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拂柳飘云 于 2015-1-3 16:28 编辑
我混江湖不是为了名利,仅仅是因为兴趣。 正因为仅仅是兴趣,所以我在这个江湖上一直都是个无名小卒,没有钱,没有权,有的只是一腔落魄。 我以前读过杜牧的诗: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 赢得青楼薄幸名。” 那老小子虽然落魄,还能去青楼找小姑娘,一混十几年,弄个风流名声,尽管他武功不行,可是他能吹,会吟诗作对,而我不行,我只会胡诌几句“淫诗”,和别人做对。 杜牧去的都是名满扬州的高级场所,我比不了他,我去的可是龙门客栈。其实在这个大漠里我也只能去龙门客栈,因为那里算是故事比较多的地方,可以听听江湖传言,还可以看人打架,最主要的是龙门客栈没有老板,只有一位艳丽风骚的老板娘,一笑勾人魂魄,再笑勾人钱财,三笑勾人性命,我想知道她最后会对我怎么笑,所以我便总去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有一张固定的桌子是我的,就是刮风时用来当门板那张桌子,不刮风时我坐在桌前,刮风后我就站在桌边。 我习惯坐在那张桌子旁要一壶酒,要一个小菜,品着酒看着外面的沙漠或者看着老板娘。 外面的沙漠总是起起伏伏的,好像什么鱼的背,光线下特别光滑似乎还有弹性,色泽很亮丽,像一个魔幻世界,让人的想象尽情的在那上面飞腾跳跃,纵横驰骋,我觉得在看着外面的沙漠神思飞跃的时候,流放到沙丘上的自己武功是这世上最高的,真的是:一剑在手,天下我有! 其实看得久了就会发现沙漠是极单调的,单调的让人总想找点什么事情做,来分散那份枯燥,因为害怕那份枯燥,所以我更多的时候是看着风骚的老板娘,我觉得老板娘真是这龙门客栈最美的风景。 老板娘多大年纪没人知道,反正看上去很年轻,丰胸细腰,一脸的妩媚多姿,满眼的春色撩人,就像是熟透了滴着水的水蜜桃,咬两口是见到她的男人最大的愿望。 我刚开始来的时候老板娘对我好的真是没话说,其实她对每一个刚到龙门客栈的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对男人,就好像猫儿见到鱼腥一样,腻在你身边让你找不到北,直到你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包括身上有几根汗毛都告诉她,然后你就该歇菜了——我就是这么歇菜的。 当老板娘知道我是个江湖混子,口袋里连吃饭的钱都不足的时候就再也不搭理我了,甚至连客栈的伙计都嫌我碍事,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每天来了就把我弄到门口,搞得我像是龙门客栈的迎宾小二一样。 龙门客栈靠近边关,每天都有经过这里的行人客商打尖,满面风尘之色,可是老板娘不嫌弃,穿花蝴蝶一样在这些人中来去,面带着迷死人的微笑,声音甜得发腻,而那些经常走外的客商就趁机摸一把、捏一下吃她的豆腐,然后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直到最后把自己老娘穿什么颜色和款式的内裤都告诉老板娘…… 在龙门客栈,老板娘只要是高兴了就会唱个小曲,其实她大多数时间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数完银子的时候,脸笑得像一朵花,坐在她那张专用的柜台上敲着酒坛子大声的唱着: “八月十五上灯台, 各种蜡烛摆上来, 红的蜡烛红来白的蜡烛白, 小妹我一把抓不过来……” 男人们听了这小曲就会问老板娘晚上点不点蜡烛,老板娘便会笑着骂他们:“去你妈的,回家和你老娘点蜡烛吧!”我开始不明白这个“点蜡烛”是什么,后来才明白,男女成亲拜堂入洞房,自然要点蜡烛,这些男人们和老板娘小曲里所谓的“点蜡烛”就是指男女间的那点事。 其实老板娘几乎每天都会点蜡烛弄个春宵一刻,只不过被点过的蜡烛第二天就再也不会出现了。这些男人自以为老板娘是棵需要雨露滋润的娇花,却不知道这朵花带的是追魂夺命的毒刺。 龙门客栈经常械斗,在这里动手是和吃喝拉撒睡一样的,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只要不死人。