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1-24 14:10 编辑
一
舒小雅没有料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画舫廊桥外面正下着小雨，她走出桥口，从随手带着拎包里取出一把折叠伞撑开，一眼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在台阶里．舒小雅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主动将伞伸了上去．她望着那个男人被雨水淋湿的样子，觉得在风雨中，自己独自打着一把碎花图案的雨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她没有细想，就加快了脚步，将那伞支在那男人和自己的头顶上．
舒小雅听着雨水打在光滑的伞面上的声音，夜色中她感觉自己脸红了．
这种感觉多少让她有点回到少女年代的味道．幸好，夜幕里旁人看不出她脸红的样子．
这个男人正在走路，仿佛非常享受雨中行走的意境，忽然就感觉头顶没了雨水．他潇洒地抹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和脸，隐约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水味道．他本能地回过脑袋，居然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士，主动地给自己撑开了一把伞．他显得非常有礼貌地冲着那个神情有点害羞的女士道了声，＂谢谢．＂
下了台阶，他们站在街道边，等待着出租车．
借着街灯，他们开始彼此打量着对方．
舒小雅见这男人穿着一件早被雨水淋湿的白色T恤，下身穿着合体的牛仔裤，平头，嘴角时不时漾起一丝坏坏的笑意．这个男子虽说是人到中年，但是身材却保持得还不错，是舒小雅心目中那类很养眼的男人．
舒小雅却穿着暗绿色的真丝套装，显得干练而清爽．她的肤色很好，举止当中透着职业女性的优雅．她见那男人虽然被雨水淋得有些狼狈，但是，却非常喜欢他的眼中透出的那种干净．
＂先生不是这儿的人吧？＂
舒小雅有些不好意思躲避着这男人的目光．女人就是这样，与其被动地承受着男人不知躲闪的光芒，倒不如主动说话，使自己尽快摆脱令人尴尬的局面．但在心底她却并没有后悔自己多少显得有些荒唐的举动；在下雨天，主动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打伞．
在她没有看见这个男人之前，她是在廊桥等待着一位好久没有见面的熟人，会合之后，准备一起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在她等待了大约快一个小时后，这个熟人因临时有事而不能赴约，所以，就非常抱歉地给舒小雅打来了一个电话．
舒小雅知道这是经常发生的因临时变故而改变计划的事情．最多是在下次见面时，她再次听到对方的报歉而已．所以，舒小雅连批评对方的心情都早没有了．但她却因为对方的爽约而意外认识了这个令她一眼就喜欢的男人．
女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
如果没有遇上突然下雨，她也就没有任何理由给这个男人打伞．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舒小雅，先生叫什么呢？＂
＂哦，我叫阿尼．＂
＂阿尼？你是少数民族？＂
＂不是．我就叫阿尼．＂
＂咯咯．＂舒小雅在心底反复念着这个男人的名字，被这个男人的执着给逗乐了．她突然发现这个叫阿尼的男人在说着自己的名字时，脸上居然也现出了羞涩的表情，她觉得他更加可爱了，＂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下雨天，廊桥这一带出租车少．
＂站在这儿也不个事儿，去找个地方喝点儿？＂
阿尼的主动提议正中舒小雅的下怀．＂行啊，反正时间还早．＂
俩人共用一把雨伞，横穿马路，转过两个街口，很快就找到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咖啡屋．进了屋，阿尼找了一处临窗的位置，舒小雅收起了雨伞，在阿尼对面的位置坐下．
咖啡屋里的人并不多，透过落地玻璃窗，夜雨中的街道泛着灯光和湿湿的光芒．舒小雅叫了一杯蓝山咖啡，阿尼却要了一杯素茶．
舒小雅见阿尼淋湿的样子，生怕他会感冒什么的，就吩咐服务生去拿一条毛巾，她就是这样细心懂得体贴照顾人．这是舒小雅最女人的地方．
阿尼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干毛巾，胡乱地擦拭着头发和脸．舒小雅又＂咯咯＂地笑着，她从这个男人马虎的细节，知道这是个不拘小节的家伙．
＂阿尼，你还没说你来自哪里呢？＂
＂我？来自草原啊．＂说完，阿尼觉得自己的话有毛病．他冲舒小雅解释着，＂我是在草原上工作．＂而在他的内心，却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自己，即我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
舒小雅仿佛理解他似点了点头．就非常文雅地弄着咖啡、沙糖、精致的金属小匙子，借着咖啡室柔和的光芒，阿尼猜测舒小雅大约四十岁上下，不过，因为善于保养，城市里的女人很难准确地判断出准确的年龄．阿尼仔细地端详着她，那种直视的目光弄得舒小雅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觉得这目光坦诚而炽热，就像夏季的沙漠般让阳光安静地燃烧．
舒小雅有点受不了他的目光似，她的眼神就显得有些慌乱似投向窗外．
在这种时候，女人会变得安静而美丽．
阿尼却没有问舒小雅来自哪里．因为他连自己是来自哪里都还没弄明白．尽管他是来自草原，但他不明白草原与这个萍水相逢的都市女人之间究竟会有着什么关系？
