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家园

标题: 萍踪传书 [打印本页]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7-8-17 20:06
标题: 萍踪传书
萍踪传书  (作者:李敏)        1



题记

当今移民之风方兴未艾之际,回忆上世纪八十年代飘洋过海之心路历程,多少有点东方马可波罗的僭越之意。本人旅居海外二十余载,周游列国以数十记,这样的人生旅途不乏异域历史断代的见闻,而并非仅仅是谋生之途,也不只是物理概念上的壮观瞻生妙趣的外国游记。面对历史长河和大千世界的浩瀚时空,个人的经历和命运实在微不足道,“萍踪传书”系一条将诸国文化人间百态昭于世人的项链,书中的主人公只是其中默默无闻的细线,用以串联起璀璨夺目的颗颗珍珠。



2010年1月,承接圣诞,迎来欧洲新的一年。从上海回到维也纳,既是出差,又是度假。时值寒冬,白雪皑皑,遍野皎然。沿着多瑙河岸,一路漫步。右岸是银装素裹的维也纳森林,左岸是美轮美奂的联合国城建筑群,蓝色流水波澜不惊,白色天鹅优雅多姿。远眺千里目,山河尽收眼底,大有两腋生风飘飘若仙之感,栩栩然蝴蝶之意。

这里是曾经爆发两次世界大战的地方,如今却是充满田园诗意,那么的与世无争,荣枯得失如同行云流水。然而地球的另一端,乃是火红激荡年代,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反差如此之大。感觉自己是一辆怠速保养的汽车,一旦Service结束,即又驶回F1跑道,投身火爆,刺激而甚至残酷的场景之中。

云开见日,久违的金色阳光洒满人间。暗流涌动的多瑙河,蜿蜒而去,仿佛是绵延不断的意识,永无休止。思绪和现实的交融,时空的转换,且战且退的人生潮汐力,不可抗拒。时光的推移,好似随着人们年岁的平方根而加快。人近黄昏,虽然尚未刀枪入库,解甲归田,不过终将谢幕。作为历史涟漪的微粒子,自己好象化身为一虚拟沙漏,点击而开。人生在世诸多无奈,二十年前离开中国,那样的心路历程,至今记忆犹新。前赴后继的出国风潮,年轻一代步其后尘,仍有人在。作为过来人兼旁观者,心中的感觉复杂极了,五味俱全。

所谓留学西洋,对于其中大多数人而言,实际是中国式移民工程,复杂艰辛,崎岖曲折,充满屈辱,一切归零,从头越,甚至毕其一生。新生代年青人,独生子女居多,尚有膏粱子弟,或倚仗父辈官宦之贵,或有恃家中万贯之资;然而一般的闾阎儿女,父母无非是工薪阶层,为之倾其一家所有。和上代相比,新生代赶上了好时光,高等教育普及率高,精英荟萃,一路走得顺风顺水,他们的内在价值取向就是高尚的社会地位和世俗认同的成功。

除了飘飘然年代的梦游幻境以外,当事人少有创业者应该具备的思想和意志的准备,没有意识到即将奔赴的去处,不是人间乐土,而是充斥残忍博弈的海外移民战场,路漫漫兮,上下求索,沉者自沉,浮者自浮,对于那些生平从未经历过生存斗争的年青人,更是困难重重,前景黯淡,简直就是从山峰跌到谷底。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试想一下,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就该一代代人重蹈覆辙,把年华才智,浪费消耗在飘洋过海远走他乡的寻梦之中?

古人曾经说过,文章千古事,功德无量。如今借笔悠思,落笔虽有意,然而言尤未尽,介乎于有意与无意之间。希望多年来不加刻意修饰的生活记录,演义和思想的繁衍,能够帮助人们唤起反思。希望我们的民族最终立于世界先进之林,国祚永存,成为一流的世界强国,让我们的后代,不再拘泥于个人小世界,永不重复父辈的愚昧和苦难。愿上苍保佑中国。

第一章 签证
对于我们这一代人而言,生活注定不会是平滑线性的进程。时隔三十余载,过去风急雨骤的峥嵘岁月,至今历历在目。当年从不毛的村落重归都市,如梦方觉,揣开高考之门,恍如隔世。放眼满城尽带黄金甲,冲天香阵透长安,如同历尽沧桑的土匪,满身的杀气。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后来漂洋出海,多少带有类似西部牛仔的情结。当流寇虽叱咤风云,但也不免吃足苦头,历尽艰辛。

漫长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的教育几乎完全停滞,历来传承有序的文化形成了断层,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时代。经历了知青返城的巨变,一九八五年,我先后从两所大学毕业。当时的社会开始重视学历,鼓励年轻人学有所成,将他们充实到各个领域,包括上层建筑和各级领导层,可谓“科举制”的复兴。

“上苑探花,蟾宫折桂”,仿佛回到了“褒贤贵德,乐育人才”的年代,虽然不能像古代的仕子传胪唱名,金殿面君,然而通过考试,延揽各路人才,拓宽和优化选择精英的基础,从此,千万莘莘学子有机会一展身手。后来到了海外,知道欧洲在十九世纪就有了公务员学历与考试的叙用规定,以后演化成现代的文官制度,和中国的千年科举制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这个当过凤阳农民和上海工人的前插队知青,守得云开见月明,因此受惠,被调入上海交通大学任职,参加交大南洋(若干年后成为上市公司)和香港西园集团合资宾馆的组建。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有了生机和希望的新开端,用当今时髦的说法,激荡三十年拉开了大幕。

一九八六年是我人生第一次的转折。自从十七岁到安徽务农以来,脱胎换骨,从手无缚鸡之力的都市学子,变成“服田力穑,不避寒暑”的地道农夫,如果和无端的迫害相比,这些简直算不了什么,这是我们国家特殊历史时期的一大土特产。我在农村年限长,受的苦多,受到的打击也重,仅仅是因为我向地方政府提议,发展养蜂业以提高农民收入,被当地官员扣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

我萍踪于各季花期,纵横各省一年有余,走遍半壁江山,养蜂所有收入,为生产队购置了一台拖拉机,在物质极端匮乏的年代,可以说是当地一大新闻。但是当地某些干部竟然说,这是特务经费。如此颠倒黑白,无法无天(连邓小平都打到地狱,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知青)。十年前我回国的一次特殊场合,曾把这段真实的经历告诉国安部年轻官员,他们都听傻了。

去年,在一次国宾馆宴会中,有一位高级官员好奇问道: “贵公司大手笔参与夕阳工程,这可是没有多大利润的慈善事业。”我举了插队那段经历,听者为之动容,说: “和当年文革知青中一些政治钻营分子相比之下,你的境界高出许多。”我回答道: “未必,实际那些人出于无奈,也是受害者,只是冷酷的环境造就变异的生命形态。即便当时的我想要钻营,还没有本钱, 比如说有海外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然而当年“海外关系”可是个污点,人们往往避之不及)。我只是有一份善良,觉得农民实在太苦了,应该为他们做点事,尽管我自己也成了农民的一分子,极为落魄。” 文革毒害整整一代人的灵魂,这个影响之深,难以想象。

两年前在安徽地方党委和统战部安排回乡,意外见到老乡居然养着本人当年传授他们的蜜蜂蜂群。他们告诉我,是三十年前由于我开风气之先,如今养蜂业已经成为当地一大副业,很多家庭因此致富。我不禁流下了眼泪。事后给亲友写信如下:“重返凤阳,尽管多少年来,是企盼已久的心愿。这次的成行,契机来得突然,决定作得仓促,不过效果的完美,确实超过了预期,是一次充满情怀和思绪风暴的梦之旅。”

