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怡然一皱眉,冷冷地看着为首一人走近前来。来人大踏步近前,单膝跪倒:“公主,陛下命我等前来接公主回宫。”
“回宫?离一个月还有五天呢!”秋怡然一皱眉,有点不高兴。当初说好的,父皇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自由支配。
“回公主,回纥使节说,国主病重,和亲日期提前了”秋怡然双眉紧锁。回头,枕函香正静静地看着她,对方的目光平静得让她有种愧疚感。
枕函香按捺着心头的涌动,撩起衣襟:“枕函香见过公主!”
“枕大哥!”秋怡然神情一暗,忙近前扶住枕函香:“枕大哥,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秋怡然眼圈有些潮湿,枕函香语气中的疏离她怎会感觉不到。
“公主,陛下吩咐请公主尽快回宫!”秋怡然勉强一笑,继忍着眼泪,整理下衣衫,向枕函香福了一福:“怡然谢枕大哥收留之恩!”枕函香侧身避开她的礼。
众护卫簇拥着秋怡然离去,枕函香若有所思:和亲,回纥……
大辕与回纥双方开战数年,劳民伤财,财政入不敷出。朝堂之上,主和派主战派几经较量,最终主和派以绝对优势占了上锋,与回纥商议再三,大辕洪宇十四年,两方签订盟约息战。大辕公主与回纥少主和亲,以示双方诚意。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这一日,护送公主秋怡然的和亲队伍出了大辕边关祈川寨,正式踏入回纥境内。
一路上,公主秋怡然始终未有半分笑颜,此时,她回首望着大辕边关祈川寨旌旗招展,绷着小脸面无表情。现在已然踏进回纥境,自己此生只怕再回不了大辕了吧。那段美好的时光,今后只留在回忆里了。她轻轻叹了口声:再见,大辕,再见了,枕大哥……
秋风萧瑟,此时的她心情格外低落。近身侍女轻声道:“公主,你歇一会儿吧,我们还需要几日才能到呢。”
秋怡然正待说话,这时,不远处一队马队急驰而来,转眼便到了近前,马上的人一身黑衣均蒙面配刀,二话不说气势汹汹见人就砍。和亲队伍措手不急,很快便被冲散。
护卫统领一声令下:“保护公主要紧!”众护卫匆忙之中迎战,全力保护公主。对方显见是有备而来,身手矫健快捷。刷刷几刀,几名护卫先后遭遇毒手。
对方直奔公主的车驾而来,几遭驱撞,秋怡然乘坐的马车,马因受惊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车夫紧紧抓住缰绳,马车跑得太快,车夫很快就控制不住马车,慌乱中不小心被甩下马车。
马车继续狂奔,离队伍越来越远,一骑人马尾随马车而去。
事出突然,短暂的惊慌失措后,车内的秋怡然反倒冷静下来,她抓住车辕急促地吩咐道:“马惊了,咱俩必须跳车。”说着抓起宫女的手便努力往外挣。
宫女急道:“公主,快把你的头冠给我,我推你下去。”说着将秋怡然头上的冠饰戴在了自己头上,拼命地将她往然推。就着她的推力,秋怡然被推下马车,宫女还未来得及跳车,马车继续往远处奔去。
未料,着地时,秋怡然的头撞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人事不知。尾随之人看了她一眼,未作理会随后继续向马车追了下去。远处,砍杀声哀号声不断。
这片土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道,日暮时分,残阳如血,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显得四周诡谲而凄冷。
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一人一身白衣。此人一路探寻,满面焦急,很快找到了昏迷中的秋怡然。下了马,几步来到面前,轻轻将其抱在怀里。
检查了一下,迅速地在她身体各处点按了几下,轻声唤道:“怡然,怡然……”
秋怡然慢慢地睁开双眼, 一阵惊喜,吃力地道:“枕大哥,怎么是你,真好。我以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枕函香轻声道:“你现在别说话。”
秋怡然的目光留恋地看着枕函香:“再不说我怕没有机会说了,枕大哥,我,我喜欢你。可是,我要和亲,不能和你在一起……现在,我快不行了,我……”
枕函香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迹,自己还是来晚了:“怡然,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现在,我带你回大辕。”
秋怡然气若柔丝,脸上现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不,枕大哥,带我回竹屋,我想,去,那里……”
枕函香含着眼泪哽咽道:“好,我们回竹屋,现在就回,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知道吗?”
秋怡然吃力地笑了一下:“好,我尽力!”
和亲使团在回纥境内遭遇不明人马袭击,公主下落不明,使团所有人遇难,无一生还。此事震惊大辕回纥,双方派出人马四处搜寻未果,最终,只得认定公主已不在人世。大辕震怒,然双方均已无再战的实力,为弥补过失,回纥承诺岁供大辕马五万匹。
举国上下休养生息,自此不再生灵涂炭。百姓终于又过上了平静的日子。那位因和亲而遭遇不则的公主秋怡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淡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忘忧小镇郊外,枕函香的小竹屋,外面风云变幻,这里却如一股清流,一如既往地安静清幽,
“怡然,你看,一切纷乱都过去了,你可以过平静的日子了。”枕函香对着床榻上的少女轻声说着,少女呼吸均匀,睡着了一般。这个状态已经有半年之久,至今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少女正是秋怡然,枕函香每每回想起见到她时的那一慕,心不由被揪紧,那种失去的恐惧再不想体会。
主战派一直暗中破坏和亲,不惜在对方境内加害公主,以达到挑起战事的后果。函香从当太尉的父亲那里得消息后,无意朝堂的他,但怡然他却不能不在意。在后面紧紧追赶,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最终两国再次达成和平息战的消息后,他将秋怡然的情况透露给了父亲,靠父亲的斡旋,当今皇上只得允诺秋怡然削去公主封号,自此隐姓埋名,由他照顾终身。
“怡然,以后你就不是公主了,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吧?我知道你喜欢这里的平静和自由,这下你的心愿满足了,开不开心?”枕函香端着一个木桶走到床前,开始轻轻地为秋怡然擦拭着双手和脸颊,一边轻声絮语。
这半年来,他请了不少名医为秋怡然疗治,众人都道秋怡然身体本来大碍,许是脑子受了撞击,这样子可能持续一辈子,也许突然某天就醒来,造化如何,且看天意了。
秋怡然依旧静静地躺着,两道弯弯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那张活泼的小嘴紧紧地抿着。
枕函香轻声道:“怡然,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其实知道你是女子的,只是,你不告诉我,我就没点破。”
抚了抚她的脸,依旧光滑细嫩。这半年来,他经心照顾,虽然她听不到,但是他依旧坚持和她说话:“怡然,等你醒了,我们就成亲,好吗?”
枕函香端着木桶走出门去,屋内,秋怡然的手忽然微微动了一下,那两片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地翕动着……
枕函香在院内晾晒巾帕,听到屋内有动静,他心里一动,急忙冲进屋子。
床榻上,秋怡然怔怔地坐在那里,仿佛大梦初醒,懵懂而茫然。
枕函香又惊又喜:“怡然?”看到枕函香,秋怡然呆呆地看着他,歪着脑袋认真地想着什么,半晌,嘴角弥度上扬,脸上绽开一个笑魇:“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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