他端起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就彼此暂时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他仔细打量着咖啡室内，在大厅中间的坐位里聚积着一群年轻人，他们有说有笑，并且，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阿尼多少有些感慨；从这些年轻人的身上，他能感受自己年轻时也有着那样畅快的笑声．对面角落里，坐着一对情侣，尽管男的看起来显然比那个年轻而漂亮的女孩子年纪大了许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肢体的语言远比口头上的语言来得丰富而热烈．
阿尼的嘴角又浮现那种令舒小雅喜欢甚至是开始有点迷醉的坏坏的微笑．
隔着铺着紫红色绒布的小桌，阿尼突然感觉在不经意间，舒小雅想挪动一下脚，变幻一下坐姿，却不想碰到了阿尼的脚，阿尼夸张地叫了一声，舒小雅听见阿尼故意发出的叫声，娇嗔地冲他说道，＂阿尼，你就坏吧．＂
舒小雅伸出手在阿尼的手背间轻轻地掐了一下，自己却羞得脸上飞起两朵好看的红晕．＂说说你吧．＂
舒小雅此时居然像个少女般对阿尼充满了好奇．她知道，这个来自草原上的男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嘛，就两个字，平淡．＂
＂那就说如何平淡．＂
女人是喜欢听她认为有故事的男人说着自己的．尽管在舒小雅生活圈内，也不缺乏有故事的人．然而，舒小雅却对这个来自相对于她是遥远的地方的男人，充满了好奇与新鲜感．
是的．新鲜感．
女人是感性的．尤其是对自己不熟悉的生活天地，始终是充满着好奇．她觉得对面坐着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平淡就是每天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骑着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你工作是要骑马呀．＂轮到舒小雅惊叫起来，她觉得在都市工作天天开车堵车，早就令人感觉神经麻木了．这家伙居然是骑着马．＂真浪漫呀，你居然是骑马上班．＂
＂对呀，我骑着马，在草原不紧不慢地走着，有时，如果时间不够，就会打马飞奔，反正，草原上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又不怕闯红灯什么的．＂
＂哎呀，阿尼，你简直让我太羡慕了．＂
＂太普通了，不值一提．我喜欢在草原的夏季，花海遍地．＂
＂花海吗？太迷人了．＂
＂是花海．那时，草原上的花开了，绵延几十公里，红的、黄的、紫的，一眼望去，就像天上的彩霞落在天地之上．＂
舒小雅渐渐就真的像个少女似双手支颐的腮边，专注而出神地盯着阿尼，随着阿尼地描述，她的眼中闪烁出迷人的光芒．阿尼喜欢这种时候，两个人坐在一间安静的地方，漫无边际地讲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有时，如果时间充裕，我就会坐在马背间，慢慢欣赏着草原上的一切．在夏季的早晨，牧人的帐蓬内第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空气中就充满着牧草和露水的气息，地平线那边，曲曲折折的河水安静地流淌，草原上的女人们走出了自己家的帐蓬，间或就听见她们高亢而婉转的歌声，那歌声仿佛穿透了草原的胸膛似划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沿着这歌声消失的地方，就是终年积雪的大雪山，当第一缕阳光划破黛色的天幕时，女人就煮好了奶茶，空气便充满着奶茶的清香，草的清香．＂
＂草的清香？＂
＂对呀．草原上的奶牛，吃的是青草嘛．不像城市里的牛奶，那味道根本是两回事．＂阿尼也随着自己的描述，仿佛回到了草原，在早晨牧人家的帐蓬内，喝着带着草香味道的奶茶．
男人在认真描述自己的生活时，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个看似平淡的过程中，实际上却是真情流露的过程．也是最令像舒小雅这样的白领最能感受这个男人魅力的时候，阿尼并不知道，舒小雅其实是个内心非常单纯的女人．她一直渴望在自己内心松驰的时候，有个人能够天天陪伴她，给她讲着跟自己生活完全不同的故事．
舒小雅一直就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
然而，现实当中的情况是，当一个女人为人妻为母之后，这种女人天性中的对自由的向往，却不得不被许多条条框框所约束所束缚．
是的，如果没有了约束，这个世界不知道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舒小雅觉得正是潜藏于自己内心的悲哀．
人性之中我们能够感觉到这点，却几乎又是在不用找就自然存在的这些束缚中不得不收敛自己．或者说，不得不为叫作责任的这个多少显得沉重和无奈的字眼而压抑着自己的内心．
阿尼始终相信，人的内心世界是如此地丰富而宽广．
只不过在许多的时候，我们经常是有意或者是无意之间关闭着自己的那个内心世界．但是，如果在适当的时候，这个内心的世界却愿意甚至是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愿意的人所敞开．
敞开，如同草原夏季花儿要开放一样，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生命的美丽．
是的．阿尼和舒小雅都是喜欢这种由生命带给自己美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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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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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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