“来到那些你曾经住过的村落,面对久违的黄土地和草草木木,涛声依旧。穿过时空隧道,分明重现当年的激情,苦难的岁月,以及充满活力,渴望,无奈和悲壮的青春之魂。这一切和人们当前的音容笑貌,交错重叠,显现整一代人命运和历史缩影,没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了,仿佛身心幽浮于时空倒错之中。回到上海以后,好一阵子缓不过劲来,至今还能感觉到那种震撼力。”

人生往往会有许多驿站,此后的山高水长远走天涯,和早年一言难尽的经历,有莫大的关联。峰回路转,接踵而至的人生轨迹,确实也是没有预料到的。现在想来,当年长期的农民生活和四海为家的养蜂经历,是后来海外漂泊的预演和热身。听说,上三江,下五湖,攀三山五岳,一个能走遍中国的人,一定可以走遍世界,后来的经历好像证明此言不虚,但这并不浪漫,是人生的宿命。

盛大成是众多大学同学中的一位,一个共同的目标,使我们走到一起了,这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化青年往往热衷于探讨的出国话题。我们似乎很容易达到“悟”的境界,是因为和一般的大学生不同,我们是先踏上社会,并且经历了现代中国最动荡的文革时期,而后再搏取文凭。我是书香子弟,他是小康后裔。由于饱尝稼穑之辛的农村经历,我有悲情情结;因为初试仕途沉浮的社会实践,他有失意心怀;开放前的中国社会现实,把昔日的梦想和追求打得粉碎,一代青年陷入信仰危机状态。

我们一代人失去的实在太多,成长往往就是幻灭的开始。漫长的无序和动荡不安,无情摧毁了人们的精神支柱和价值观念,包括一九四九年以来确立的意识形态体系。个人追求和为社稷谋福利的最佳年华付诸东流。文革中过来的人,都会熟悉那种迷惘和虚无的心态。相比之下,盛大成个人经历平顺一些,至少幸运的免去上山下乡运动的遭遇。

如果说我的思想中有庄老的成分,那么他一贯是积极用世的儒家处世态度,更具有普遍的悲剧意义。他是共青团干部,热衷于政治并以满腔热情投身其中,少慕官运,又不甚通达,屡屡失意,大有生不逢时的牢骚。现实对诸如此类的年轻人开了莫大的玩笑。他欲跻身于领导精英层,然而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成功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以倜傥不群,率真任情自居,自嘲“小野”(小隐隐于野之意),戏言盛大成是“市隐”(中隐隐于市),而力争“大隐”(大隐隐于朝)无望,自然是幽默机锋。现在想来,有点刻薄。实际上我又何尝有旷达超逸的名士风范,附庸风雅而已。一般而言,出国之人难免有淘金梦,虽然出身寒门,两袖清风,我们却是懂得一个道理:“凡人世险奇之事,决不可为。或为之而幸获其利,特偶然耳,不可视为常然也。可以为常者,必其平淡无奇,如耕田读书之类是也。”

绳锯足以木断,水滴可使石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终踏上人生新的征途,我们并非只是逞一时之勇。地球偌大,总该有一处“世外桃源”可步韵唱酬,云在青天水在瓶,求个安身立命的自在,这种陶渊明式的天真,是我们思想根源的重要部分,也是自己和他人不同之处。无论如何,各自的思想均酝酿已久,一拍即合。

人们的邂逅,有点像物理学中波的相遇,如果两者的波峰和波谷一致便彼此增强,反之则互相削弱,幸运的是我和大成是前一种情况。一九八六年的春天,白天上班,我们几乎每晚讨论到深夜,周末更是遂留共语,弥日累夜。熔岩接近火山口,爆发是无可避免了。然而,后来的人生经历证明了一条古训:“思出世而无染者,须先谙尽世中滋味。否则无以持空寂之后苦趣。”


《萍踪传书》已经在中国大陆出版并在上海书城上架,并且被上海市图书馆等国家和公共图书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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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清风倩影    时间: 2017-8-18 17:06
沙发,慢慢欣赏!
作者: 出谷幽泉    时间: 2017-8-18 21:14
    漂泊异乡的游子哦,古语曰“甜不甜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我们的祖国走过太多的弯路。这是一个强权与智慧博弈的政治,而国人谁不爱国呢?除非那些叛国者,国不存家何在?今天需要我们反思的太多,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反反复复兜兜转转,今习总书记说“我们应该看到自己的长处,也应该看到自己的短板”,现如今国家经济发展军事强盛海外游子为之振奋,在文化上我们这一代人应该有责任把优秀的民族文化加以传承,应该有责任并蓄吸收国外文化之精华取长补短,国之富民之幸也。

    老叫花子问候先生,请用茶

作者: 老李家二丫    时间: 2017-8-19 00:53
写的太好了,深刻,生动,感人,漂泊异乡不忘初心!
作者: 老李家二丫    时间: 2017-8-19 00:53
有点长了,再稍微短一点。
作者: 相约    时间: 2017-8-19 06:53
唯有身在异乡才能有比照,才能知道深浅高低,才能写出深刻的感受。
作者: 相约    时间: 2017-8-19 06:53
是有点太长了。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7-8-23 20:20
谢谢诸位版主和同仁的关注,问候。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去年,在一次国宾馆宴会中,有一位高级官员好奇问道: “贵公司大手笔参与夕阳工程,这可是没有多大利润的慈善事业。”我举了插队那段经历,听者为之动容,说: “和当年文革知青中一些政治钻营分子相比之下,你的境界高出许多。”我回答道: “未必,实际那些人出于无奈,也是受害者,只是冷酷的环境造就变异的生命形态。即便当时的我想要钻营,还没有本钱, 比如说有海外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然而当年“海外关系”可是个污点,人们往往避之不及)。我只是有一份善良,觉得农民实在太苦了,应该为他们做点事,尽管我自己也成了农民的一分子,极为落魄。” 文革毒害整整一代人的灵魂,这个影响之深,难以想象。

两年前在安徽地方党委和统战部安排回乡,意外见到老乡居然养着本人当年传授他们的蜜蜂蜂群。他们告诉我,是三十年前由于我开风气之先,如今养蜂业已经成为当地一大副业,很多家庭因此致富。我不禁流下了眼泪。事后给亲友写信如下:“重返凤阳,尽管多少年来,是企盼已久的心愿。这次的成行,契机来得突然,决定作得仓促,不过效果的完美,确实超过了预期,是一次充满情怀和思绪风暴的梦之旅。”

“来到那些你曾经住过的村落,面对久违的黄土地和草草木木,涛声依旧。穿过时空隧道,分明重现当年的激情,苦难的岁月,以及充满活力,渴望,无奈和悲壮的青春之魂。这一切和人们当前的音容笑貌,交错重叠,显现整一代人命运和历史缩影,没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了,仿佛身心幽浮于时空倒错之中。回到上海以后,好一阵子缓不过劲来,至今还能感觉到那种震撼力。”

人生往往会有许多驿站,此后的山高水长远走天涯,和早年一言难尽的经历,有莫大的关联。峰回路转,接踵而至的人生轨迹,确实也是没有预料到的。现在想来,当年长期的农民生活和四海为家的养蜂经历,是后来海外漂泊的预演和热身。听说,上三江,下五湖,攀三山五岳,一个能走遍中国的人,一定可以走遍世界,后来的经历好像证明此言不虚,但这并不浪漫,是人生的宿命。

盛大成是众多大学同学中的一位,一个共同的目标,使我们走到一起了,这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化青年往往热衷于探讨的出国话题。我们似乎很容易达到“悟”的境界,是因为和一般的大学生不同,我们是先踏上社会,并且经历了现代中国最动荡的文革时期,而后再搏取文凭。我是书香子弟,他是小康后裔。由于饱尝稼穑之辛的农村经历,我有悲情情结;因为初试仕途沉浮的社会实践,他有失意心怀;开放前的中国社会现实,把昔日的梦想和追求打得粉碎,一代青年陷入信仰危机状态。

