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二十四）-------地瓜花

水清木青 · 发表于 2017-5-28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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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前夕，岳母给了三颗地瓜花的根，我把它们栽在小院门外的草地上，每天日落时浇水，期望它们快点生根、发芽、长大、开花。

地瓜花，学名天竺牡丹，又称西番莲、大理菊，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因其棒状块根形似地瓜，故俗称地瓜花。我对地瓜花并不陌生，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姥姥就从老家青岛即墨拿回来地瓜花根栽种，或许可以说姥姥是小城第一个栽种地瓜花的人。

我们当时住在柳园粮店最北边的那排平房的最西头，西侧是粮店的大门，东邻粮店卖油的和临时油库。父亲用青砖在房门与窗户之间靠墙垒砌一个大约一米长、半米高、八十公分宽的砖池，借辆地排车从河边树下挖些腐土拉回来填入池中权作花池，地瓜花从此在小城有了栖身之地。那地瓜花开起来足有碗口大小，有大红的、黄的花、白的花，层层叠叠，煞是好看，引得来粮店买粮、打油的人驻足观看，更有不少道听途说的大娘、大婶闲来无事专门来粮店赏花。姥姥是个热心肠，看见有人来看花心中高兴，便一遍又一遍地给人作介绍，遇到拉呱拉得投机的还会让到屋里请人喝水。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等成了熟人，便有人提出要花的要求，于是，还没到结果期，那地瓜花根早早地被人给预定了。从那以后，地瓜花便在小城落户安家。

我家东侧的两间房是打油兼做仓库，存放的都是小桶装的香油，装豆油和卫生油的一米多高的圆柱形大铁桶，通常都是摆放在门前的空地上，多的时候能有二三十桶。为方便从桶里取油，桶与桶之间都有能容人通过的距离，于是，这存放油桶之地，就成了大院孩子们玩游戏，比如藏马虎（当地俗语音）的最佳场所。每逢夏季夜晚，时常于半夜三更被“嘭嘭嘭”的动静惊醒，以为有小偷来啦，吓得缩在蚊帐里不敢出声，后来听大人讲是铁油桶因热胀冷缩的缘故变形导致的，从那以后才不再害怕。而一到冬季，尤其是入九以后，早上一上班，负责打油的叔叔阿姨得烧起劈柴把桶里的油化开，然后用抽子抽到小桶里提进屋里的柜台下，做好营业的准备。遇到星期天不上学，小伙伴们都会手拿串着馒头片的铁签子就着燃烧的劈柴烤馒头片。

劈柴的火不像炭火一样猛烈，柔柔的火苗烤出来的馒头片金黄焦酥，还没有炉子上烤时沾染的那种刺鼻硫味儿，因此备受孩子们的喜爱。除了烤馒头片，还可以烤地瓜。冬季的地瓜在城里可是稀罕物，偶尔有家在农村的叔叔带回来几块尝尝鲜，想买都没地儿买去。听叔叔讲地瓜要储存在地窨子里才能防冻与保鲜，故而很难在市面上买到。无巧不成书，有一回我钻床底下够皮球时，发现最里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装满沙土的旧脸盆，好奇心驱使下，探手伸入沙土里，拽出一看是地瓜，不禁大喜，急忙磕打干净地瓜上的沙土，揣进棉袄怀里，倒退着从床底爬出来，兴冲冲地向屋外跑去。扒拉开一堆尚有火星的灰烬，从怀里掏出地瓜埋入灰中，唯恐热量不够，又从边上扒拉过来几根快要燃尽的劈柴堆在上面，然后蹲在旁边惬意地哼着歌，等待着品尝烤地瓜的美味。待到那些劈柴燃尽，伸手感受到灰堆已经没了灼热感，找来根小竹棍扒拉出地瓜，那诱人的烤香味立时便飘入鼻端。摸摸地瓜不烫手了，剥开皮咬一口，“噗”的一声又吐了出来。回到家问姥姥：“姥姥咱家的地瓜烤熟了咋这么难吃呀，一点地瓜味都没有。”“咱家没有地瓜啊，要是有的话早煮给你们吃了。”姥姥纳闷地答道，“床底下脸盆里沙土埋的不是地瓜是什么？”“那是地瓜花根，天一暖和就可以种了。”“我说怎么这么难吃啊！”姥姥一听急忙问道：“你从哪里拿的地瓜？”“就那装沙土的脸盆里。”我抬手往床底下一指，“熊孩子，净作孽，你把那些地瓜吃了，我来年拿什么种啊？”姥姥一边生气地骂着，一边伸手从床上捞起扫床的笤帚，迈开一双小脚向我奔来。我一看这是要揍人的架势，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撂下一句“我就拿了一块，里边还有好多呢。”拉开房门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冬季可以吃烤馒头片，夏季没有炉子可烤，就拿馒头蘸麻汁（芝麻酱）吃。北方人夏天喜欢喝凉面条，而麻汁是喝凉面条不可或缺的酌料之一。喝凉面条是有讲究的，面条在锅里煮熟，捞出来立即放进刚打来的井水里拔凉，用阔口浅碗盛半碗，浇上蒜泥、麻汁、陈醋，再夹些黄瓜丝和剁碎的胡萝卜、老咸菜、香椿芽，个人依照口味任选诸如西红柿炒鸡蛋、豆角炒肉丝等炒菜，在碗里拌匀即可食用。故而一到夏季，粮店就开始卖麻汁，因为是计划经济时期，定量中的人均一两香油指标可以换购二两麻汁。记得那时人们都习惯用罐头瓶来盛麻汁，一罐头瓶正好盛二斤。小时候因为闲不住，常常不到饭点就饿了，往往就是掰一块馒头蘸麻汁吃，吃起来特香。

通常蘸麻汁，由大人将麻汁从罐头瓶里倒一些在碟子里，然后让我们用馒头蘸着吃，以免馒头渣落进去，把整瓶麻汁弄脏。我因为急着跟小伙伴们去玩，早将那些繁琐的程序与大人的叮嘱抛到脑后了，掰一块馒头直接伸到瓶里，拿出来就直接往嘴里塞，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又去蘸麻汁，哩啦地满桌都是。由于一门心思都放在对付馒头和麻汁上了，连母亲进门的声音都没听到，“你这是吃什么哪？跟饿死鬼托生地似的，一点吃相都没有。”母亲的突然出声下了我一大跳，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加之凉馒头有点干、麻汁香且粘稠，猛地一下被噎住了，光打嗝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通红。母亲一看我手里的馒头，还有桌上敞开着的麻汁瓶和我小嘴四周粘着的麻汁，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禁又好笑又有些心疼地边轻轻拍打我的后心，边责怪道：“在自己家里吃东西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我这不是从瓶子里蘸麻汁吃怕挨揍嘛，幸好我爸没回来，还是妈好！”我一边庆幸的说着，一边跑去找小伙伴。

随着端午节的临近，天气越来越热，最高气温已经达到30多度，又到了吃凉面条的季节。早早的买来麻汁，端放在餐厅案头，没等吃凉面条用，就引得妻子馒头蘸麻汁先尝为快了。老话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诚不欺我。看着也好这一口的妻子吃得津津有味，禁不住想到我偷蘸麻汁的童趣，笑容立刻写满了脸庞。女儿看到这一幕觉得好奇，忍不住问道：“人家吃东西你笑什么？老爸你这笑可是怪怪地呀。”我便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儿时的经历，引来了一阵哈哈大笑，使得平淡的生活里多了些快乐。

2017年5月28日

童年趣事（兼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