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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信小心翼翼叠好，放到父亲的牌位前，然后跪下身子，重重的扣了三个头。
他慢慢站起来，一转身，看见妈妈在身后。“妈，您啥时来的？”老夫人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他，轻轻说道：“我来有一会儿了。擦擦脸，弄的跟花屁股似的，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了，别让下人们笑话。”少东家接过手绢道：“谢谢妈！”老夫人又道：“现在明白你父亲的苦心了吧？”少东家把手绢递回：“妈，孩儿真后悔。让您跟着操了这么多心。”老夫人微微一笑：“能明白就好，你父亲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少东家沉吟了一下说：“妈，孩儿还有一事不明。”老夫人：“你说。”少东家看看父亲的遗像道：“家父身染重疾离去也是无奈，可广林叔为啥也。。。”老夫人牵过少东家的手抚摸着：“孩子，你广林叔无家无业，自跟了你父亲就把这当家了。他忠心耿耿没有二心，跟你父亲如同兄弟一样。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父亲走了，他留下还有啥念想？况且，因为叶楠的事，谁能保证你不会秋后算账。就算你能原谅他，那些个下人日后能不生事？不如随你父亲去了，还闹个忠心事主的名声。”
如此一说，少东家豁然开朗，对广林叔的敬意油然而生。他有些愧疚的说：“妈妈，都是孩儿不懂事，错怪了广林叔。”老夫人叹了一声道：“这都是老天的安排，谁也没办法。孩子，如今你主事了，又没有你父亲罩着，一切都要自己谋断。妈妈虽是女人足不出户，但也能感觉出世道变了，大乱将生，你要有准备。”少东家微微躬身道：“谢谢妈妈提醒，孩儿知道了。”
伊藤株式会社在县城中心地带，是座日式洋房。它的结构为两层，一楼临街大门上挂着牌子，伊藤办公室在二楼。伊藤的办公室很排场，一色的中式枣红古木家具。
伊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两只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似有若无的光亮。桌子对面站着一位中国年轻人，他就是小岭的四眼儿。
自从在王家出殡落荒而回，伊藤既气愤又郁闷。就在昨晚，日本关东军参谋部渡边少佐给他打电话，向他暗示，日本内阁秘密通过了关于中国满蒙问题的解决方案。渡边与他私交甚好，提醒他注意收集周边情报，广泛拉拢当地有实力的人物，为应变做准备。
伊藤大学毕业后转入日本陆军，参加了日俄战争。战争结束后他复员了，但并未离开东北，一直定居下来。作为个人来说，他支持日本陆军鹰派立场，他认为中日之间的问题唯有靠战争解决。所以，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广泛接触当地各界名流和地方势力。老东家在世时，他曾做过多次努力，但没有收效。本以为老东家不在了，少东家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很容易搞定。没成想，还是碰了钉子。他知道四眼儿跟王家有过节，虽然不大，但他最善于利用这些微小缝隙挑拨离间。于是，他找来四眼儿。
四眼儿有点文化，所以，他比一般的土匪更有野心。他盘踞小岭，却梦寐以求的想吃掉周边的所有势力，成为自己的一统天下。上次因王家三奶奶跟少东家发生点冲突，后来得知三奶奶已经不在了，也就没挂在心上。他是个土匪头儿，没啥政治企图，无非是为了扩大地盘而已。所以，伊藤邀他来，以为有什么生意可做。他知道伊藤株式会社在当地财大气粗很有势力，暗自琢磨如何占点便宜。
伊藤拱拱手道：“四。。。四。”他想叫四眼儿，可怎么也叫不出口，总感觉别扭。四眼儿聪明伶俐，一下就明白了，他抢着道：“伊藤君，叫我四眼儿吧。道上人都这么叫，我听着顺耳。”伊藤咧咧嘴尴尬一笑：“四眼君。”他觉得还是加个君字比较好。“四眼君，近来买卖做的如何？”四眼儿挠挠脑袋说：“现在世道有点乱，买卖不好做。”伊藤奉承道：“四眼君年轻有为，率领一方豪杰，不正是趁乱做一番大事业的时候吗？”四眼儿心里一动，他仔细琢磨着，仿佛话里有话。他试探道：“伊藤君说笑了，我那几十个人，几杆破枪，能有啥大作为？”伊藤不紧不慢的说：“四眼君如果肯跟日本商社合作，我们支持你在辽阳立王。”
立王，是四眼儿梦寐以求的梦，但他心里不糊涂，想立王得有实力，否则都是扯淡。他说：“伊藤君不妨直言，怎么个合作法？”伊藤微微一笑，他拿起电话拨了几下：“山木，过来吧！”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山木提着一个兜子进来。他冲伊藤和四眼儿鞠一躬，把兜子放在伊藤的桌子上，然后退出。伊藤看看四眼儿，用眼睛示意他打开兜子。四眼儿小心翼翼打开兜子，眼睛一亮，里面是四把崭新的盒子炮，枪身散发出幽幽的光亮。四眼儿欣喜若狂，他问：“这，这个，是给我的？”伊藤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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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3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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