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我们带着大猫,也就是那头曾用名为“宝贝”的巨狼,一同前往景国,一是因为那离我们近,二是因为三天前的早上我们在客栈吃早点的时候听一客商说景国近期将举办一场动物展览会。
我与小哥商量了一下,觉得靠小哥身上的玉过活是不长久的,总要找些谋生的技艺才能活下去,就凭我和小哥目前的状况,要找到谋生的技艺实属困难,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们暂时不大了解的宝贝身上。小哥思索了一番深以为然,抬了抬下巴表示让我继续,我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扯过杯子押了口茶顺糕点:“哥哥,你看,我们让宝贝去卖艺如何?”小哥纠结的望着我,我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乖,那大叔也只是说不能把它卖了,又没有说不能让它卖艺,卖了和卖艺是存在本质上的不同的,卖了是你拿了钱后它就不属于你了,卖艺是你不仅能拿钱还能继续属于你。”
他思索良久,赞赏地看着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要怎么卖?”
“这个……你容我思索一番。”我有些纠结,在脑海里过滤一遍娘亲曾与我讲过的故事,发现没有一个是有关于巨狼卖艺这档子事的,想来是那写故事的见识不够广阔、脑子不够活络,青楼卖艺的倒是有许多,且能赚钱的概率绝对很圆满,只赚不亏。我试着向小哥建议:“其实,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向她们请教。”
小哥疑惑的望着我:“哪里?”
我也望着他:“青楼”
小哥:“那是什么地方?”
再回想一遍娘亲的话,似乎没有解释:“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决策了许久,也幻想了许久,最终一切如梦幻泡影——我们没有去成。
临行前想起我们都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在哪里,于是顺眼找了隔壁桌的大叔问了一问,不想那大叔听了我的话后一脸哽咽,一口糕点上不来下不去,半饷才颤抖道:“小姑娘,你去青楼做啥?”
我拍拍蹲在我脚边的宝贝:“卖艺。”
大叔似乎被什么惊吓了一下,蹭地一下站起,带倒了他刚坐着的凳子,咣当一声中他颤抖着用一根手指指了我半天才道:“你,你……你要去卖艺?”
说实在的,我并不清楚他说了几个你字,只觉得我卖艺和宝贝去卖艺是有区别的,前者累的是我,后者累的是宝贝,这是个严重的问题,需要纠正,再次拍拍宝贝的头,努了努嘴:“不是我,嗯,是宝贝。”
大叔的嘴角抽了抽,看了我半饷,又看了看宝贝,语气着实古怪:“小姑娘,青楼是人去的地方,动物与狗不得入内。”
我想了想,狗原来不是动物啊?那宝贝算不算动物,按狗的逻辑,大概家养的都不算动物,野生的才算动物,于是斩钉截铁道:“它不是动物,它是宝贝。”
大叔古怪的看着我,随即咳了两咳,大概要掩饰些什么:“小姑娘,三月后景国将有一场动物展览会,届时也会有许多马戏表演,你可以去那里看看。”说完不再看我,匆匆喝了口茶就走了。
回到座位上,我将此事与小哥说了一说,小哥举茶的手半天没动,似乎挣扎了许久,一口饮尽,我以为他是在担心此事被那壮汉知道,虽然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但毕竟不怎么好意思交代,于是善意地建议:“要不我们给宝贝取过个名吧,这样他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我以前特别想养一只豹子,像花猫那样的,我都给想好了名字,挺威武的,叫大猫,怎么样,不错吧?其实我也觉得不错,虽然它是狼,没有豹子那么漂亮,但这个名字还是挺适合它的,我想我以后也不会有钱养豹子,不如就把这个名字送给它罢,就当见面礼,嗯,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宝贝,你以后就叫大猫了,大猫大猫大猫大大猫,你也不说话,那你也默认了,比你以前的名字好听罢,想来你也是喜欢的,哈哈,大猫,大猫……”
后来当小哥不再是小哥的时候,他告诉我,其实他们从来没有默认过,他是没来得及反应,且我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而大猫原本就不会说话,所以才让我给他起了一个同宝贝一样想让它撞墙的名字。但这都是后话,所谓后话就是一切已成定局后说的话。
我们又是一番商量,决定趁这几天好好了解下大猫,于三天后整装出发,其实所谓商量都是我一人在说他在听,最后由我一锤定音。
午饭时候,我兴致勃勃地夹了筷子青菜给大猫,看他也吃得挺兴致勃勃的:“哥哥,你说大猫它吃青菜不?”
