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广袤的田野白雪皑皑寒风凌冽,王家大院外小树林里,一群乌鸦受了惊吓,呼啦一下飞了起来,它们在半空盘旋着,望着下面打扰了它们清净的人。
四眼儿的人一字排开,那门闪着幽暗蓝光的小钢炮对着王家院墙,黑洞洞的炮口散发出死亡的气息。王家的人在老夫人干预下,结束了胡吃海喝,匆匆忙忙的回到各自岗位。
四眼儿冻的有点瑟瑟,但脸上却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劲头,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喊道:“院子里的人听着,我四眼儿又回来了!”边说边拍拍身边的小钢炮:“看见这玩意儿没?这叫洋炮,一家伙过去半面墙没了,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四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你们不死。哈哈哈!”他磕脚,转着圈,用嘴里呼出的哈气暖着手。
少东家一上墙头就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四眼儿不说他也知道是啥。王家院墙号称坚固,那是针对乡村土围子而言,也就是厚点高点,其实,架不住几发炮弹。身后有一大家子人看着,也关系着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少东家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答话:“大当家的,你我两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四眼儿有持无恐,根本没把少东家放在眼里,他嘻嘻一笑道:“你说的轻巧,上回收保护费那个广林打了我手下,这次乔山打了我,看我们小岭没人了是吧?再不说道说道日后怕要骑在爷的头上拉屎了。”这就叫蛮不讲理,两次都是他挑事,反倒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但为形势所迫,少东家也只好虚与周旋,他开口道:“大当家的,谁是谁非自有公论,我们就不辩这个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王家给你一些补偿如何?”四眼儿见少东家说了软话,更加得理不饶人,他回道:“赔偿?是不是觉得你王家财大气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了事?想得美!”少东家也是年轻人,心里的气开始上涌,他回道:“大当家的以为该如何解决?”四眼儿用枪管蹭了蹭头皮,放出一副无赖相道:“两只盒子炮,外带二奶奶。”四眼儿的手下跳着脚的嚷起来:“两只盒子炮,外带二奶奶!”
少东家何尝不知说这些没用,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他见四眼儿咄咄逼人,看来今日唯有一战了。决心已定,他反倒镇定了,他回道:“大当家的,两只枪小事一桩,但涉及二奶奶,容我跟老夫人先透透话。”四眼儿心里一乐,嘴上道:“少东家把招子(眼睛)放亮点,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把这里炸个稀巴烂!”少东家嘿嘿冷笑道:“大当家的稍安勿躁,王家搬不走也飞不了,稍等片刻。”
院子里,护院队的几个带队头头肃穆而立,少东家面色凝重充满忧虑的说道:“弟兄们,四眼儿这个王八羔子铁定要吃咱们了,今日之劫怕是妥不过去了。”少东家很聪明,他没有上来慷慨陈词,而是先拿话试探挤兑众人。乔山脑子灵光,已经明白少东家的心思,他一挺胸脯道:“少东家,王家就是我的家,也是大伙的家,你跟老夫人对我们不薄,如今舍了命我们也得搏他一回,赢了是福气,死了是忠心护主青史留名,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少东家心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拴住急忙接道:“少东家,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了,你说咋干就咋干,怕他娘个球!”三哥见拴住抢先说了,也赶忙表态:“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吃着王家的粮,给王家卖命理所应当,少东家发话吧!”几名骨干队员也都纷纷摩拳擦掌义愤填胸的发誓。
这氛围既是少东家想要的,也让他真的有些感动,他的眼睛湿润了。虽说众人的心思不一定完全相同,虽说多少有些形势所迫,但毕竟这是生死关头。吃粮护院理所应当,但吃粮卖命却不一定是天经地义。看来面前的这些汉子们,骨子里还是有忠义二字的。少东家缓缓抱拳对众人一拜道:“谢谢众位如此仗义,我少东家何德何能让大家这样待我?如今形势虽然危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就算到了最后关头,我饮血赴难,也要尽力保全众位兄弟的性命。”话一出口,无异于给现场注入了更加浓烈的悲壮氛围,众人们群情激奋,纷纷表示要血战到底与王家共存亡。
乔山与少东家对视一眼,他摆摆手道:“弟兄们静一静,还是听一听少东家的安排吧。”到现在为止,少东家心里又增添了几分信心。他冷静的说道:“现在对咱们最大的威胁是那门小钢炮,我们不能做无畏的牺牲,回去告诉各位弟兄们,首先要自保,找好掩蔽物藏起来,瞅机会打冷枪,不能蛮干。三哥,你那几个人还是要准备辣椒水,对方靠近了就灌他们!”三哥答应一声急忙去了。少东家对乔山道:“你把那两支备用的长家伙拿来,咱俩专门对付炮手,最大限度迟滞或延缓他们的射击速度和精确度,减少伤亡!”乔山应一声去了。少东家又对拴住道:“你安排几个人,把后院老宅子的暗门刨开,掩护老夫人、三奶奶等没用的人赶紧撤离,一刻也不能耽搁!”
“我哪也不去!”老夫人在二奶奶和账房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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