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十六）-------纪念章轶事

水清木青 · 发表于 2016-9-20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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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政治氛围很浓厚，不仅吃饭前要“三祝愿”，办公室或家里摆放毛主席塑像，墙上张贴马恩列斯毛的画像，出门也要带《毛主席语录》，胸前佩戴毛主席纪念章，甚至过年的窗花也是主席像或主席语录的剪纸。佩戴主席纪念章，一时间成为当时流行的时尚。

记得那些纪念章不仅大小不一，小的直径约1厘米，大的能有碗口大；形状不同，有圆的，有方的，有椭圆形的，有长方形的，有六边形的，有六角形的；制作纪念章的材质也是应有尽有，有瓷的，有骨的，有硬塑料的，有软塑料里面衬装海绵的，但大多还是金属的，金属又分铁的、钢的、铝的还有合金钢的（某兵工厂制作）；就连纪念章表面也是千差万别就，极尽花样，有模印的，有喷绘的，有手工雕刻的，有涂荧光粉的。我当时收集了不少主席纪念章，一是母亲机关发或者跟人要，二是拿多余的交换，更多的是靠我自己一哭二闹三打滚儿从大人们那儿得来的。母亲将我的“胜利果实”集中起来，找来一块红绸子，最大的那枚别在中央，然后按个头大小在其周围排满，最后用粮管所郭叔叔给我的几十枚小纪念章做边，然后镶在镜框里挂在墙上。印象里那几十枚小纪念章好像叫做毛泽东思想照全球，纪念章的底色是红色，上部是金色的主席头像，下面是金色地球，地球上飘满了红旗，咋看上去跟团徽差不多。

当时为了保住自己的毛主席纪念章不被别人要去或者抢走，好多人都将大众化的纪念章戴在外面，而把新奇点的纪念章别在内衣或毛衣的左胸处，以至于每当向人炫耀自己的纪念章时还得撩开衣襟。大凡来公社的人知道我会强要纪念章，都会早做准备，一看见我就抢先问道：“爷们儿，我这纪念章你有吗？没有的话你拿去。”一看是最普通的那种，我便没了兴趣。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我竟然连一枚新纪念章都没得到，不禁有些懊恼。母亲一看便知道我的心事，就将秘密悄悄告诉了我。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一见到来人就跟人求要纪念章，当那人煞有介事的答应后要摘胸前佩戴的纪念章时，“我要里边的那个！”那位叔叔一听知道糊弄不过去了，讪笑着边摘边说：“哎呀爷们儿，我这刚戴上还没暖热呢。”。

刚出现塑料内装海绵的纪念章时，感觉特新鲜，手指轻按它就瘪下去，一松手又恢复了原状，当时不知道里面充填的是海绵，以为跟气球一样是充气的，所以称那种纪念章叫“气儿的”。记得是在那年冬天，直到临近春节我才得到一枚“气儿的”纪念章，高高兴兴地别在胸前，跟着母亲回城里的家中过年。北方过年除夕夜吃饺子是必不可少的，三十晚上我正在吃饺子，三哥吃完饭来我们家找我玩，见到我的纪念章感觉新奇，就问道：“小杰，你这是什么纪念章呀？”“气儿的，你看，一按就软，一松手又硬了。”我不无炫耀地答道，“我试试行吧？”三哥说着伸手捏住纪念章，看了看纪念章后面别针的U形口是朝下的，他连别针一起捏住，轻轻朝上一抬，衣服从别针里脱出来了，嘴里说着“我先戴几天过过瘾”，人已经窜出门外。我一看他将我的宝贝抢走了，胡乱嚼两口嘴里的饺子咽下，急忙起身向门外追去。等我跑出门去，三哥已经跑进过道里。过道是跟仓库盖在一起的，砖铺地瓦房顶，宽有三米，能并排过两辆地排车，长有二十多米，中间有两根凸出的砖柱，是仓库前后院子的唯一通道。我进到过道里，见三哥正在往前跑，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一急，忘了过道因常年过往拉粮食的地排车导致砖铺底坑洼不平，一不留神被绊了下脚，踉跄几步扑倒在地，人倒霉了喝凉水也渣牙，无巧不成书的是倒地后我的头正撞在那凸出的砖柱角上。当时只觉得“砰”的一声头撞到了什么上，倒是没觉得疼，三哥见我摔倒在地，赶紧停下跑回来，“摔哪儿了？”，我说“没事。”爬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土，忽然觉得额头上有小虫子在爬，伸手一抹，灯光下瞧见是血，吓得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妈！”，扭头就向家里跑去。母亲正在家里收拾饭桌上的碗筷，听到我狼嚎似的叫声便扭头看向门外，一看我满脸淌血的跑进家门，情急之下，一把从门后横绳上拽下刚洗干净晾干的一个白纱布口罩，捂在我额头上，一边招呼正听收音机的父亲，一边抱起我向外跑去。

离我们家最近的是城关医院，我们习惯叫它小医院，就在闸口桥西约100米处的路南。等父母轮流抱着我跑到小医院时，三哥的父亲也随后骑车赶到了。小医院值班的护士掀开口罩一看，下了一跳，用酒精棉球消毒后贴上纱布，说：“摔得太厉害了，得缝几针，我们这儿治不了，我刚才处理了一下，你们还是去大医院吧。”专区医院俗称大医院，无奈离这儿有点远，好在小医院离县医院不是很远，孙大爷骑车，父亲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抱着我一手捂着我额头上盖在纱布上的口罩，奔向县医院。医生拿掉口罩，揭开纱布一看，额头正中有一个不小的洞，血像阳沟里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冒，父亲被吓晕了，孙大爷赶紧接过我来抱着。孙大爷当过兵，是县粮食局的保卫股长，胆子不可谓不大，近距离看着医生给我缝合伤口，也吓得脸色煞白。打过麻药，缝了五针，总算是止住了血。回家后躺在床上静养，第一次知道了流血要吃鸡蛋来补身子，也是第一次听到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吉祥话语。三哥曾经因我的拉扯而胳膊掉环（意即脱臼），我又因三哥抢纪念章导致额头被撞了个洞，现在想来，“一报还一报”还真不是骇人听闻，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一般。

医生说麻药劲儿过去会疼的，我却没觉得疼，只是母亲怕我脑子给撞坏了哪儿也不让我去，就呆在床上。三哥觉得过意不去，有空就来陪我玩，武的不行就来文的，教我在床上下象棋。我那时也就五六岁，很快就记住了诸如马走日、象走田、将士不出城、小卒不回还、车走直路炮打隔山的口诀。三哥也只是口诀背的熟不是真懂棋，我们就按照口诀上讲的乱下一气，哪里知道小卒过河后能横走、别着马腿和象眼不能跳呀。后来还是经过大人的指教，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2016年9月20日

童年趣事（兼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