我们一代人失去的实在太多,成长往往就是幻灭的开始。漫长的无序和动荡不安,无情摧毁了人们的精神支柱和价值观念,包括一九四九年以来确立的意识形态体系。个人追求和为社稷谋福利的最佳年华付诸东流。文革中过来的人,都会熟悉那种迷惘和虚无的心态。相比之下,盛大成个人经历平顺一些,至少幸运的免去上山下乡运动的遭遇。

如果说我的思想中有庄老的成分,那么他一贯是积极用世的儒家处世态度,更具有普遍的悲剧意义。他是共青团干部,热衷于政治并以满腔热情投身其中,少慕官运,又不甚通达,屡屡失意,大有生不逢时的牢骚。现实对诸如此类的年轻人开了莫大的玩笑。他欲跻身于领导精英层,然而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成功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以倜傥不群,率真任情自居,自嘲“小野”(小隐隐于野之意),戏言盛大成是“市隐”(中隐隐于市),而力争“大隐”(大隐隐于朝)无望,自然是幽默机锋。现在想来,有点刻薄。实际上我又何尝有旷达超逸的名士风范,附庸风雅而已。一般而言,出国之人难免有淘金梦,虽然出身寒门,两袖清风,我们却是懂得一个道理:“凡人世险奇之事,决不可为。或为之而幸获其利,特偶然耳,不可视为常然也。可以为常者,必其平淡无奇,如耕田读书之类是也。”

绳锯足以木断,水滴可使石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终踏上人生新的征途,我们并非只是逞一时之勇。地球偌大,总该有一处“世外桃源”可步韵唱酬,云在青天水在瓶,求个安身立命的自在,这种陶渊明式的天真,是我们思想根源的重要部分,也是自己和他人不同之处。无论如何,各自的思想均酝酿已久,一拍即合。

人们的邂逅,有点像物理学中波的相遇,如果两者的波峰和波谷一致便彼此增强,反之则互相削弱,幸运的是我和大成是前一种情况。一九八六年的春天,白天上班,我们几乎每晚讨论到深夜,周末更是遂留共语,弥日累夜。熔岩接近火山口,爆发是无可避免了。然而,后来的人生经历证明了一条古训:“思出世而无染者,须先谙尽世中滋味。否则无以持空寂之后苦趣。”

由于长期的封闭,外部世界和地球上人类大家族其他部分的时空和生态,就像天体物理学家猜想中的第四维度,挑战着我们想象力的极限,“不求谋事必成,但求死而无憾,”说什么也要飞出去看一看。出国的合法性,是我们为自己行动计划制定的第一原则。在整个过程中,事实上我们也做到了这一点。当时,只要出示在美国亲友的邀请信,就可以申领前往美国的护照。不过要获得入境签证,前提是有力的经济担保,对于我们而言,是个不切实际的奢望。

然而山姆大叔设置的条件够苛刻的了。美国国会一贯将“最惠国待遇”和大陆移民政策挂在一起,一九八六年,中美关系处于蜜月期,是建国以来中国政府出入境管制最宽松的一年。从此以后,球又踢到西方世界那一边。面临汹涌澎湃的移民潮,欧美诸国相继把门缝调节得小而又小,这是叶公好龙的所谓民主国家极其虚伪的一面。

关于这个问题,后来在欧洲的一个社交沙龙上,本人曾问过美国驻欧盟一位资深外交官,他的回答是:“我的朋友,根据国际人权和迁移自由的原则,这并不矛盾。在二十世纪末的今天,任何国家的政府都不能关闭国门,使子民不得越雷池一步。至于其他国家是否有选择的接纳客人,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说的如此堂而皇之,接过他的话茬,我说:“你想必听说过,共产主义有句名言,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难道西方的人权和自由,不是普世的吗?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伪善吗?”他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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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7-10-26 18:09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十八世纪下半叶的二十多年期间,在周边强权俄国、普鲁士和奥地利的淫威之下,波兰先后三次被瓜分以至于从欧洲地图上被彻底抹掉,亡国长达一个多世纪。二战期间纳粹德国机械化部队对波兰发动闪电战,波兰骑兵挥舞冷兵器时代的军刀,向敌人火力强大的坦克集团军冲锋,以血肉之躯杀向钢铁巨兽,惊天地泣鬼神,成了世界战争史上的绝唱,从中可以验证历史学家的共识:充满悲剧色彩的历史造就了波兰人倔强悲壮的民族性格。

多灾多难的命运并没有使其成为浑浑噩噩的民族,波兰出了不少世界顶级的伟人,如奠定现代天文学基石,日心说创立者的哥白尼;先后两次获诺贝尔奖,为人类揭示原子世界的居里夫人;以及西方古典音乐大师,欧洲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钢琴家肖邦。人们不禁做如此想,一个民族可以被打断脊梁,可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绝不能够自甘堕落,没有了思想和灵魂。

波兰首都华沙建于公元十三世纪。维斯瓦河由南向北纵贯市区。在波兰语中华沙是个美丽的名字,正确的发音为“华尔沙娃”,源于一个非常浪漫的故事。是说当年有一对名叫华尔西和沙娃的情侣,克服千难万苦,历经艰辛,乘坐方舟顺流而下,来到此地建立家园,成了波兰人的祖先亚当夏娃。据说感动了河水中的美人鱼神仙,上岸作了他们的见证人和庇护者。这个动听的传说,是在飞往华沙航班的公务舱上,听由一位标致的波兰空姐娓娓道来。

坐在空中客车的舷窗边,可以窥视湛蓝的天幕和羊毛般卷曲的云絮,飞机的副翼和水平尾翼同步摇动,感觉到机身正在平稳降低高度,大家意识到不久要飞抵波兰首都华沙的上空。现在可以看清楚地面,首先摄入眼帘的是秋色连波的维斯瓦河,与碧云天交相辉映。绿化了的华沙城赫然出现在两岸,重建的古风格建筑出没其中,可以辨认出大桥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就像络绎不绝的蚁群,好一派的生平气象。

要知道,当年的华沙城被德国空军夷为平地,维斯瓦河上的桥梁均被付之一炬,所有建筑民居化为乌有,一度成为名副其实的鬼域,断碣残碑,满目苍夷的瓦砾堆中到处是没有引爆的炸弹。闾井荒凉渺无人烟,败宇颓垣断桥枯树,尸骸无主,乌鹊与蝼蚁相争;鸡犬无依,鹰隼与豺狼共饱。据说当时欧洲战区的盟军司令艾森豪威尔认为,恐怕华沙的重建需要一个世纪也未可知。古人说的一点没错: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二战结束以后,华尔西和沙娃的子孙重建家园,其速度之迅捷为世界之最,被世人誉为闻名天下的“华沙速度”。 战争前夕预见在劫难逃的建筑师们,对华沙街区和各地建筑物进行测绘,并且将资料藏匿在洞穴之中。 战后老大哥苏联认为应该建一个具有社会主义新面貌的华沙,但是倔强的波兰人坚持要把过去的文化遗产重新恢复过来,多达三十万的海外波兰侨民,一夜之间返回故国参加重建。

于是一座崭新的华沙城平地而起,再现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神话,不但恢复了千年古都的原貌,并且大大扩建了市区面积,将近千座古代建筑重现在人们面前。从不接受赝品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破例,将重建的华沙古城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冷战期间虽有意识形态之争,但是东西欧诸国都继承了共同祖先的遗产,即文化和历史最精华的部分,什么都能丢,但是老祖宗不能丢,这无疑是欧洲民族的聪明睿智之处。在现代急功近利的经济大潮中,一些新兴国家不知爱惜祖宗留下来的人文建筑,弃如敝履,波兰人却要在战火的灰烬中找回民族的灵魂,想到这里不禁唏嘘不已。

