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噶子 于 2014-9-4 16:34 编辑
一直向东 ---嘎子
也许站在高高的阳台久了,一种离开泥土的空虚诱使我的目光向东延伸。然而,眼前崛起的楼群在绿色的轮廓里显得格外拥挤,城市的文明就象口香糖甜润而清凉。可季节仿佛在捉弄人,沿街的桃树、李子树刚刚吐青,一场沙尘暴夹带疯狂的雪花使城市凝滞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因此,那些在城市上空盘旋的鹰鸽鸟群,几乎无影无踪。它们常常在这个季节去寻找更为适合自由的天地,一直向东,向绿色的山野飞去。我怡然,我也想飞,去亲近自然和泥土,呼吸那久违的清风和野性的空气。也想挖来一些泥土,带着春天的真菌,酝酿在阳台的花盆里,栽上兰草,来趋赶我悬空的孤寂。 我对泥土的依恋,不仅仅是高楼对地面的依恋。在城市日趋人为竞争的艰难和疲乏中,我常常怀念在大山里追逐嬉闹的童年,怀念清澈的溪流,粗糙的泥土,青翠的山林;怀念映山红,达子香,莺歌鸟语。所以,每当我重返故土时,那种脱离市井的喧嚣的怡然心境,犹如鸟归山林,欢畅而轻松------ 正因为我很难脱胎换骨,我是与泥土同一色的人。我粗糙的面容,粗糙的情感,粗糙的微笑和歌唱,都是在牧犁和柴刀的交响里生成,在锄头和泥土的亲情里种植我的人生,收割幸福。是的,在我再次阅读故乡时,那淳朴的乡音,憨厚的乡亲,再一次默记他们那苍凉的眼神,和饱经风霜的脸颊;默读着依恋泥土那凝重的背影,每一次都在加深我对燕东这快热土的沉重感。 一直向东,高速路修到家门口。在绿荫的怀抱里,象一条飘带飘进深山,飘进梦的深处。人都说:梦,做的都是故乡逸落的往事。那快乐的时光,总是爬上春梦的窗口,一晃即逝。所以,我竭力想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村庄,巩固我的每一瓣记忆。 故乡,有我最爱玩耍的浦石河,爱吃的鱼;有我最爱玩耍的关门山,爱看的枫叶。趴在热热的炕头上,听老辈们讲那仙狐的故事,南朝北国的风流江湖。古老的风情,就象山野菜一样,野味深浓。 十月的一天,我随燕东文联的几位好友,借着笔会的机会,兴致勃勃地驱车来到羊湖沟。放下皮包,安排好住处,就急不可耐地向沟里走去。顺着浦石河逆流而上,青峦叠翠,一条雾象白龙一样在山腰慢舞。热烈的枫林浸染了莽莽的群山,一片火红。虽然我并没有十分惊诧,但比我童年玩耍的年月,以及梦中回想的红叶更为壮观。极目远眺,风儿吹拂的红叶翩翩起舞,在白云下面形成动感的风景。 对我来说,欣赏这盛景,就象欣赏一幕童话。傍晚十分,太阳好似一轮金环,渐渐地滚进群山。霞光倾泻于山凹间,活脱脱的象画家的笔,蘸着彩砚挥毫倾涂着画卷,染遍燕东的山山岭岭,半个天空。 该下山了,山里的晚风吹来泥土的酵香。朦胧中,炊烟缭绕,飘过满族古老而宁静的村落。我咀嚼黄昏后静静的乡景,只觉得庄稼成熟的味道浓浓的,甜甜的,香香的。蜿蜒的溪流轻轻的欢唱,与山村的夜色那么和谐。感到故乡的生活如此的舒适,如此的惬意,犹如迷人的田园诗。 诚然,播种幸福的人,都是勤劳的。我看着归家的老农肩扛一捆青草,扬鞭趋赶羊群消失在暮色里,我的又一层感情的波澜犹然而生。在那老农的脊背上,在一声声的羊哞里,在十月成熟的山野中,蹒跚的牧羊人的吆喝连同悠长的鞭声,响在复苏的乡村。那粗糙的背影,让我深感一种默默的抗争,就象拉犁的牛,艰难地耕耘。 那天的月光很亮,很柔和。和城里的夜色相比,那么恬静,怡人。我无尽的遐想,划过阳台,划过夜空,划过七彩的楼群。向东,一直向东,仿佛驶向悬浮的轨道,驰骋。 哦,又一个循环的梦,又一次枉费了空虚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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