边关的总兵有时也会来到这里看热闹,还会和老板娘赌个输赢,堵注是老板娘的“蜡烛”和总兵的钱,我想这个边关总兵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经常来点老板娘蜡烛而不失踪的人。 在这里动手是分不出对错的,反正最后胜利的那个一定就对。 我看过最滑稽的打斗是一群人挑一个,就像是一群猫抓一只老鼠,在客栈里前窜后跳的上下飞舞,把客栈翻了个底朝天,闹了半个多时辰没结果,最后还是老板娘出来一顿裙底腿全把他们踢趴下了,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老板娘的丝绸内裤和老板娘的钱箱,后果不问可知,现在这群人还在总兵的大营里做苦役。 我见到的最没劲的打斗据说是江湖两大绝代宗师的比武,两个人在客栈里喝了一碗酒,出去站在客栈门口,在大太阳下拔剑而立三个多时辰一动没动,最后说了句不分胜负,明年再战便一南一北分道扬镳,真是把人闷出鸟来,明年还有必要再战嘛! 我见到的最精彩的决斗是一男一女用剑比赛脱衣服,两个人的剑法高超,在客栈内打得剑光闪烁,剑气纵横,最后那男的身上就剩一件小裤头,那女的还穿着肚兜。不过那女的似乎是看中了那男人的尺寸,两个人竟然收剑直接开房去点蜡烛了,战的地动山摇的,难分胜负,到最后连老板娘都自愧不如了。 在龙门客栈一连呆了半年,每天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人像走马灯一样的换,谈不上什么刺激,日子就像这客栈的酒,刚来喝的时候觉得很有滋味,可是越喝越觉得像水,都淡的淡不出鸟来了。 以前听那些到过龙门客栈的人说这里多么精彩,每天都是江湖高手争来斗去,血腥遍地,现在才知道是狗放屁,龙门客栈也是那个鸟样,就像客栈外面的沙漠,亘古不变,偶尔的暴风雨或风暴也是瞬间即逝,像极老板娘点蜡烛,点完了就没事了,还想要什么后续情节? 我渐渐的有些思念中原,尽管还是每天来客栈喝酒看老板娘,但心里却是觉得没意思的紧,再无以前那种激动情绪。 昨天晚上有队要回中原的商队路过,其中一人和我交谈了几句,我便提出跟他们一起回去,商队首领同意了,还请我喝酒,那可能是我这些日子最畅快的一顿酒了,喝得什么都忘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和一匹小马驹睡在一起。 早上我背起行囊,跟在商队后面离开龙门客栈,有几个伙计看到我要离开竟然面带诧异之色,或者在他们看来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老死在龙门客栈。我笑了笑,招呼了一声“走了啊,有缘再见!” 其实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在一个地方或者一个环境里呆的久了,便会以为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会和自己一样,安于一种生活状态不愿再改变,这世上也的确是大部分人都这样的,所以江湖上才会有数不清我这样的混子,却没有几个大侠,至于绝代宗师,出来一个之后也确实就“绝代”了,不知道几辈子才能出来一个! 走了几步,我忽然听到一阵悠悠的歌声,回头便看到老板娘,站立在客栈旁边的那几棵沙柳树下为我送别,在远处黄沙起伏的映衬下竟显得那么孤单: “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 觥船一棹百分空,何处不相逢。 朱弦悄,知音少,天若有情应老。 劝君看取利名场,今古梦茫茫。” 声音很清淡,透着几分沙哑,没有以往唱小曲的那种放荡,竟隐隐有几分看透世情的无奈和沧桑,随着我的逐渐远离,她已变得有些缥缈…… 耳边驼铃叮然而响,老板娘和她的龙门客栈都在远方没有动,就仿佛海市蜃楼里奇幻的风景。 或者这人生就如同江湖,在远处看着别人的时候总觉得是世上最美的,到走近换成自己,还是百无聊赖,枯燥如这万里黄沙,根本不会有什么趣味! 少入江湖空自诩,风雕岁月总无名! 我的江湖亦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