由于有远见的波兰政府誓言将华沙建成现代化的绿色环保之都,南北走向的维斯瓦河两岸苍翠满目,华沙成了世界上绿化率最高的都市之一。大小公园有六十多个,草坪,果园,林荫道和绿色小区覆盖全市,星罗棋布,夏日的华沙城生机勃勃,绿肥红瘦。当地居民人均绿地面积约八十平米,在世界各大城市之中,无出其右者。由于华沙首创将农家乐和都市绿化融为一体,周末居民可以在市区中星罗棋布的菜园当业余农夫,过一把田园生活的瘾。
 
临出发前在布鲁塞尔的办公室,顶头上司和我有过一次谈话,免了开场锣的西奥对我说,他认为从旧有的经济体制而言,冷战期间的东欧和改革开放前的中国有着相似之处,和土生土长的西欧同事相比,我更具备在变革中的东欧开展工作的优势,西奥让我独立地放开手脚去干,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来到华沙以后,我们团队分成三个小组,各有各的任务,我和史密斯为一组。几十年被铁幕所隔离,东欧第一外语为俄语,一般人很少懂英语,波兰东道主给我们组配备了专职的翻译兼秘书,这就是新锐之才的波兰小伙子西格蒙。

西格蒙瘦高个,曲卷发高鼻梁大眼睛,刮了络腮胡子后发青的下巴,典型的白肤美男子。除了母语以外,能操英语,德语和中文的西格蒙后来告诉我,当得知我是个中国人,他自己要求到我们组当差,为的是能和我套近乎,加强学习中国语言。在他的请求下,非正式场合中西格蒙和我说中文,以训练自己的中文能力。迫于生活的竞争压力,即便同文同种,和通常一板一眼的西欧人相比,经历过社会主义熏陶的东欧人要显得精明许多。

当年因为成绩斐然,西格蒙作为公家交换生被派往北京学习,近年又曾游学香港台湾, 可以说是波兰年轻一代的中国通。他的志向是有朝一日赴大中华区淘金。具有犹太血统的西格蒙对我说,他崇拜十九世纪末在上海叱诧风云的英籍大亨哈同,西格蒙立志今生今世,要当一回新世纪传奇的远东冒险家。后来笔者回到国内工作之际巧遇西格蒙,发现他正在努力实践自己的理想。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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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枕函香    时间: 2017-10-26 18:39
很久没见李敏了
又见萍踪传书新章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2-12 22:26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晚上筋疲力尽的我们回到下榻的酒店,西奥还要召集大家商议对策。近年来私人部门踊跃投资,内需消费的强劲攀升,使波兰的经济增长具有可持续性,按照我们事先的市场分析,这类经营与物流相关的运输,仓储和配送的企业,在经济起飞的波兰有广阔的发展天地。因为技术,资金和客户资源的优势,来自西欧的资本远比内资更受波兰人欢迎,西奥认为虽然拉锯战式的谈判令人生厌,工会的漫天要价无疑增加投资成本,但是正因为经历了较充分的讨价还价和广泛参与,具有产权配置公信力,一旦达成协议措施投资可以迅速到位,在工会,员工和政府的配合下,能够在市场条件下得以履行和顺利运营。

老谋深算的西奥告诉我们,位于波兰中部的罗兹四通八达,适合建立全国的物流中心,按照波兰政府的计划,两条主干高速公路将分别贯穿国境的东西和南北,并在罗兹交汇形成枢纽,届时对设立在这里的物流企业是一大利多。听了他的分析,我们这些入世不深初出茅庐的下属,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马拉松式的会议一连好几天,既冗长又枯燥。好在善解人意的东道主,会议期间安排我们在罗兹市观光,以便活络筋骨,活跃气氛,宾主之间也可联络感情。

罗兹在十四世纪才有历史记载,十六世纪罗兹也只是几百人的村庄,十九世纪才由一个小市镇渐渐发展成为近代工业中心。来自欧洲各地的匠人和商家涌入这个有“天堂”美誉的城市,罗兹成为当时欧洲纺织制造的中心之一,确立了波兰王国第二大城市的地位。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罗兹已经是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工业城市。二战期间华沙成为焦土一片,战后无处办公的波兰政府移驾这里,罗兹曾一度成为了波兰的陪都。

说实在的,罗兹没有千秋永立的高山流水,没有巧夺天工的大象大音之境,然而枚不胜举的园林成了人们亲近自然的去处,其中的一个是号称欧洲最大的城市公园,我们来到园中,眼前一亮,只见一湖,湖畔岸边清风徐来,草木开始凋谢零落,可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波兰司机将汽车停在路边,西格蒙带我们到市中心商业街闲逛。据说这是世界上最长的购物大街,两旁是风格各异的近代建筑,捷足先登的西欧大型超级市场比比皆是。大街两侧是数公里长的林荫带,不知名的树木开花结果,不禁想起苏轼的诗句:“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这里有据说是波兰最有名的罗兹美术馆,陈列了许多波兰当代画家的杰作,以现代艺术作品的现状而言,紧跟前卫的西欧,后起之秀的东欧显得亦步亦趋。

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东道主事先订下了酒席款待我们。这个餐厅集豪华,高科技和出色的室内设计之大成,系由法国人控股的合资企业,是巴黎式饭店在华沙的拷贝,不由想起一个有趣的现象:历史上无论是宗教还是文化方面,法国对波兰的影响远大于俄德奥三个宗主国,近代史的波兰就有“斯拉夫人的法兰西”之称。

和所有西餐一样,先得上汤。客人们是头一次喝到了波兰特色的大麦鸡蛋汤,接下来是十来道菜肴,有冷餐肉拼盘,鳕鱼排,高丽菜卷,炸猪排,白菜炖肉,土豆饼,波兰酸菜等,最让人稀罕的还有波兰水饺,不过饺子馅是由肉,土豆,起司和蓝莓制作而成。和所有斯拉夫民族相同,波兰人很能喝酒,东道主特地准备了上等的伏特加。甜点完毕我们坐到休息厅的沙发上,侍者送来了餐后酒,雪茄,咖啡,和本地的树梅茶。

坐在身边的西格蒙告诉我,私有化的合法性涉及复杂的利益关系。在波兰改革初期可谓“挈国以呼功利,不务张其义,齐其信,唯利之求,上诈其下,下诈其上,上下之间滑然有离德者也,权谋日行而国不免危削,”官商弊端甚多,不少国有企业领导人欲壑难填,擅权自肥,近水楼台先得月,中饱私囊导致国有资产严重流失。波兰新的执政精英达成一个共识:政法因袭而不合时宜,如不施以万钧之力雷霆之势来实行变法,又如何除旧布新?

当财富从国家的手中转移到市场的过程中,其中相当一部分被两个群体瓜分,一个是在经济大潮中崛起的企业家,另一个即是掌控分配的统治精英,“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前者也愿意将好处分给后者,让自己在创造财富的过程没有阻碍。无论在政治上还是道德上,这样的掠夺性腐败都是不可接受的,不久被政府迅速遏止住。“拔起这根萝卜,自然要带出许多泥巴”,这种以牺牲既得利益阶层为代价的政策,引起不少人强烈的不满。然而波兰政治家认为,治国安邦应从大局着眼,新法有怨,难道旧法无怨?如果安于无事苟且而不顾天下苍生,以数人之怨为天下之怨,这才是真正的社稷之大不幸。波兰政府拟定了中东欧最早的 “大众私有化”计划,即老百姓以证券方式平分部分国有资产。

西格蒙喝了口果汁接下说,在东欧的巨变之中,一小部分人享受经济改革成果的同时,由大部分的普通民众承担代价,社会情绪中难免会出现抵触和怨言,以及对以往社会的追忆和思念。然而波兰并没有发生类似的现象,是因为波兰政府的执政实践有工联主义的成分。经济转轨是以浓厚的平民主义色彩为背景,倾向于建立西欧式的福利国家,九十年代波兰政府开始大幅度提高了退休金以及对弱势人群的补贴。史密斯走过来拍着西格蒙的肩膀,问及波兰区域经济发展的现状时,西格蒙改用英语回答道:

