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就是婆婆的周年祭日了,这几天莫名的经常梦到婆婆,也经常想起与婆婆相处的那些时光。
三年前,我亲自料理了婆婆的葬礼,其实是三个人的葬礼一起的。公公与婆婆是同年同月同日去世的。公公年轻时候在婆婆之前还娶过一位妻子,那位长辈红颜薄命,年纪轻轻留下一个两岁的女儿就病故了。老家习俗年轻人死了不能葬入祖坟,公公就把那位长辈寄埋在另外一个地方。为公婆举行葬礼的时候,我另外买了一副棺木,请族人把她的尸骨请出来重新与婆婆一起安葬。那一天天上飘着雪花,北风凛冽刺骨,和今天一样的冷。葬礼过后,我一个人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每天给我扎针的小护士熟悉之后瞪我:没见过你这样傻的女子,你老公虽然不在了,可他家还有其他的人,老爹老娘的葬礼竟让你累成这样。我笑了笑,没说话,也无话可说。
婆婆是一位农村老人,重男轻女,思想守旧,心底善良,一生俭朴。或许不是朝夕相处的缘故,婆婆与我的关系比和几个嫂子都好的多。每逢节假日我回去,都要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一些事情给我讲一遍,我也视婆婆如至亲,自进了婆家门公公婆婆的衣食住行几乎全部承包了。十年间,一件新衣一件首饰甚至一双新鞋,婆婆都会向街坊邻居炫耀半天,以至于公公常常笑她老小孩。葬礼期间,一天晚上大姑姐忽然发现婆婆最心爱的一枚戒指不见了,那是我从香港给她带回来的一枚钻戒,好几年了一直戴着,另外几枚仅仅偶尔戴几天。家人怀疑或许是谁忙乱中据为己有了,我不信,坚持让人翻找,结果在婆婆住院时候穿的内衣口袋里找到了。婆婆病发住院的半个月是清醒的,大约是怕丢了自己藏起来了。我小心翼翼的用湿巾擦干净,又小心翼翼的把它重新给婆婆戴在那苍白的手指上,让它永远的陪伴婆婆了。
婆婆在世的时候,每年冬至我都尽量请假赶回老家。婆婆说:不过冬死公公。意思是说儿媳妇冬至那天不回老家对公公不吉利。我虽然不信那些,但也尽可能用行动减少老人心底的阴霾吧。婆婆的厨艺并不出色,冬至包饺子的时候就只请她擀饺子皮儿。婆婆一边擀皮儿一边看我包饺子,偶尔还要我教她包花样饺子,不过也只是说说,也没认真的做过。每次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婆婆就会把他们家过去几百年的老底儿拎出来不厌其烦的讲给我听,有时候另外再穿插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趣闻轶事。我都禁不住惊讶婆婆的记忆力了。
我喜欢吃花生,每个秋天婆婆都会给我留足够的新鲜花生。最后在医院看病的时候,我去看她,还反复叮嘱我老家有她给我留的炒花生。那一年婆婆九十五岁。没想到那几天竟然是婆婆的最后时日。婆婆走了,带着幺儿不能为她养老送终的遗憾,带着对媳妇和小孙孙的不舍,走了。几位嫂子和侄子为了争公婆那点菲薄的遗产差点闹得鸡飞狗跳,我气急了大哭一场恨恨的要把他们都赶出去,众人方才消停下来。几个昼夜,我守在两位老人的棺材旁边未离寸步,流干了眼泪。老公走的时候,公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只能带着懵懂小儿帮他尽心送老人最后一程。
缘来缘去,其实我是一直不懂的,也无暇去思虑那些玄虚。逝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走下去。此刻,窗外北风呼啸,小儿已甜甜的睡了,时光静止,时光静止,时光静止。明天,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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