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自对与互对的异同
相同点:自对与互对同样具备对仗的基本特征,如字句对等,结构对应,音步相仿,平仄相谐。
不同点:
1、所指范围不同。互对的范围是上下联之间相互对仗;自对的范围则是上联、下联当句中的自行对仗。
燕剪红梅,莺梭绿柳;龙腾盛世,凤舞仙源。——钟胜天题龙年桃源春联
此联既是当句自对,又是上下联互对。
先说互对,即上下联中相应位置相互对仗。在此联中,一是结构对应。四个分句,全是主谓宾结构。二是词性对应,名词对名词:主语“燕”对“龙”,“莺”对“凤”,宾语“红梅”对“盛世”,“绿柳”对“仙源”;谓语动词对动词:“剪”对“腾”,“梭”对“舞”。三是词组结构形式对应。“红梅”、“盛世”,“绿柳”、“仙源”这四个词组均为前偏后正式偏正词组。
再说自对,即上、下联中当句自行对仗。本联中,上联:“燕剪红梅”与“莺梭绿柳”自对,下联:“龙腾盛世”与“凤舞仙源”自对。
雪孕嫩芽,冰开胜景,和风轻染梅花蕊;兴飞玉盏,韵透琼浆,快意高歌龙族春。
——江苏联家魏艳鸣题龙年春联
此联第一、二分句为当句自对,全联为互对。
第一、二分句均是主谓宾结构,对仗十分工整。若从中摘录出来,“冰开胜景;雪孕嫩芽”和“兴飞玉盏;韵透琼浆”完全可以独立成联。
2、对仗标准不同
(1)互对比自对其对仗要求更加严格
互对要求甚严,包括如下四项内容:一是字句对等。即互对的字数、句数相等。二是词性对品。即互对的词类属性相同。三是结构对应。即互对的句法结构、词语结构相同。四是节律对拍。指互对的语流节奏一致。
(2)自对比互对其对仗要求相对灵活
一是互对不允许同位重字相对,而自对则允许句内同位重字相对
互对两病例:学界称泰斗;世界赞奇人。“界”字出现在上下联的相同位置上,属同位重字,这是必须避忌的。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是挂在岳阳楼的两句话。这两句话源自魏允贞的诗《岳阳楼》:“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谁为天下士?饮酒楼上头!”要说这两句话是对联,那就只能称之为病联了。病症之一是同位重字,病症之二是“庭”与“阳”同平失对。
自对三例:
佳气郁东西,山不必深,林不必密; 游人恣来往,休者于树,歌者于途。——辽宁省海城县茅儿寺延爽亭联
上下联的第二、三句没有对仗,这是明显的。但上联第二、三句自对,下联第二、三句亦自对。虽然上联有“不必”两个同字相对,下联有两个“者于”同字相对,但仍算是工对,可见邻句自对,亦不须忌同字对仗。
赤胆尽忠,赤诚献爱,一世耕耘培大树;九中悲矣,九域痛哉,满门桃李悼名师。
——钟胜天联挽桃源九中老校长陈明善先生
上下联第一、二分句没有对仗,同样也是明显的。但上联中“赤胆尽忠”与“赤诚献爱”是自对;下联中“九中悲矣”与“九域痛哉”也是自对。上联中“赤”对“赤”,下联中“九”对“九”,亦为同字相对。
龙头舞瑞气,龙尾载祥云,喜携来满地和风,满天春色;
文化涌新潮,文坛开胜景,欣赢得百花齐放,百业共荣。
上述三组自对中均有同位重字相对,这是允许的。因而,此联不仅不是病联,而且还在全国征联大赛中夺得了一等奖。
二是凡互对原则上不允许上、下联相应位置其词性不同,而包含自对的对联则允许上、下联相应位置其词性不同
互对两例:
志凌太岳,情倾丹桂;胸纳平川,笔展青锋。—— 程立家题孙太平、朱丹青夫妇嵌名联
这是一副互对联。上下联间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其词性对仗非常工整。
沅水滋苗,李桃竞艳潇湘月;文星灿斗,兰芷争辉楚汉才。
—— 罗清佐题桃源木塘完小教学楼联
这也是一副互对联。上下联间同样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其词性对仗非常工整。
自对三例:
山水来归,黄蕉丹荔;春秋报事,福我佑民。——广西柳州柳侯祠联
上联“黄蕉”对“丹荔”,下联“福我”对“佑民”,上下联相应自对部分其词性不同(“黄与丹”指颜色是名词,“福和佑”是动词)。
若不回头,谁替你救苦救难;如能转念,何须我大慈大悲。
——山西省朔县崇福寺观音殿联
上联两个“救”字是动词,下联两个“大”字是形容词,所以上下联间是不对仗的,作者以同句自对来补救,即上联“救苦”与“救难”自对,下联“大慈”与“大悲”。
生逢雨剑风刀,炼就铜身铁骨;死葬悬崖陡壁,永依碧水青山。
——钟华一题四川悬棺
上联中“雨、风、铜、铁”均为名词,下联中“悬、陡、碧、青”均为形容词。
三是互对要求上、下联结构、节拍相应,而包含自对的对联则允许上、下联间其结构、节拍不相应
互对四例:比如结构失对的互对对联
善政春风柔似水;惠民小雨润如酥。善政是偏正结构,惠民是动宾结构,失对。比如结构对仗的互对对联蛙声煮沸三更月;柳浪荡开一眼春。此联从大结构看,上下联各自包含了主谓宾三大部分。上联中“蛙声”是主语,“煮沸”是谓语,“三更月”是宾语;下联中“柳浪”是主语,“荡开”是谓语,“一眼春”是宾语。因而,对得十分工整。如果上联不变,将下联中的“荡开”变为“绿波”,此联就是病联了。