“和其他新兴国家相比,波兰区域经济发展差距不大,一则是得益于欧盟区域政策的鼎力相助,二则政府高度重视区域均衡发展,模仿欧盟地区发展委员和地区发展总司的范式,波兰中央政府设立了地方发展部,这在世界各国是较为罕见的,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发展中国家的通病:即地方官员举措不力,施政无能,而身居庙堂之高者却往往看不见这些景象。波兰政府制定和实施的区域发展战略和区域政策,应该说是十分成功和相当有效的。区域发展政策来自于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任何地区都不应被排除在发展的进程之外,这是典型的欧洲概念。使每个地区有均衡的发展机会,同步提高其经济竞争力,缩小地区收入差距,避免农村和落后地区被边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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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2-12 22:27
枕函香 发表于 2017-10-26 18:39
很久没见李敏了
又见萍踪传书新章

谢谢问候版主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2-27 20:48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欧洲诸国几乎没有城乡和地区的差别,也从来不热衷搞人口臃肿的超级都市和样板富裕地区。务实的欧洲人心里明白,局部地区的资本积聚并非是整个社会的资本积累,一个民族也好,一个国家也罢,只有共同富裕才是真正富有。一家十个儿子,一个发家致富,九个贫困潦倒,平均下来还是一个穷家,如此一个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人们就弄不明白呢?西格蒙说,他去过印度次大陆不少大都市,高楼林立,灯红酒绿,声色犬马,阔绰奢华,放眼整个地区,却是一片茅室蓬户,贫寒穷困,人均GDP位于倒数之列,十分具有讽刺意义。那里吃皇粮的官员冗杂,政客们为了文饰政绩,何事不做?对比之下,改革后的波兰却有一个高效的“小政府”,“官不必具惟其才,宁缺毋滥”,应了中国一句古言:“官不在多,若得其善者,虽少亦足矣,其不善者,纵多亦奚为。”西格蒙的言语之中虽然带有欧洲人的自诩,不过细想之下,不无几分道理。

几经反复,物流项目总算尘埃落定。合作意向敲定以后,我们一行折回华沙度了一个轻松的周末。星期日我和史密斯跟着西格蒙到首都郊外一游。华沙西郊的热拉佐瓦.沃拉是肖邦出生地,前去瞻仰这位音乐巨匠的故居,一路上也可看看波兰的农村,以此满足我这个前中国知青的好奇心。西格蒙一边开车,一边和客人聊天。窗外大片农田绵延起伏,结满红苹果的果园中可见冒着炊烟的农舍,整洁漂亮的程度不亚于西欧邻国。

东道主告诉我们,和东欧其他国家不同,冷战期间波兰的土地一直保持私有制,七十年代农民就有了公费医疗和退休等社会保障。波兰的农产品价廉物美具有竞争力,近年来出口大幅增加。开放市场之前,波兰农产品价格只是欧盟的一半,进入西欧市场后自然可以卖个好价钱,波兰农民因此受益。同时欧盟慷慨的经济援助,使波兰农业迅速更新换代,农民越来越富有成了趋势。当然初见成效之际,正是深根固本之时。

二战后重建的肖邦故居是一栋白色的小屋,周围一片苍翠的树林,还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虽然时值深秋,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不过还是充满勃勃生机。肖邦这位“远离故土的孤儿”,一生用其不朽的音符和旋律为祖国的重生而疾呼,虽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波兰民族的灵魂和精神力量,听着肖邦的降A大调舞曲《英雄》,浩然之气油然而生。

汽车在一个教堂前停下,受过洗礼的西格蒙表示要参加祷告,我们一齐走进这座纯白色的歌德式建筑。大殿庄严肃穆,虽然柔和暗淡的光线钝化了视觉反应,但是教堂金碧辉煌的宗教壁画还是吸引了人们的视线,扑面而来的那种神秘圣洁气息,让人感觉到一种净化灵魂的力量。参加弥撒之时,人们穿戴整洁携老扶幼来到教堂。顿时间唱诗班的天籁之音四起,不论其尊卑和身份之高下,善男信女纷纷顶礼膜拜。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在《西方哲学思维观》中有一句名言:“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原因和理由,”千百年来宗教能够吸引如此众多的信徒而经久不衰,无疑是人类智慧的一种结晶,看来不会没有道理。和周围全神贯注地祈祷的教徒一样,我们在胸前划十字,屈膝下跪。

斯拉夫人分为南斯拉夫人,东斯拉夫人和西斯拉夫人,在欧洲历史上,前两者属东罗马帝国和东正教的拜占庭文化圈,而后者属西罗马帝国和天主教的拉丁文化圈。鉴于这样的历史文化渊源,作为西斯拉夫人的波兰人感情上更亲近西欧,与东斯拉夫的俄罗斯龃龉不断,看来绝非偶然。

在当今世界人们宗教意识趋于淡化之际,波兰的天主教盛行成了特例。这里天主教徒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人们从出生,成年,结婚,生子直至弥留死亡,都有严格规范的天主教仪式。除此以外,每逢宗教节日和周末参加弥撒,定期向神父忏悔,这一切成了大多数波兰人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

宗教是一种信仰,即使原始部落也有宗教信仰。而信仰赋予短暂人生以永恒的意义,作为一种精神纽带,使人们携手共进,一同应对不幸和灾难,这种精神可以说是人生价值的追求,也是构成幸福的一个积极因素。很难想象一个没有信仰以至于价值体系崩溃的社会能够长此以往。

在冷战时期,除了阿尔巴尼亚取缔所有宗教场所,号称“没有教堂清真寺,以及没有神甫和阿訇”之外,其他东欧国家均承认宗教存在的社会价值,对宗教情绪的表达比较宽容。由于波兰天主教与民族主义的历史渊源,以及教会在公共和精神生活中的独特作用,波兰民众宗教意识浓厚,最为虔诚。1979年波兰红衣大主教卡罗尔•沃伊蒂瓦,当选罗马教皇成为约翰•保罗二世,使波兰天主教会达到历史巅峰。宗教是世界上许多民族历史记忆的载体,国家利用宗教作为教化百姓凝聚民心,古今中外有之,清朝的雍正帝和佛教的关系就是一例。

如果说西欧始终弥漫着一种厚重的历史古典文化底蕴,那么一露峥嵘的现代美国文化对东欧的浸淫是显而易见的。和西边邻国的都市不同,华沙是个欧洲的不夜城。西格蒙带我们逛了夜市,NOWY街和老城广场无疑是红男绿女最佳去处,那里的酒吧和露天茶座通宵达旦,人们在这里一边喝着酒精类饮料,一边欣赏优美动人充满情感的爵士乐,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我问了西格蒙一个私人问题,既然波兰的发展趋势很是乐观,在自己土生土长的祖国大有用武之地,他却为何要弃之而去,对万里之遥的远东情有独钟呢?西格蒙笑道:“波兰的改革是至上而下,猛药既下,难免剧痛,一旦痊愈即是重获新生,从此一路坦途,纵马疾驰。作为一个热爱社稷的子民,我由衷庆幸波兰的国运昌盛。由于波兰社会迅速西方化,随着各项通过反复酝酿的政策陆续到位,转型期那种特殊的机会稍纵即逝。中国有句名言,水至清则无鱼,作为一个投机的淘金者,在各方面日益健全的有序社会之中,已经没有多大的空间可以有所作为了。”