他古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猫:“他正吃的什么?”
我讶然地望着他:“青菜呀。”
他更古怪地望着我:“那你还问。”
我说:“红萝卜是青菜吗?”
他咬牙切齿底望着我:“你刚说青菜。”
我想了想:“唔,是吗?那大概红萝卜也是青菜罢。”
“…………”
我默然地吃着饭,时不时夹筷子青菜给大猫,老人说吃青菜有益身体健康,吃肉食易肥胖症,肥胖症者容易一命呜呼,那么我寄托在大猫身上的看护使命就存在高风险,所以,纵然大猫在吃了八天的青菜且已经呈现出一种要把我吃了当安慰的架势时,我还是冒着生危险将大猫养成素食主义者的理想进行到底。毕竟比起意外的危险,大猫赋予的危险可躲避概率要比之高很多。
望着小哥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突然想起一件我想了很久却一直没做的事:“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毕竟这事我想了很久,如果他一打岔,兴许我又忘了:“哥哥尊姓大名?年方几何?哪里人士?什么职业?可有房车?可曾婚配?家有几口?分住何方?”
小哥愣愣的望着我,一派无言,我咳了咳,道:“嗯,我娘亲的故事里都是这么问的,你暂且答上一答,若你果真无法理解,我再与你译上一译。”
小哥点点头:“嗯,那你译上一译罢。”
我说:“你先答上一答罢,我再与你译上一译,如此才能更好的明白你的回答是否正确。”
小哥:“……”
我凑过去,与他商量:“哥哥是害羞么?如果你没有什么仇家的话,其实这也没什么的,要不这样,我先说,然后你再说,这样他们也就不怪你了,如果要报仇,那一定也会先找我,到时候哥哥就可以先跑了,嗯,我姓莲,你可以叫我莲儿,我很喜欢别人叫我莲儿的,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咳咳,当然,其实名字只是个代号,知道不知道他也一个样儿,姓才是最重要的,还是叫我莲儿罢。”
天知道,当我说出这番话且多年以后被人变相提起的时候,是多么的丢脸,是多么的想要撞墙,这样富有强盗性质的逻辑,大概也只存在我五岁那年。
小哥撑着头,一双桃花眼微微迷着,看在我眼里叫似笑非笑,虽然知晓那其实也许是困惑罢,但还是有些心虚,忙补充道:“嗯,当然,如果你想知道我名字,我也会告诉你的,你想……”
“想”困惑的小哥突然清晰地蹦出一个字,硬生生截了我后半句话,我想了想那个字,觉得有些迷茫:“想啥?”
“名字。”
“戎”
“啊?”疑惑的语气。
“戎马江山的戎。”我解惑。
“莲戎?那不是月……”小哥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你才是月饼,你全家都是月饼。”我最讨厌人家说我的名字像月饼了。
“我…………”
“你什么你”
“我姓方,名无,字烟行。”
“我管你方还是……你说啥?”
“哈。”小哥拍着胸口望着我几乎凑到他脸上的脸,两手捂胸,吞了吞口水:“我,我说我刚说啥?”
看着他那姿势,我觉得特怪异,但着实想不出哪里怪异,只好想下一个问题,仔细回忆了一番:“哦,你刚说你姓方,名无,字烟行,对了,字烟行是哪三个字?”
“名字的字,烟波的烟,行路的行。”
“哦!”其实我还是不知道那“字烟行”是个什么意思,只觉新奇:“你也给我起个罢。”
小哥继续刚才撑额的动作,良久:“其实我也不大懂,是师父给我取的,要不等我回去了问问师父”
我疑惑的望着他:“你有师父?”
他先低了低头,而后满脸红光地同我解惑:“嗯,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嗯,师父说我可以下山历练一番所以我就下山了,你,你……”
我不明白他你了半天想说什么,更不明白为何说到他师父他会满面红光,我更加的困惑,记得娘亲与我说起过过此等形容,说这叫害羞。对比想了想,恍然大悟——他师父是个美女,再想了想当初娘亲当时与我说什么来着?伸手抱了抱他以示安慰:“我理解的,烟行哥哥抱抱,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呢。”
话落,满面红光的烟行哥哥疑惑的望着我,我把他疑惑的表情自行翻译了一番,觉得他这是心事被人知晓后的害羞,是更高一级的害羞,于是宽慰他道:“其实我不知道,真的。”说完他似乎更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