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株断草 于 2016-10-24 13:50 编辑
老东家侧卧在炕上，炕边坐着大奶奶，广林站着。老东家这次病的不轻，以往偶染风寒头疼脑热，吃两付药一挺就过去了，这次躺了好几天不见起色，他觉得自己的心力好像散了。他对广林点点头，广林往前凑了凑。老东家用手指了指外面道：“那小子开始动了吧？”广林回道；“动了，乔山刚从他那出来。”老东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他狠呆呆的说道：“小嫩麻雀毛还没长齐呢，就想打他老子的主意，嘿嘿嘿！”大奶奶在一旁听这冷笑渗得慌，她知道可能跟石头有关，就用手拍了一下老东家的腿说道：“说啥呢？是不是石头的事？”老东家白了她一眼道：“你别跟着瞎参合！”大奶奶撇撇嘴没好气道：“老东西我可告诉你了，你要敢把石头咋地我跟你拼命！”老东家对广林使个眼色，广林转身走出去。广林出了门口往右一拐，在窗外有一道半人来高的夹墙，夹墙内蹲着四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蒙面黑衣大汉。广林做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回到门口站好。
后院里，乔山带着几个人正耍钱。乔山用手摇着骰子碗，耳朵仔细听辩着，就见他猛的一扣，然后抬头道，押大押小？大大大！。。小小小！。。等大伙都押完了，乔山右手把碗贴着桌面一蹭，左手在桌边一接，骰子落到手里。他低头悄悄看了一下，然后揣起骰子，把自己前面一堆铜板往中间一推道：“这局不开了，我输，钱你们分了吧。” 大伙七手八脚的把铜板抓起，纷纷嚷道：“山哥又让着我们了，有啥事吧？”“有啥事就直说，弟兄们跟你一起没少占便宜。”乔山使个眼色，拴住点点头到门口把风去了。乔山从怀里摸出个布袋，往桌子上一倒，哗哗啦啦蹦出一堆铜板。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哥几个如果看得起我乔山，把这点钱分了，今晚帮我干点活。”“好！听山哥的！”“山哥，啥钱不钱的，有事吩咐一下就是了。”七嘴八舌的功夫，桌上的铜板一个没剩。乔山咧嘴一笑道：“好！兄弟们讲交情，以后我乔山也不会亏待大伙。”说完，他一招手，几颗脑袋聚拢到一起，乔山如此这般的一番布置。
午夜时分，三哥从后院晃晃荡荡出来，他抻抻懒腰走到岗楼下：“小顺子，下来！”就听“噗通！噗通！”的脚步声，从上面下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拎着枪走到三哥面前；“三哥，啥事？”三哥用手指头勾勾，小顺子往前凑凑。三哥说道：“三哥替你站岗，你回去做梦娶媳妇吧！”小顺子是个机灵鬼，他嘻嘻一笑道：“三哥今儿发的啥善心？有啥安排吧？”三哥一把揪住小顺子的一只耳朵骂道：“你个小瘪犊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突然，他放低声音道：“回去告诉咱们那几个混球，一会儿不管有啥动静都不准出来，谁他妈的的不听话我把他屌剁掉！”小顺子怔怔的看着三哥，三哥照他屁股就是一脚；“看啥看？还不快滚！”小顺子突然明白三哥不是开玩笑，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他来不及答话，撒腿就往后院跑去。
今晚的王家大院真静，月牙儿默默挂在西南角楼上。自从三奶奶叶楠出事后，她的房子一直黑着。大奶奶是老规矩的人，已经早早睡下。老东家的上房一直亮着灯，窗户上映衬出老东家坐在炕上有些佝偻的身子，不时还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声。二奶奶的房子也黑着，但二奶奶却没睡，她正在屋内的窗子前站着，机警的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她知道乔山他们今天动手，她有些兴奋。她希望乔山他们成功，那样的话，少东家主事，乔山就能得宠。乔山得宠了，她跟乔山的事就不会有人深究，老东家想究也没那个能力了。就算失败了，那也是他们爷们之间的事，跟她有个屁关系。想到这，她得意的冷笑起来。
东厢房通往后院的夹道处，少东家、乔山，还有拴住等几名队员正猫在黑影里。他们像狩猎一样，静静等待最佳时机。他们眼下最大的障碍是三哥那伙人，三哥虽然接受了乔山的交易，但最后关头他们心里还是没底。一旦三哥反戈一击，凭着他们几个人连半分成功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少东家的心里直打冷战，他有了怯意，也有了一丝悔意。乔山感觉出少东家的犹豫，内心十分焦急，这个时候一丝一毫的动摇都会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能再犹豫了。他往少东家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三哥已经把站岗的支走了，咱们发动吧。”少东家望了望幽深的夜空，他不知道里面都藏着什么玄机，这一动，却不说成功与否，就是父子恩断义绝的后果也足够他恐惧的。“你看！”乔山指了指院子里，少东家望过去，只见三哥背着枪慢慢逛到狗圈旁，顺手把什么东西扔下，只见几条狗晃晃悠悠的就趴下了。乔山心里一喜，对少东家说：“三哥给狗下药了，机不可失，再不动手不定有什么变故发生，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可能是鬼使神差，少东家向叶楠那黑洞洞的窗口扫了一眼，心里一痛：为了叶楠我也得搏一搏！他定了定心思，一挥手道：“上！” “嗖嗖嗖！”几条黑影迅速向老东家的上房奔去！