西格蒙的言下之意,自己的国家就让它好好发展,他是想找一个能够发横财的去处,也好浑水摸鱼。把新兴国家看成冒险家乐园的欧美人士,大多具有这样的心理。就其野心而言,他们和自己的祖辈没有什么不同,近代史中在昏聩君主们治下的远东地区,当年的欧洲冒险家可是大有斩获,尝到了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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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子牙    时间: 2018-2-28 04:16
周游列国,异域风情。
作者: 子牙    时间: 2018-2-28 04:16
写得很翔实,细腻。
作者: 张氏夫人    时间: 2018-2-28 04:28
跟着赏一赏风景,学一学知识。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3-6 18:13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在华沙度过了第一个周末,接下来是本次出差的重头戏,就是和一家波兰银行商谈资产重组意向,如果情投意合,作为来自西欧的外资,我们将会收购其相当部分的股权,意味着第二个圆桌会议粉墨登场。与对方是工业资本不同,这回因双方都是金融领域,都熟悉行业游戏规则,有着共同的商业语言,心有灵犀一点通,不需要费太大周折,不过在谈判中,仍然需要面对波兰方面的“三驾马车”。合作意向的谈判,被安排在我们下榻酒店的豪华会议中心。第一天谈判双方人员到场,包括列席代表文秘译员,济济一堂好不热闹,先让新闻媒体的记者们照相,然后开始数天的关门会议,闲杂人等一律谢绝入内。

外资进入波兰无非两个途径:或投资兴办新企业;或参与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改造,我们的注意力着重于后者。波兰的金融改革和银行商业化早于东欧其他国家,投资融资体制较为健全,这正是外资感兴趣的地方。九十年代后期,波兰银行的不良贷款比例下降到安全值,储蓄基础雄厚,外币债务相对较少,流动性充裕,没有出现严重的金融泡沫问题,使波兰的企业活动有了一个可依赖的金融平台。波兰银行的高度商业化经营,评估贷款企业绩效以提高资金使用效率,拒绝给经营不善的国有企业输血,打破企业吃银行大锅饭的陋习,上述种种一切,得到了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表扬。

波兰政府鼓励国内不良金融组织进行治理,重组,破产和合并,并有序地向国外银行开放市场,目前已经开始有金融业股权掌握在外国银行家手中,波兰银行外资股份比例不断提高。势在必得的西奥三令五申,要求下属们使尽浑身解数,面对欧美同行的竞争,寸土不让。他告诫我们要“风物长宜放眼量”,这类投资本是小试牛刀,一开始不要指望赚钱,这只是在东欧地区登陆抢滩的序幕,站稳脚跟,何患日后无利可图?说得振振有词,除了底气以外,欧洲金融家的深谋远虑略见一斑。

星期三休会一天,我们把会议纪要传到比利时,等待总部方面的进一步指示。项目谈判中一些重要的条款,需要公司决策层和董事会拿主意。当晚西奥召见了我和史密斯,他坐在豪华套房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优雅地抽着古巴雪茄,一边亲切地招呼下属。他把电子邮件交给我们,“这一次上面还算是雷厉风行,从项目条款的批复看来,老板对大家的工作挺满意的。”

西奥又递给我们另一份电文,上面的内容大概是,让西奥抽调人员赴近在咫尺的波罗的海地区,作一次商务考察。西奥希望我们担当此任,当地具体的行程安排,将由欧盟驻该地区的专员署商务处做出。我们一旦飞抵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有关商务官员将会前来接机。

西奥让我们打点行装,待搞定了机票即刻动身。他嘱咐我们,本次出差虽然没有需要落实的具体项目,不过这是对波罗的海三国投资环境的实地摸底,既要有对经济形势的宏观把握,又要有对地区行业的微观细察,期待考察归来的我们,能够交上一份详细报告,以供公司决策层作为评估之用。

两天以后,我们告别了留在华沙的团队,在波兰首都国际机场登机,飞往波罗的海三国的首站立陶宛。这是一架瑞典北欧航空公司的麦道客机,毕竟是地区性的短途飞行,载客也就百来号人,客舱内单通道,三加二式的航空座位,是那种机身细长的窄体中型客机。轻盈的航空器腾空而起,几乎没有什么噪音,环视四周都是金发白肤的欧洲乘客,扬声器传来瑞典机长流利的英文致辞,仿佛有一种置身于经典好莱坞片场景之中的感觉。

民航机先往西北方向航行,不多时飞临一碧万顷的波罗的海,然后沿着东海岸向北飞行。从天上往下看,烟波浩渺的大海波涛不惊,水平如镜,就像卧女优雅地延伸开去,婀娜多姿。不由得想起元稹的绝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海岸线曲折蜿蜒,港湾甚多,两边有两百多条大河注入,百川归海,是至今见到过最漂亮的大海。

波罗的海一头经由众海峡连北海通大西洋,另一头联接白海通北冰洋,所以它既是大西洋的延伸,又是北冰洋的支流以及北欧的内海。波罗的海本是北极冰川融化而成,而且是地球上最年轻的大海之一,两岸又有众多淡水河奔腾入海流,含盐度极低为全球海洋之首。

波罗的海西岸是德国,丹麦,瑞典和芬兰,东岸即是波兰,俄罗斯和波罗的海三小国。除了三小国之外,历史上其他诸国都曾是叱咤风云的霸主,在这片海面上兴风作浪,不可一世。中世纪这里是北欧海盗船和俄国以及波兰私掠船出没的海域。在人类先后两次世界大战中,波罗的海都是惨烈的海洋杀戮战场,人们不禁兴叹,一带山河,六朝故地,滚滚英雄今何在?多少英豪俊秀,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昔日的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都附与苍烟落照。

在整个冷战的时期,这片海疆又成为北约和华约双方海军对峙的前沿阵地。作为重要的出海口和出入大西洋的唯一通道,无论是过去的沙俄还是后来的苏联,都将波罗的海看成是自己的生命线,其海军建制中就有著名的波罗的海舰队,而且一直保留至今。
身边的史密斯向我指认窗下东侧的海港城市加里宁格勒,就是位于波兰和立陶宛之间的俄罗斯外飞地。因为苏联的分崩离析,原本的加盟共和国割袍断义,纷纷独立,令加里宁格勒与俄罗斯之间失去了实体的领土相连,成为今日海外孤悬的状态。加里宁格勒蓝色港湾停泊着几艘玩具般的俄国军舰,史密斯告诉我自从冷战结束以后,俄罗斯国势不振,山水日瘦,失去了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小国的据点,其波罗的海舰队的补给只能依靠加里宁格勒海军基地,秋枝孤叶,能悬几何?昔日傲视群雄的海军强国,如今陷入窘迫之地,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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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3-6 18:15
谢谢版主和诸位,问候。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3-16 20:37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并不因为对方放弃意识形态争端,甚至于改变社会制度,西方就会不计前嫌而放俄罗斯一马,这就是极其现实的地缘政治。老爸是北约官员的史密斯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他认为,历来有三种不同的国家,第一种是打劫全世界,如日不落的英帝国;第二种是为区域一霸,如沙俄和德国;第三种没有前两者的能耐,就只能窝里斗掠夺自己的百姓,如非洲的饥馑之国。当年两大阵营的相互叫阵,实际是类似动物世界中的领地之争。

史密斯继续打他独特的比喻。冷战期间北约和华约势均力敌,就像打群架的团伙,双方虚张声势,力求气势上压倒对方,都在打“以不战屈人之兵”的如意算盘,是因为人们吸取了历次大战两败俱伤的前车之鉴,以及对未来核战争的恐惧。冷战最终得以和平方法落幕,应该归功于人们的理性和克制。看来当年两大阵营的精英都明白一个道理: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前苏联因为自己内部的问题,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其强易弱,最后突然的坍塌也就可以理解了。冷战戏剧性地结束以后,独霸天下的北约踌躇满志。“打遍天下无敌手”难免寂寞,没有对手也要制造一个出来。狗多也能咬死人,更何况驱虎豹以逐羊群,以“狮群战术”共同围剿形单影只的弱者,笃定稳操胜券,何乐不为。

