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凝鸿 于 2014-7-22 13:12 编辑
(八)
突然,酒吧中一阵比方才任何一次叫喊更激烈的声音响起,老人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我的身后。我无暇去看那群莽夫粗野行径,静待着老人答案。谁知,终了他竟放松的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我终是要相信孩子的选择。”
我稍带惊疑地转望向老人目光落处。不知何时,那里已有一位少女在和柜台后的服务员在热情地交谈;片刻后,她转过身,面向酒吧中的众人,随即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酒吧:“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盟友城邦拜伦方面军已经成功从侧翼突破了加来的防线!起义军主力已经攻入了加来区外层!” 酒吧内顿时一阵热烈的欢呼,有一些狂热的家伙甚至将酒瓶向四周狠狠砸去,让破裂声满足心中的快意。 我看着那名一身红色战甲的红发少女。她很美,但这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那是种英姿飒爽的英武,充满活力与信心。若非立场不同,我甚至想冠之以光明与希望。 她的话,当然部分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我好奇地问安德拉:“她是谁?” “她是谁?!”;老人的惊讶甚至比“你竟不知道霍尔查科夫是谁”更甚,“她是谁——你是在这么问?” “是的。”我突然有种羞愧感,即使我的身份完全让我的无知理所当然。 “她是伊黛莉·希斯雅,是我们曼尔特城的信仰。”老人的态度忽然有几分冷淡,不知是责怪我不知此人,还是怪我欺骗了他。 “抱歉,安德拉,”我有些后悔,“我欺骗了您,其实,我叫索尔·休斯,是个月星人。” 老人先是吃惊地看向我,随后,低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有你的苦衷,我不会怪你的。” “看来我们的事人尽皆知。”我苦笑道。 “那也未必是坏事,起码你让我们看到,联盟中有一批人,还在为着和平而努力。而且,我所厌恶的,也不是联盟的军人。” “谢谢你,安德拉。”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他的宽容。毕竟,联盟加之于他的麻烦,远远超过了他加之于联盟的。 “同志们!现在,已经到了我们自由军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希斯雅的声音很清澈,在这污浊的酒吧中,像一朵无暇的花,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我们是选择攻陷加来,解放我们的同胞们,还是停滞不前,最终被联盟围困歼灭呢?” “前进!”“进攻!”人们脸红脖子粗的激动地大喊着,酒精让他们越发容易被煽动。 我轻笑一声,这女子带有诱导性的讲话让她的立场不言而喻;只是,这明显不是我们所乐见的。 “ 然而,”她的话锋一转,肃然道:“时下我们的城邦中,便有联盟的说客!他们的花言巧语已经让一些高层徘徊不定——每多一分犹豫,就会多一分失败的可能——同志们,我们可以接受这种结果吗?!” “不能!”……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演说家有时并不确切符实、漏洞百出的演说,终能吸引一大批狂热的支持者在关键时刻无偿的高声拥护呢?现在我找到了答案。他们看到的部分真相,是演说家希望他们看到的;另外一部分,则被演说家隐瞒或篡改成演说家希望他们相信的。 这位希斯雅小姐,她的选择性叙述和可能性绝对化在我看来已经失真太多了。
但,从心底,我不怪她。也许从她的角度,她愧对所谓为了和平而来的月星联盟军官,却无愧于为了广大人民的安全而承担的责任——革命毕竟惧怕妥协,尤其是当妥协换得的利益仅有“一纸空文”保证时。而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同样欺骗了起义军的领袖们,只为了联盟地星的秩序稳定;也许我最终会为了承诺不惜兵谏联盟长官,但那也是在联盟占据绝对优势之后了——况且,即使那样,我亦无把握。 所以,可能这些人们,这数万人民,都会因我的欺骗而陷入任人鱼肉的境地而怨恨我吧?但,这的确也是他们唯一可能活下去的办法。 尽管身涉死地的我早已做好了觉悟,但希斯雅的绝决,却恰是我内心罪恶感最好的解脱。 基于以上,我并未打断她的讲话。我慢慢走到查托身边,查托手中的杯子轻轻旋动着,妖冶的红酒衬着红色的灯光;他亦沉默不语。 ……红发少女的演说结束了,伴着雷鸣般的掌声。那份热忱的拥护,让我相信即使她让他们马上组成敢死队他们也在所不辞。我有几分恍惚。联盟高档酒吧的高贵典雅绝非这里的粗俗可比;可为什么,这种可怕而狂热的,鼓舞人心的力量却只出现在这些低劣下民而非那些高雅绅士身上? 我亦听闻,与月星酒吧还不同,一些其他星区的大星上,酒吧中虽也很奢华热闹,但所行之事苟且低下更甚于此处。那里的富贵客人,更是与绅士无缘,遑论震撼人心的力量。偏偏,那是无法忽视的现状。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我发现红发少女已经走到了门口。忽地,她回头,目光竟与我相对——冷静,深邃,意味深长——是吗? ……
(未完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