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荒源 于 2013-7-6 06:42 编辑
我家有个可爱的小生灵，叫宝宝，狗宝宝。
四年前春季的某一天，我在上班路上看到一只瘫卧在道中央的黄白花小狗。它两只前爪撑着前半个身子，伸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喘着气，后半身破抹布似的萎顿在地上。“小宝贝儿，你怎么啦？疼不疼啊”？它看看我，不吭声，只是张着大嘴，伸长舌头，哈哈哈地艰难喘气，唌液顺着嘴巴、舌头哗哗往下淌，脖子、前胸的毛发均已被唌液打湿，一绺一绺，看上去黏糊糊的。
看着这顽强的小生灵，我心瑟瑟。我伸出手背到它鼻下，“来，宝贝，认识认识”，又摸摸它的头，它没冲我吼，有门。我起身到后备箱寻找可充作担架的东西，还好，有个装衣服的硬壳纸袋，大小正好。”宝贝，乖乖，别害怕啊，我带你去看病“。我轻轻念叨，小心翼翼地用折叠成板状的纸袋紧贴地面把它从前往后撮，前半拉身子上来了，扶着前半截身子慢慢往纸壳上拉，一拉一带，一拉一带，后半截身子终于也弄上纸壳了。它始终没有反抗，只是在中途不小心弄疼它时作势向我呲了几下牙，轻声抚慰，抚摸几下，它便老实了，仿佛知道我没有恶意，是在救他。
我把端起来的它放在了副驾的地上，向单位请了假，带着它直奔农大动物医院。它真乖，一路乖乖趴着不动，时而低声呻吟，视线朝向我这一侧，亮亮地葡萄粒般漂亮的眸子望着我，满眼依赖和信任。我的心因这小小生命而柔情泛滥。”乖乖，宝贝儿，坚持就是胜利，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它的眼神儿分明告诉我，它懂得。
上保护围脖，目检，手检，验血验尿，上X光机拍片，小小的它始终乖乖的，偶尔大夫触到它痛处时它仅仅凶一下而已，其配合程度完全不亚于几岁的孩子。大夫说抢救的意义不大，不排除伤了内脏，不排除内出血，不排除后续碎骨会不会扎破内脏、血管、肠子，安乐死还是抢救让我来选择。我怎能做凶手啊？！救，尽全力救，我回答。打针吃药打点滴，住院全天候治疗三天后，我面临医院不收，小动物收养机构也不收的窘境，只好把它带回了家，每天喂药打针，还专门从农大医院买了营养膏给它补充营养。一个多月后，它顽强地站了起来，两个月后，它能蹒跚挪步了，三个月后，它已能满院子跑了。奇迹诞生了！
我叫它宝宝。宝贝的宝，期望它不在遭受过去的苦难。
宝宝是只串狗，什么串的说不清楚，大体应叫中华田园犬，也就是家养土狗。它不漂亮，愣愣傻傻的，想把它送人，没人要，只好先养着，孰料这一养就是四年多，养到今年6月抓无证狗之风再起时，我暮然发现：我竟已舍不得了，不能再忍受它被抓走的风险。它不知不觉中已深入我心，让我不能割舍，我必须给它一个合法的能堂而皇之生存下去的身份，而不是被逮进狗笼等死，或者干脆被人道灭掉。
宝宝并不是家里唯一的宠物，与它相伴的是我家养了多年的小狗：墨西哥娃娃，我们叫它娃娃。宝宝进家门时娃娃九岁高龄，面对新来的同类，娃娃充满警惕和戒心。狗们的世界等级森严，娃娃凭借先进家门且深受主人宠爱的优势给了宝宝一个又一个下马威，坚决捍卫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宝宝恢复健康后娃娃更是变本加厉。玩具得娃娃先挑，吃东西得娃娃先吃，倘若宝宝图谋不轨，娃娃会腾地冲上去，龇牙咧嘴，弓着身子冲宝宝大吼，仿佛随时会扑上去张开大嘴撕咬宝宝。宝宝虽然身高马大，但初来乍到，又身有残疾，甘拜下风。我们这做主人的也偏向，总是先喂好了娃娃再去照应宝宝。寄人篱下的宝宝很快学会了察言观色，人对它好点它就使劲儿摇尾巴，可是它的大尾巴太长，横着摇，摇起来呼呼生风，虎得很，实在不招人待见。
娃娃个头娇小，善长和人耍赖，撒娇时爱蹭着人打滚翻跟头，围着人上窜下跳地折腾。宝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照葫芦画瓢地效仿。可个头比娃娃大上几圈的它同样的动作耍来不但不可爱，不招人喜欢，而且傻愣愣的动作猛得很，人躲避稍微慢些就可能被它伤到，所以每每免不了遭人一顿呵斥，重者会招致责打。每当虔诚讨好落得如此下场时，宝宝都会灰溜溜夹着尾巴退到远远的角落，用幽怨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耀武扬威的娃娃和不待见它的主人。