冷战结束以后,元气已尽的华约和苏联东欧集团退出历史舞台,北约和欧盟迅速填补空间,分别作为军事和经济组织,就像一辆马车的两个轱辘,缺一不可。通过扩盟,经济援助和文化影响等一系列手段,来扩大地盘和势力范围。古人言:“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看来无师自通的老外确是深谙其道。而昔日的苏联帝国,想当年就像一头巨鲸,“网不能止,钩不能牵,”如今树倒猢狲散,顷刻之间“荡而失水,则蝼蚁制焉。”
注重价值观念的传播和文化渗透的同时,西方国家有时也是要真刀真枪,不光凭吐沫星子。两千年利比亚卡扎菲政权的覆灭,就是北约一手制造的杰作,先以利比亚国内政局动荡,卡扎菲镇压反对派为由,西方在联合国通过禁飞区的决议,又获得阿盟和非盟的首肯,从此“挟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听。”
说是卡扎菲虐杀自己的子民,北约的众多万乘之国,出动世界上最强大的海空力量,挟雷霆之势,帮助利比亚反政府组织讨伐该国。不识时务的卡扎菲令手下乌合之众抵抗强敌,无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统治利比亚数十年之久的卡扎菲政府最后被推翻,利比亚老百姓以为其拯己于水火之中,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利比亚这个富裕的北非产油国,从此纳入西方的势力范围。西方可谓“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西海而天下不以为贪,是其一举而名实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北约的老外将领们,究竟是何时得到了中国古代兵法的真传?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我问史密斯一个私人问题,既然天资聪慧的他有如此高明的见地,何不继承父辈衣钵从政,或者成为一个操生杀大权的将军,勾青史标名而留芳万古,却自甘与商贾庸俗之流为伍? 史密斯听了仰天大笑。他沉默了一会,喝了一口空姐送来的威士忌说:“据权威科学家分析,地球上可供消耗的资源,五百年后消殆一尽,人们非但不去拯救自然从而拯救自己,反而互相争斗,同类相残,长此以往人类哪有希望可言。做一个普通人虽然默默无闻,但是活的自在潇洒,良心不会受到谴责。”

人类以几何级数增加人口,只是以算术级数增加生存资料,多出来的人口总要以残酷的方式被消灭,所以人类社会历来存在的贫穷,罪恶,疾病瘟疫以至于相互之间的战争杀戮,无可避免,如噩梦般挥之不去,这一切仿佛印证了马尔萨斯理论。作为智慧生物的人类,凭借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应该可以繁衍生息,传宗接代,只要以道德自我规范,抑制贪婪,携手共同保护生态自然。

如果破坏赖以生存的环境和生物圈,互相残杀,崇尚暴力,最终要么自我毁灭,要么衰败退化到以前的原始状态,以这样悲惨的结果证明一个“星系选择”法则:“具有破坏性和侵略性的智慧生命将不适合生存”。无论是一个种族还是人类,若要长久立于天地之间,唯一的出路是成为天使,而不是变为魔鬼。

中午时分飞机在维尔纽斯国际机场降落,乘客们鱼贯地走下舷梯,环顾四周,停机坪上的民航机大多属于立陶宛和波罗的海航空公司,除了几架加盟共和国时代老旧的苏制图-134以外,大多更新为美国的波音飞机,表明前苏联影响式微而西风日渐。我们跟随人流来到了机场航站楼,这是一座建于五十年代的大楼,建筑外面有工农兵的塑像,内部墙顶以花朵星星为点缀,典型的苏维埃建筑风格,作为冷战年代遗留下来的见证,不免带有几分凄凉。当年大一统的苏联已经土崩瓦解,如今成为了历史的陈迹。

立陶宛边检警官是一名美貌的年轻女子,无论其工作效率和举止投足,都已十分的西方化。她看了我们的旅行证件,扬起撩人的眉毛笑道,“欢迎来到维尔纽斯,先生们,请跟我来,”虽然来者并非外交官员,显然得到通知的她,还是带我们穿过免检的特别通道,得此礼遇是因为欧盟驻立陶宛外交公署派员接机的缘故。

汤姆森博士是欧盟驻当地商务处官员,穿着随意不修边幅,戴着一副学究式的眼镜,如同说是外交官,不如说更像个学者。他是比利时人,说起来和爱丽娜还是相识的同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除了汤姆森博士以外,还有一位立陶宛商会代表古泽夫人,丰腴莹洁,风韵犹存。跟着东道主,我们上了一台造型前卫的萨博轿车,沿着公路向维尔纽斯市区飞驰而去。路边时不时显现形态各异的古堡,外墙上爬满经络般的藤蔓,以浅黄的秋木为背景,寒色中透出几分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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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蓝吹雪    时间: 2018-3-19 19:18
美文,问好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5-24 22:00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立陶宛于十三世纪才有了国家的雏形,后来其国王当了波兰公主的夫婿,一场政治联姻成就了宏伟基业,和波兰合并成立了波立王国,曾经称雄波罗的海,势力范围一度扩张至黑海。由于有着共同的历史渊源,立陶宛的国教为罗马天主教,与波兰一脉相承。

总体而言,历史上的立陶宛是个弱小民族,边患迭起,四面强邻虎视眈眈。作为蕞尔小国,一切置门外之是非,但求自容于天地间。但是在弱肉强食的人类社会,弱者要独善其身,无疑是一种奢望。立陶宛就像被虏掠的奴婢,没完没了遭受蹂躏,相继有条顿舰骑士团,瑞典,德国,俄国,连当年的拿破仑也一度霸占过它。

距离波罗的海约二百公里的维尔纽斯,位于葱翠的山谷之间,一条大河逶迤其中,将维尔纽斯分为南北两个城区。建国以后长达五个世纪,维尔纽斯一直是立陶宛大公国的首府。中世纪的立陶宛到了鼎盛时期,如同中国唐代的长安,维尔纽斯吸引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有识之士,这里建立了东欧最早的高等学府,多少世纪以来,维尔纽斯大学成为东欧精英荟萃之地。

不见职业外交官那种花拳绣腿的通病,汤姆森博士有着学者般严谨和认真劲,向来客细细地介绍立陶宛的经济概况和发展前景,提纲挈领,简明扼要。他告诉客人,波罗的海三国独立以后,国民经济中私有化成分所占比例日益扩大。立陶宛已基本完成经济转轨,金融税收改革不断深入,非国有企业产值占GDP的三分之二, GDP增幅高达百分之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表明,由于进行了成功的改革,三国经济发展蒸蒸日上,如果和独联体国家相比,各项重要经济指标处于领先地位。