“站住！”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让已经接近老东家房门的黑影停下来。广林手举着盒子炮，满脸冷峻的站在门前。平日里广林嘻嘻哈哈算是随和人，而现在的广林面若寒霜不怒自威，让一干人竟然不知该怎么办。乔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一点胆怯，他一手使劲拽着少东家，一面上前答道：“广林叔还没睡啊，少东家想见老东家。”少东家也缓过神来接道：“广林叔，家父还没睡吧？”广林放缓语气，但仍然举着枪问道：“见老东家带这么多人干嘛？”即便眼前站着少主子，他的口吻仍然十分不善。乔山向前跨了两步笑道：“是这么回事。。。”话音未落，乔山一脚飞出，快如闪电，正踢在广林的手腕上，广林举着的枪应声而落。乔山回头一吼：“上！捆起来！”几个队员猛地冲上来将广林团团围住。广林还是大意了，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小字辈，明知道他们有不轨之心，但以老东家的威严，以他常年领头的地位，他觉得自己完全有把握震住他们。一念之差，反倒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捆好了广林，乔山一推少东家，少东家嘭的一声撞开老东家的房门。
老东家满脸煞气的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横放着一把打开机头的盒子炮。一群人冲进来，一看老东家这架势都懵了。之前，乔山跟他们说老东家奄奄一息快不行了。就见少东家扑通一声跪下，他含着眼泪道：“爹！身体咋样了？孩儿给您老请安来了。”少东家的话有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却是出自真情。老东家桀桀一声怪笑，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他冷冷说道：“好啊，请安，带着人枪给你老子请安来了，你看你多孝心，我可是承受不起！”老东家嗓音洪亮，底气十足，任谁也看不出是大病之人。其实，就在刚才，老东家喝了一碗大烟水，才勉强提起一股精气神。乔山看的明白，这时候再不出来怕是要完蛋，他一挺身朗声说道：“老东家，乔山给您老请安了。今儿我们来是有话要对您老说。”老东家扬起眉毛，连嘲带讽道：“好家伙，从哪冒出你这么个东西来，你是干嘛吃的？自己吃几碗饭不清楚？还跟我有话说，不撒泡尿照照，王家的饭都他妈的喂狗了？”老东家走南闯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尤其说话像刀子一样犀利。越是紧急关头，就越是尖酸刻薄绝不饶人。
乔山一看不妙，他也不顾了许多了，急忙对少东家大声喊道：“少东家，你别在犹豫了，我们这些弟兄的性命都攥在你手里，三奶奶在天之灵也看着你呢。”好一个乔山，这两句话说的太有分量了。一是义，二是情，哪句都撞在了少东家的心窝上。少东家毕竟是男人心性，他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几个人，慢慢站起来。他抹去眼泪，弹一弹身上的灰尘，抬起头直视着老东家道：“爹，乔山说的没错，孩儿今天来是想情您老歇息。您老也一把年岁了，这么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不容易，王家能有今日，都是您老的操持，我们打心眼里佩服。但是，毕竟年岁不饶人，如今孩儿也大了，您老也该颐养天年好好享享福了。”这几句话说出，捅破了窗户纸，少东家反倒坦然了。“哈哈哈。。。！”老东家一声狂笑，震的桌子上的水碗都直颤动。他抓起水碗使劲向少东家砸去，怒声骂道：“好你个兔崽子，黄嘴丫子还未退净，竟想来逼宫篡位了，你个不孝之子！”少东家躲开茶碗，就听啪的一下，茶碗撞到门框上碎了。少东家挺身而立，不卑不亢道：“爹，您老的心情孩儿理解，您骂孩儿不孝，你骂孩儿不是人都对。但是，孩儿不想要小孝，孩儿要大孝。孩儿在您的漆下承欢，任嘛事不管，王家上上下下大小事都得您操心，您老多大年岁了？身体还有病，让孩儿于心何安？孩儿真的想在前面为您老遮风挡雨尽尽大孝。”说着话，眼泪禁不住滚落下来。这些话说的在情在理，就连老东家都在心里暗暗赞许。
老东家没了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好像萎顿不少，他沉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老东家，何苦逼着少东家当不孝之子呢。”乔山盯了一句，老东家张口骂道：“你少放屁！”少东家是他儿子，他要看他到底啥态度，至于乔山一个下人他倒不往心里去。他盯着少东家问：“说话，我要是不答应呢？”形势明摆着，开弓没有回头箭。少东家仰起头坚定的回道：“爹！你就成全孩儿吧，孩儿真的不想做那不孝之子。”这个回答再明白不过了。这就是自己生养的儿子，这就是迫不及待想抢班夺权的骨肉。这一刻，老东家的心彻底凉了。只见他脸色突然涨得通红，胸口鼓了鼓，一口鲜血喷出。“爹！”少东家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老东家，下面的人齐声喊道：“老东家！”
广林一直站在门口，虽然被绑着，但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付不测。因为，他跟老东家早就布下了杀手锏。到了此时，再也不能等了，他猛地转身向房门撞去。老东家虽然悲愤交加，但他的心思一点也没懈怠，广林一动他就急忙喊道：“广林，慢着！”广林身子已经碰到房门，听到老东家的一声喊叫，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只见老东家耷拉下脑袋，冲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认了吧。”
王家大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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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18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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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24 1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