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河面上的冰层偶尔发出炸裂的声响。关外大地上树木开始泛绿，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清香气息。
京城通往空蒙镇的官道上，一挂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进。车上一位老者背对行进方向盘膝而坐，眼睛半睁半闭，身体随车摇晃，嘴里念念有词：“乍暖还寒春来早，三月桃树已鼓包，旅途寂寞情难耐，吟联作对乐逍遥”。念罢，伸手从车边摸出酒葫芦，拔掉塞子对嘴扬脖抿了一口。一股辛辣液体从口腔奔泄而下直入丹田。老者睁大双眼，混沌中竟然暴出一丝精光：“哈！好酒！破和尚果然名不虚传，竟然酿出如此美味”。这时，驾辕的藏青公马打个响鼻，对旁边拉套的碎花母马说：“小花，老爷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总是嘀嘀咕咕、装神弄鬼、一惊一诈的，就没见消停过”。母马回个响鼻道：“也真够难为的，这么大年纪老眼昏花，吃药也不戴个镜子”。公马一愣神：“你说老爷吃错药了？”母马有些暧昧的眨眨眼：“小声点，别让他听见！”公马用尾巴甩了下母马后退：“你真损！”说罢，俩马对视一下，相互打着响鼻嘶嘶大笑起来。车上老者见马有些躁动，拿起鞭子轻轻一甩，鞭捎准确无误地从俩马脊背上掠过：“两个犟驴子，老实拉车！别扰了我老人家清兴”。母马斜了公马一眼埋怨道：“就你，总爱动手动脚”。公马一脸坏笑：“谁让你的小屁股老在我眼前扭来扭去”。母马低垂粉脸悄悄说：“你真坏！”
车子在空旷无人的官道上继续行进，老者斜躺在车上昏昏入睡。“黑哥，明明是马，老爷为啥叫咱们犟驴子？”母马问公马。“这你就外行了，老爷是学问之人，什么都讲究韵律，犟驴子合律”。公马有些不屑的答道。“哦！”母马恍然大悟：“老爷真油彩！”公马接着说：“要说老爷心地不坏，给他拉车十几年，楞没打过咱一下”。 母马连连点头：“嗯嗯，这可是真的，尤其吃的用的，从未亏待咱们，都是上好的草料”。公马说：“我就烦他一点”。母马：“啥？”“就烦他一边给你梳理毛发一边念情诗的那种暧昧神态”。“去！就知道吃醋”。母马心里一丝暖流缓缓升起。
一条季节性小溪横在官道上，俩马停在河边饮水。老者揉揉眼睛爬起，嘴里嘟囔着什么，顺手把一捆草料丢到俩马面前。吃了几口，母马对公马说：“黑哥，吃出来没？这料有点肯德鸡味”，公马扮个鬼脸：“这肯定是老爷脚边那捆”。母马“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比我损多了”。母马接着又说：“我怎么感觉老爷能听懂咱们的话”。公马说：“有这可能，还记得和尚送老爷上路时怎么说的吗？”母马：“说什么？”“和尚说：空蒙，以后学会好好说话”。
车子重新上路后，老者很快又进入梦乡。俩匹马边走边聊。母马：“发现最近老爷有点反常没？”公马：“怎么反常？”母马：“特兴奋！”公马：“我倒觉得你去了几天皇城，说话变成京腔了”。母马用耳朵扇下公马的脖子：“没正型”。公马：“你看出啥问题了？”母马：“自打那个死妮子来后，老爷就十分亢奋”。公马：“哪个死妮子？”母马：“那个叫太久的丫头，老爷新收的徒弟，你说叫啥不好，非叫这怪名”。公马：“太久太久，当太太久了，那就当姥姥”。母马：“服你了，真会联想”。公马：“人家老爷的事你瞎操什么心”。母马：“我一看那死妮子对老爷的黏糊劲就来气”。公马“呵呵，你也会吃醋啊”。正说着，母马突然打住话头，两眼直瞪瞪的看着前方：“冷月家的大白！”只见一匹雪白公马拉一辆带蓬马车疾驶而来。公马疑惑的说：“这么晚了，她们这是上哪？”母马说：“估计也是进京”。说时迟那时快两车已经交汇，大白马向母马抛个媚眼呼啸而过。这当口，车上老者也探起身来张望，对方绿呢车蓬的窗口掀开一道缝隙，冷月星空那布满愁容褶巴巴的小脸一晃既逝。老者躺下身子露出一丝狡诈的奸笑：“哼！小样滴，让你蹦达，把自己蹦达进去了吧”。
道上又恢复了平静，公马有些烦躁的刨了几下路面：“大白看你的眼神好象不对？”母马躲开公马的眼光“呵呵，有啥不对？”公马气愤的吼到：“它挑逗你！”母马温顺的说“黑哥，别瞎想了，我就属于你一个”。看着母马柔媚的目光，公马渐渐平静下来。“黑哥，老爷刚从京城回来，冷月怎么又连夜进京，不会是出啥事了吧？”公马自信的说：“我分析还是为卖官门一事”。（卖官门之博弈 （七））。“这个案子不是平息了吗？”“应该是善后”。母马：“这几个人的关系真是很微妙？和尚富有天下却拼命敛财；咱家老爷身为知县，凭资力晋升州府只是个时间问题，干吗花大把银子买官？冷月官拜府台大人，按理说也不缺这点银两，为何非要淌这混水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公马沉思片刻：“和尚虽然富有天下，但也不能明目张胆搬国库银子，他花销又大，只好找那些爆发户下手；老爷花大把银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赚的是吆喝（炒做）；冷月暗恋和尚多年，和尚吩咐的事再难她也要为之周旋”。母马敬佩的望着公马：“还是黑哥聪明！羡慕死你了。老爷要是赶上你一半早就当上巡抚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公马听了母马的奉承，冷冷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小花，以后离老爷尽量远点，否则太久那妮子早晚会弄死你，她现在可是草料总管”。“人家是主子，咱也不好意思太冷落”。“以后他再给你念情诗就踢他！”“嗯嗯，我会把握分寸的”。 随着夜晚来临，气温渐渐变冷，母马瑟瑟的往公马身上靠靠“黑哥，我有了”。“有啥？”“傻样，有你的小马驹了”。公马一听兴奋异常，赶紧把耳朵帖在母马肚子上：“我听听小家伙干什么呢？”母马娇笑一声：“它对老爷的联子呢”。公马忽然抬起头“不对呀，你跟冷月家的大白眉来眼去的，不会是它的吧？”母马气的一晃脑袋：“呸！呸！呸！臭德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猛的跺了下蹄子，就听一声尖叫，公马屈起右前蹄痛苦的甩动起来。声响惊动车上老者，他翻身坐起，望望有些模糊的旷野不耐烦的呵斥道：“败家的犟驴子，你们就磨蹭吧，非逼老爷我和你们发火”。说完，举手照俩马的屁股各来一巴掌，就听“砰砰”两声，俩马各放一屁之后撒欢的颠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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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9 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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