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36）

少东家 · 发表于 2017-1-13 00:07

一见老夫人来了，少东家赶紧迎过去，他搀着老夫人的胳膊道：“娘，你咋来了？”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都要闹翻天了，我还能坐得住吗？”少东家一拍胸脯道：“娘，您老就放心吧，一切有儿子呢。我都安排好了，让拴住带您先躲躲。”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儿子，柔声说道：“娘懂你的心思，但娘不能这个时候走。娘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这个当口娘哪也不去。再说了，你们都说四眼儿是小毛贼，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老夫人的轻描淡写，倒是让少东家觉得有点不自在。是啊，一个小小的四眼儿都对付不了，何谈将来经历什么大场面。他点点头道：”娘说的是，倒是儿子有点高抬了四眼儿。但是，毕竟子弹不长眼，娘走了，儿子也好心安。”二奶奶接道：“老夫人，少东家说的是，我们还是躲躲吧。”老夫人不急不缓的道：“你们想想，现在哪地方太平？今儿这个督军，明儿那个大帅，往哪躲？王家今后这样的事少不了，能躲得起吗？“话说的在理，大家都不言语了。

老夫人哈哈一笑又道：“孩子，娘不会拖累你，该怎么安排忙你的，我这就回。”说完，也不管众人，转身就走。二奶奶看看少东家，欲言又止，摇摇头跟上老夫人。账房走了几步停下，他对少东家道：“少东家，老夫人说的是，没啥了不起的。四眼儿一门小钢炮炸不平王家，只需让人隐藏好，免得刚开始伤亡过大。”少东家一愣，这话从他认为多少有些木讷的账房口中说出，实在有点意外。他机械的点点头，账房又道：“大炮只是开路，进攻还得靠人，只要人上来了，我们是守城，自然就好办多了。”说完转身撵老夫人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少东家光顾着想与王家共存亡，却忽略了兵法要义。经账房一点，他的心一下子透亮了。他望着账房远去的方向，猛然想起父亲临终时的嘱咐，有事可请教账房。当时他并未当回事，现在看来，父亲这话不是随口一说的。

“少东家，老夫人不走了，那我们。。。”拴住在一旁提醒道。少东家一挥手道：“你们到墙根下藏好，哪地方炸开了，就堵哪地方！”“是！”拴住急忙跑了。

其实，老夫人说的没错，事情远没想的那么可怕。所谓的小钢炮，是94式90毫米轻型迫击炮，装备日军野战师团步兵联队。这种炮按土话讲吊射性能比较好，真正破城威力不是很大。更主要的是操纵的炮手并非作战人员，都是黑龙会的人，因此，从射速到精确度都大大打了折扣。对王家来说，心理上的恐惧远远大于炮火的实际威胁。

四眼儿也没含糊，看少东家这半天没回来，就下令放炮。乒乒乓乓的射了几发，除了一发落在墙头上，把西南方的角楼炸塌一半，其它的炮弹都散落在院子里，倒是吓的满院子鸡狗乱窜。王家的人一看也不过如此，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从隐蔽处开始打冷枪。

四眼儿的确是小毛贼，但他并非愚不可及。他有点文化，脑子灵光，打了一阵便看出点名堂，急忙一挥抢叫停。他召集炮手和几个领头的，蹲在地上开起了火线会议。他吸吸鼻子道：“不能这样打，大炮打苍蝇不顶事。我看出来了，这家伙得配咱们的土地雷一起上，土地雷炸墙比炮弹威力大。黑娃还得你上，小炮掩护，炮弹就往中间一个地方轰，准不准没关系，吓住他们不还手就行。”黑娃和炮手都对四眼儿另眼相看，信服的点点头。四眼儿对其他人道：“告诉弟兄们，专找打冷枪的地方打，等黑娃把墙炸开了，再一窝蜂的冲进去！”

这招还真凑效，在小钢炮集中轰炸下，黑娃再次把院墙炸开一个大洞。四眼儿一挥手道：“给我冲，里面的金银财宝谁抢着算谁的！”攻城的人群再一次逼近洞口。

作为武装群体，军事和非军事的最大区别在于条理。军事群体是有条理的作战，而非军事群体是没有条理的乱打一气。眼前这两只非军事群体的武装，经过短短的两次实战经历，已经摸索出有条理的作战意识。这也证明了，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是最有效的捷径。双方都有了一定的章法，可就对王家不利了。攻城人员步步为营，渐渐接近洞口，王家第二次面临破城的威胁。

这场仗算不得大，双方投入的人员不过四五十人，火器也算不上猛烈，大部分都是原始状态的土枪土炮。但是，对这两只由庄稼汉和盲流组成的武装群体而言，却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也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拼死厮杀。

洞口内外的人们捉着对的搏斗，哀嚎声、呻吟声让这座平日里祥和温馨的庄稼院充满了恐怖的气息。因为洞口不大，双方火器已经失去作用，四眼儿的小钢炮也派不上用场，就是人员也无法全部施展，前面倒下了，后面补上。

少东家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用嘶哑的嗓子大声督阵，但内心却十分害怕。他毕竟还是个大孩子，这样的血淋淋情景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过。但是，他明白，他是当家的，是王家的主心骨，他必须强迫自己赶走恐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