当然，这不待见也分三六九等，这一点宝宝分得相当清楚。它知道我和女儿疼它，那个大个子男人烦它，不爱搭理他，为此它百折不饶，坚持利用每一个机会讨好那大个子男人，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假若他哪天对它好了点，它会拼了命的冲他摇尾巴，往他身边凑，蹭，仰着脑袋热切地看他，连腰带屁股与尾巴一起大幅度摆动，那媚态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一直没能在我们这个家庭立稳脚跟的宝宝是寂寞的，它那经常出现的或讨好或哀怨的眼神让人看了实在凄惶。尽管我是那个最关爱它的人，但我给予它的明显比娃娃少，我的天平总是向娃娃倾斜。娃娃从小不吃狗粮，习惯了吃肉罐头，或者吃我们专门用肉和粮食蔬菜调制出来的饭食，可宝宝不行，宝宝食量大，餐食只能以狗粮为主，肉是打牙祭的。于是宝宝就抗议，不吃饭。不吃饭饿呀，饿的了半天饿不过全天，最后还是得特不情愿的把狗粮吃光。或许是明显的不平等使宝宝找不到归属感，每隔几个月，宝宝都要趁着出去遛弯的机会出逃几天。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喊破嗓子它也不露面。每次都以为宝宝从此就丢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最多三四天，宝宝总会出现在我家楼下，卧在门旁老老实实等候，见到家人回来了，连忙使劲儿摇着尾巴迎上来，屁颠屁颠跟在主人后面回家。这时的宝宝活脱脱一个瘦瘦的脏泥猴，肚皮瘪瘪的，瘦骨嶙峋，进家门直奔狗食盆狼吞虎咽。
每次出逃后宝宝都会老实一段时间，每天乖乖跟着出去遛弯，乖乖跟着回来。老实三、四个月后，再次出逃，几天后再次等在楼下。一年，两年，时间长了院里街坊都知道有条流浪狗叫宝宝，后来又都说有户人家老把狗扔在外面不管。再后来，不知怎么全楼的人，附近楼里的人都知道了宝宝是哪楼哪号的，出逃后的宝宝也不再在楼下等候，经常是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宝宝在门口坐着呢，看到给它开门，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你要是故意耗着不给他开门，它也不使劲闹，就是抬起前爪拍门，几下几下的拍，爪是肉爪，爪上的指甲是硬硬的钙质，闷中带脆的声音一听就是狗在拍门。时间久了它的耐心转为急躁，会一改文雅的拍门方式，改为“嗷嗷”叫着挠门，一声紧似一声。从邻居口中得知，宝宝有时是自己坐电梯回家的，到了我家这一层会自己跑出电梯，有时是从楼梯里冒出来的，有时是好心的邻居送回来的。及至发展到后来，有养狗或喜欢狗的多个邻居说，宝宝常去他们家里串门。由此我学会了偷懒，只要家里有人，急于出门时遛完狗只需把宝宝送上电梯，按下我家所在的楼层号，它就会自己下电梯回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宝宝完全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不再跟在娃娃后边傻傻模仿，用爪知道了轻重，知道了夏天跟我们耍赖时不能用爪子扒持没穿裤袜的腿，嬉闹时不会再把我碰伤。就在前几日，我惊讶地发现宝宝也会把人手指含在嘴里表示亲昵了。想当初它学娃娃和人咬着玩，尖利的牙齿磕破了我的皮肤，害我打过两次狂犬疫苗，曾几何时它学会温柔和把握尺度了呢？
如今每天回家打开家门时，宝宝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往人身上没轻没重地瞎扑，而是淑女一般窜跃着摇尾巴，伴在人左右奔跑，你弯下腰来或蹲下身子摩擦摩擦它，它会欢喜地瘪下耳朵，矮下身子，甚至就地一滚，把肚皮亮出来，赖赖的样子不由你不发笑，不温情满怀。
宝宝不仅性格品性越发魅力了，相貌也似比前几年漂亮了许多，毛色油亮，肢体表情丰富，眼神灵动。大个子他一直说烦宝宝，可分明对宝宝好了许多，最明显的例证是宝宝不再怕他，也不再刻意讨好他。现在的宝宝就是宝宝自己，不再谨小慎微，不再使劲察言观色，和娃娃相处融洽，神情轻松，怡然自得。
今早出去遛弯，远远看到路边停辆警车，保险起见，我要给宝宝戴上狗链，以免遭罚款。宝宝不乐意受约束，不肯。我坚持要它戴，它哼哼着往后跳，表示不乐意；我毫不通融，拿着狗链冲它做势，轻言相劝，低声呵斥，态度坚决。一而再，再而三，宝宝郁闷地低吼，撒开花儿转圈奔跑，又一次次凑到我身旁哼哼，满眼乞求，总是跳跃着逃避我逮它的手，如此僵持了三、五分钟后，宝宝似是明白非系不可了，终是不情愿地让我套上了狗链。
宝宝懂事了，更可爱了，确是这样。它已广被院里的人们认识，几乎和所有人狗都很友好，开朗乐观不认生的性格使它人缘狗缘都好极了。特别是它那黑溜溜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憨憨的面容，支棱着耳朵听人说话、歪着个脑袋看人时的表情，可爱至极。
于201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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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5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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