比如语流对拍的互对对联:
风翻白浪花千片; 风翻|白浪|花|千片
雁点青天字一行。 雁点|青天|字|一行
比如语流不对拍的互对对联:
抚育机电新花朵; 抚育|机电|新|花朵
培植祖国栋梁材。 培植|祖国|栋梁|材
自对四例
上述柳州柳侯祠联中,上联“黄蕉”对“丹荔”是前偏后正结构,而下联“福我”对“佑民”则是动宾结构。
采菊东篱,任水泻桃源,鸡鸣桑树;辞官彭泽,看白云自去,明月复来。
——陕西王天性题桃花源集贤祠联
上联自对部分为主谓宾结构,节拍为一一二式:水——泻——桃源,鸡——鸣——桑树;下联自对部分为主谓结构。节拍为二二式:白云——自去,明月——复来。
无声中守望,吐艳处作为,能安寂寞方成器;
得道是何时,毕功于此夜,一展辉煌已粉身。
——陕西王天性题花炮联(荣获全国达浒花炮杯征联三等奖)
上联自对部分结构为:无声中——守望;吐艳处——作为;下联自对部分结构为:得道——是——何时;毕功——于——此夜。可见其大结构不相应。上联中“守望”与“作为”为联合结构,下联中“何时”与“此夜”为动宾结构。可见小结构也不相应。
吃的是老子,穿的是老子,一生到老全是老子;
叫不灵天尊,拜不灵天尊,两脚朝天莫怪天尊。
——某庙宇破除迷信联(佚名)
上联自对部分的结构是:吃的——是——老子,穿的——是——老子;下联自对部分的结构是:叫不灵——天尊,拜不灵——天尊。可见上下联自对部分其结构亦不相应。
一生情感万行诗,都付与世上疮痍,民间疾苦;
千古声名双目泪,早赢得品齐屈子,才并青莲。
——北京赵春明题纪念诗圣杜甫诞辰1300周年获奖联
上联自对部分是前偏后正结构:世上——疮痍,民间——疾苦;下联自对部分是主谓宾结构:品——齐——屈子,才——并——青莲。可见上下联自对部分其结构亦不相应。
(3)多重自对。民国初年,时任国务总理的熊希龄与复旦大学教授毛彦文的婚姻曾轰动一时。不少人以联咏其事,其中尤以下面这副婚联最引人注目:
潘郎六六,萧娘三三,潘郎萧娘九十九;白发双双,红颜对对,白发红颜眉齐眉。
联中潘郞指熊,萧娘为毛。熊希龄时年六十六,毛彦文年方三十三,二者相加恰好是九十九,其讽刺挖苦之意也就蕴含其中了。
我们不难发现,其实这也是一副典型的当句多重自对联。上联中“潘郎六六”与“萧娘三三”为一组自对,“潘郎”与“萧娘”为一组自对,“九十九”为一组隔字自对;下联中“白发双双”与“红颜对对”为一组自对,“白发”与“红颜”为一组自对,“眉齐眉”为一组隔字自对。文学和数学分属形象思维与逻辑思维两个不同的范畴,二者似乎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然而,却偏有如此撰联高手,以多重自对的形式,将二者合而为一,真乃珠联璧合,趣味盎然。
只缘作对有偏才,朝华夕秀。须知者,对作百千联,半世毋名,一生毋悔;休怪当官无左道,月白风清。堪慰焉,官当十五载,一丝未苟,半职未升。——四川广安刘利自题联:《自慰》
这副对联上下联第二分句是句内自对,最后两句各自自对。“作”对“当”,“对”对“官”,是规则重复,“半”对“一”和“一”对“半”,乃异位互重。
兴废总关情,看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幸此地湖山无羌;
古今方一瞬,问江上才人,阁中帝子,念当年风景如何?
——南昌滕王阁联
此联中有三处自对,可称为三相自对。上联中“兴”对“废”,“落霞孤鹜(wù)”对“秋水长天”,“湖”对“山”为三相自对。下联中“古”对“今”,“江上才人”对“阁中帝子”,“风”对“景”。这种多相自对,为楹联创作大大地增加了灵活性和自由度。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数十年刀笔人生,刻尽沧桑归淡泊;
书画同源,梅兰见性,三千里名山事业,写成绝唱作奇谈。
——广东深圳成小诚题袁寅章七十五岁寿联
此联在2011年面向全国的征联大赛中荣获一等奖。然而,有人在评论此联时却认为:虽然立意不错,但“刀笔”对“名山”、 “沧桑”对“绝唱”、 “淡泊”对“奇谈”不是很恰当。因为“刀笔”为并联结构,“名山”为偏正结构;“沧桑”是形容词,并列结构,“绝唱”为形容词,偏正结构;“淡泊”为形容词,并列结构,“奇谈”为动词,偏正结构。我们应该肯定,这位评联者对于上述词组的词性及其结构之分析无疑是相当准确的。但是,也许正是忽视了自对这一较为特殊的对仗形式,他才得出了上述词组之对仗“不是很恰当”的结论。
其实,这本是一副对仗颇工的对联,因为我们完全可以将此联视为一副包含了多重自对的对联。其中第一、二分句为邻句自对,第三分句中“刀笔人生”和“名山事业”为同句自对,第四分句中“沧桑归淡泊”和“绝唱作奇谈”为同句隔字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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