑了,这个“油小鬼”,人小劲足,这个好兵,要得。
《三》
第一次塘河会战结束后,他的角色,一直在变。
他到地调处的401队干了三个月。因为测量队要出川,要到云天化等地实测,他是临时工,按规定不能出川,他只能留了下来。后来,他又被委派到隆昌气矿的基建科,干了一个月,又被钻前团的领导召唤了回来,凭着人勤奋,敢干事,再加上有文学的宣传底子,很快,他当了青年干事和秘书。
测量,基建,现在都是一颗颗准备的种子,它们,最终都会在另一个时间节点,破土而出,开出灿烂的花,只是,冥冥之中,这样的人生布局,又有谁能提前知道呢?
第二次塘河会战,他们的队部,搬到了塘河1井,没错,就是著名的32111队灭火的那个地方。他二上塘河,这一次,他的角色,还在变。他做了统计员。他每天都在用“脚踏车”,走在各个大队的土路上,负责把大队的生产情况,工作汇报等信息,如实而安全送回队部。
这个统计员,不正是一名广义的通信兵吗?虽然没有马,没有电台,没有明线杆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实现了信息的畅通和保证,这正是石油通信的使命和责任啊。
之后,文革的风,席卷了会战阵地。他的角色,更在加速度变化,变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庄生还是蝴蝶?
他的领路人杨金华,被打成了“走资派”,他成了“保皇派”,杨金华带一顶高帽子,站在一根高板凳上。他也没落下,带一顶“县官帽子”,陪斗。一站就是三个多小时。
他们的总支书记王志祥,被斗得重病突发。是他,在隆昌气矿要了一个解放车,准备送医院。送了三次,都被“革命小将”们拦截了下来。最后,还是他手拉着解放车的倒车镜桩桩,脚踩在汽车踏板上,凭着一股牛劲,冲出了包围,送到医院后,医生不无心惊地说,如果再晚来一刻钟,这个人就没救了。
他的办公室第一个被封,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打倒保皇派XXX”,“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看得他心惊肉跳,看得他有家不敢回。
后来,他到了红村,他心中的会战圣地,他想弄懂这一出出的折腾,到底是为了啥?结果,他看到黄部长(黄凯),张局长(张忠良)被押了起来,在抬木头,在劳动改造。
离开红村时,他才十七八岁,在他的眼睛中,有的是困顿和迷惑,为何,火红的会战,成了这样的一个样啊?
……
71年,他向组织提出申请,要“一切向工人阶级学习”,要脱胎换骨,到生产的第一线去。结果,组织同意了,他如意成了一名石油工人,成了石油沟气矿电工班的一员,同时搞电话和广播,他,更成了通信战线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