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菁菁子兰 于 2013-12-16 22:54 编辑
我读纳兰(1) 1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缘于什么样的心境对纳兰词突然感起兴趣了。但对第一次知道“纳兰容若”却是清楚得紧——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年少无知的少年时代。 个人以为,就金庸和梁羽生两个武侠大家来说:金豪爽大气,笔势恢弘;而梁就是细腻典雅,颇显儿女情长了。若是拍成电视剧,自是金庸胜出,梁的细节描写在声影世界里总是难以如愿地借助演员和道具达到臻于完美的境界。故而,金的长篇依旧是长篇,场面壮观。梁的长篇在电视剧里却感觉不尽人意,十来页的描写在一招一式之间只需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消之于无形,略显小家子气了。难免有点遗憾。《七剑》倒是可以,可惜被改的面目全非,而且还有上篇没下文的。最近《新萍踪侠影》似乎上演中,但基于旧版《萍踪侠影》把我对书中人物的美好想象都消除的一干二净,便也没有兴趣让自己再忍受一次失望的打击了。 然而,许是先入为主的思想作怪,私心里还是觉得梁的小说好看。第一次读的是他的《冰川天女》,慢慢地一本本看下去,到《萍踪侠影录》竟至通宵达旦的境界了。十来岁的年纪,总是偷偷地把有限的零花钱奉献给摆小人书摊的老爷爷老奶奶,租回大大小小的书来,也少不了挨父母的骂,可是还乐此不疲。古龙的《绝代双娇》和《楚留香》之后,忽然开始对武侠小说失去了兴趣了。那些新派的武侠小说里,总是给一个英雄人物配上N多痴情女子,最后竟然可以同时抱得佳人归,估计一部分男子看得乐滋滋的,但对我来说,虽不是女权主义者,看着也实在太不舒服了,总觉得这样的小说里,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也似乎缺少了文以载道的功能,纯属娱乐消遣罢了,便渐渐收了看武侠小说的心。这一收,很长时间里把读书的愿望也给收的差不多了。 2 我很怀疑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把《七剑下天山》看全,如今的记忆里只剩下残缺的一些人物和线索了。但是纳兰给我的印象还很深,一如张丹枫的绝世风姿还鲜活地留在我青涩年华的梦中。梁的武侠世界里,总少不了大背景下的儿女情长,爱恨纠缠,但他的诗情画意的描写也是很独到的,不论是漫天风沙,关山漠漠的塞外风光,或是草长莺飞,丝雨飘飘的绮丽江南,尤其是穿插其中的诗词,或旁征博引,或风花雪月下的扼腕吟唱,总能勾起我对古典诗词的好奇和向往。 在此之前,我所认识的纳兰,只是《七剑》中的纳兰,一个洒脱大气,深情无悔,温润如玉的纳兰,怎么会知道他是如此有名的一个清代词人呢?和冒浣莲的几次相逢,都逃脱不去淡淡的哀愁和伤感的底调。他们的初相遇,是榴花照眼的五月清夏,于府中莲亭的少年公子抚琴而歌: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塌闲时,并吹红雨;雕栏曲处,同依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 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两处鸳鸯各自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 ----《沁园春》 或许,从那时起,便开始记住这个耀眼的名字了吧,而那时我能想到的描述他的词,也就一个“性情中人”——一个能对亡妻念念不忘的人,绝对是个性情中人,大大的好人。私心里还是希望梁羽生把冒浣莲许给他的,以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式的江湖佳话。只是,一开始便注定他们的相遇只能是擦肩而过----那中间还隔着个比郭靖还傻气的桂仲明呢,而且人家冒浣莲也毕竟是在梁羽生的江湖里生存着——充满了责任和道义的江湖,而且,对那傻小子也是一往情深,心无旁骛的。 爱极了他们在塞外重逢时的那几处描写和几首词。冒和了首《沁园春》赠之,最是喜欢其中的几句: 一剑天山来去,风雨惯曾经。
愿待沧桑换了,并辔数寒星。
此恨谁能解,绝塞寄离情。 至此,他们之间的缘分已成定局。回过头来,再看纳兰的“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采桑子《塞上咏雪花》)这几句,又不知痴了多少人的心?想着他的深情和无奈,竟是真真希望冒浣莲能芳心暗移的,如此男子,世间何求?怕也只是在小说里才存在的,不由地沉浸在小说里替他干着急了。然纳兰毕竟是纳兰,他有他的凄婉柔肠,也有他的洒脱豪爽。情深重义的他懂得求之不得之下暗收心仪。及至到冒的新婚之夜,两地相隔的他和她几乎同时想起了对方,那一瞬而过的思念和牵挂竟让当时的我读得眼角湿润了。 很多年后的今天,读着纳兰的饮水词,我总是想起《七剑》里的冒浣莲,如果,纳兰的生命中若能真有个冒浣莲在沧桑移换之后与之并辔数寒星,想他也不至于夜夜泪湿秋窗,肠断斜阳了。短短的31年间,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凄婉感伤和离愁别怨的泪水中浸泡着的,那份伤痛,有过经历的人都会感同身受。 只是,关于人生,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它总是充满着无数的意外。如果,没有生命中的表妹,没有三年“当时只道是平常”的和卢氏的平淡生活,纳兰或许就不是今日我们所认识的纳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