改革开放后的东欧诸国,迅速渡过了经济衰退期,从此进入高速挺进的轨道,与二战后西欧奇迹般经济起飞相比,其发展势头有过之无不及。毕竟是一板一眼的欧洲民族,只是实打实地埋头赶路,风格低调,“闷声大发财”,没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浮夸,也没有“腰挂数文钱必振衣作响”的烧包,更没有唯恐天下不知的暴发户心态,从不做华而不实的表面文章。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和高调张扬的第三世界新兴国家不同,东欧就像一个高效而不见浮躁的蜜蜂社会。波罗的海三国更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浅吟低唱宁可默默无闻。和歌舞升平喧嚣尘上的外部世界比较,此地更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从这个意义而言,尽管几十年冷战时期的铁幕相隔,说到底东欧和西欧还是同文同种,如薪传火,一脉相承无他道也。
汤姆森博士接着说,高达百亿欧元的欧盟各类援助资金,将专款专用于立陶宛各个经济领域,其中包括提高劳动者工作技能,发展科研创新和信息技术,重点支持各项高科技研发以及产业。俗话说的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告别旧主的波罗的海小国,如今攀高枝择良木而栖,无非是奔小康富裕而来,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底气十足的萨博轿车跑得风驰电掣,却又不失之四平八稳。这里的高速公路已更新为欧盟标准,成为欧洲E67公路的一部分,崭新的沥青路面和西欧的并无二致。望着窗外“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寒山”的景致,我们和东道主不时地聊着当地的投资环境。
古泽夫人告诉我们,立国以来通过私有化转制,立陶宛已经大踏步走向市场经济。国内有三个经济开发区。立陶宛有良好的铁路和公路网络,四个国际机场,以及东波罗的海岸的不冻深水港。在人均受教育水准方面,即便在整个欧洲,立陶宛也是名列前茅。三百万人口中,有将近半数的劳动力受过良好教育,适合发展高附加值产业。
进入维尔纽斯市区不久,我们来到位于旧城区主街道的 “The Narutis Hotel”, 事先东道主在这家五星级酒店预订了房间。博士先生和古泽夫人给我们留下了一叠资料,是商务处代为拟定的日程安排,和商会提供的各种商业信息。我们约定了周一见面的时间,临走时古泽夫人把汽车钥匙交给我们,笑道:“这两天就不打搅了,二位可以到处走走,看看风光旖旎的维尔纽斯,祝大家周末愉快。”
苏联时代这家酒店是高级官员和重要外宾下榻之处,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据说普通民众不可问津。立陶宛独立后修缮一新,所有装修和设备现代化,如今成了一家连锁的外资企业,现在只认钱不认人,惟利是图,无疑是资本主义的好处。先到房间放下各自的行李,这里有个性化的壁画,和十六世纪彩绘的天花板相映成趣,从客房的窗台可以俯瞰旧城区。“繁华逼人来”的视野之中,感觉到一种市井尘世的情趣。从客房的迷你吧取了一瓶矿水,我一边喝一边来到餐厅,史密斯早已在那里等候。
Cellar Restaurant餐厅供应传统的东欧佳肴和优质葡萄酒,因为说定了回头由我来开车,贪杯的史密斯特意要了一瓶法国红酒,畅怀酣饮。让我刮目相待的是,令人垂涎三尺的俄式西餐,不禁想起多年前在莫斯科的光景。也尝了当地的特色菜,有猪肉熏肠和豌豆稀饭,傻小子史密斯可是赞不绝口。问到我的感觉,食之无味不可恭维,实在是吃不出个好来。 酒店特意请来了乐队,为用餐的客人助兴。有排箫,风笛,扬琴,拨比乃和羊角号,吹拉弹唱都齐全了。这种土生土长的立陶宛民族音乐,使那些听腻了西方音乐的外国人有了新鲜的感觉。
餐后我们来到临窗的吧台小坐,这里可以看见酒店的后园和一角苍穹,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用过了意大利咖啡,我们开始巡视酒店的公共设施。这里有一个带室内游泳池的水疗区,另外设有土耳其蒸气浴,桑拿按摩院,Spa和健康中心, 二十四小时专人服务。和西欧相比之下,东欧的劳动力便宜许多,服务也就周全细致不少。看得出酒店的客人,大多来自富裕的西欧和北欧,在他们看来,享受同样的消费等级在这儿可要划算得多。
来到豪华的酒店大堂,戴白手套的门童为客人拉开一尘不染的玻璃大门。我们走下彩色的大理石台阶,在停车场的泊位找到了汽车。波罗的海国家虽属东欧,但是文化和地理与北欧更近,无论历史上的滥觞还是独立后的侵淫,到处都可以看到斯堪纳维亚诸国对当地的影响力,光凭马路上跑的汽车即可窥一斑,连公共汽车都一律使用沃尔沃大巴。波罗的海国家的新贵和中产阶级,酷爱北欧的名车,眼前这辆崭新的萨博就是瑞典产的,有口皆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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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6-6 19:40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我们驾车离开酒店,开始了维尔纽斯城市的兜风。史密斯负责将相关景点输入卫星导航器,滴酒未沾的我权当车夫。萨博公司的前身是航空世家的瑞典飞机公司,上世纪三十年进军商用汽车领域,飞机工程师组成的研发小组,竟把航空技术的涡轮增压器应用到汽车上,因此萨博有了“贴地飞行器”的美誉。轿车典雅豪华的内饰和飞机驾驶舱相似。我坐在驾驶位,环视流线型的挡风玻璃,操控着这辆外形有着曲棍球般线条的汽车,体验到“人车合一”的感受,不禁有了飞行员飘飘若仙的感觉。

位于内里斯河和维尔尼亚河交接点的维尔纽斯,尽管是小国的首都,绝非是原先想象中规模不大的商埠,实际上是欧洲的大都市之一,历史上曾是东欧城市之魁首, 十九世纪又成为犹太教的圣地之一。维尔纽斯方圆有四百多平方公里,老城为里,新城在外,大得无以伦比的旧城区,是欧洲保持完好的最大老城之一。

我们下榻酒店的周围,各种古色古香的历史建筑不计其数,有哥特式,巴洛克风格和新古典主义,不一而足,号称“欧洲建筑展览馆”。历尽劫难之后,维尔纽斯大部分古建筑能够保存至今,这本身就是个奇迹。如今城市显得老旧,斑驳陆离,但是你可以感觉得到,每个角落都有着一部意蕴深长的史诗,那种历史沧桑令人心荡神迷。
维尔纽斯市的四个区名为十月,列宁, 苏维埃和新维利亚,旧城中心大街叫高尔基街,什么都已经改变了,唯独苏联加盟共和国时代留下的称呼依旧,这并非缅怀而要留下个念想,只是东欧人出之对一段历史的尊重。临出门的时候,酒店的大堂经理告诉我们,除了旧城值得细细游玩以外,政府机构和文化设施集中的新城,也可使游人耳目一新。那里有波罗的海地区最著名的歌剧院、芭蕾舞剧院以及展览中心,虽说城市南郊和维尔尼亚河北岸是工业区所在地,但是维尔纽斯的东郊有浴场和别墅群,西郊有特拉凯湖泊,树木繁多,风景优美,可是好玩的地界。
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历史悠久,文字丰富,即便是地名也起得地道。然而维尔纽斯在立陶宛语中是“狼”的意思,以狼作为城邑的大号,先不说番邦夷族文字的贫乏,从中可见这里本是野兽出没的蛮荒之地。我们来到老城的山丘边,徒步上了著名的格基明纳斯城堡,这座八角形古堡有红色的高塔,是维尔纽斯城的制高点,这里可以俯视哥德式的圣安娜教堂和钟楼,法国古典式的大教堂以及内里斯河两岸的林荫和街道。

值得一提的是那座童话般美丽的圣安娜教堂,据说当年的拿破仑看了赞叹不已,动了将其纳入囊中带回法国的念头。站在塔顶极目眺望,山河地貌尽入眼帘。河流如轻盈的丝巾般随风飘逸,历代荟萃的建筑出没于青山绿水之中。秋冬季的东欧日短,金色太阳却已西斜,大有“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之意境。

回到山下熙熙攘攘的广场,漫长岁月以来,由雏形成长为今日的都市,这里是当年维尔纽斯的初始之地。至今犹见中世纪城镇的格局,蜘蛛状的街巷以此地为发端,大爆炸般放射向四面八方。年代久远的石板路,弯弯曲曲,一尘不染。这里的店家,作坊,教堂和昔日王公贵族的深宅大院鳞次栉比。在维尔纽斯旧城漫步,享受着城市风光的视觉盛宴,有一种闲适安详的陶醉。一旦进入这个迷宫般的世界,很难得其门而出。不过迷路往往也是一种境界,人生因此可以探幽析微,最终也就有了新的通衢广陌。

立陶宛的特产是波罗的海的天然琥珀,这里有许多出售琥珀手工艺品旅游纪念品商店。店主大多操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招揽游客得心应手,绰绰有余。我们找到了历史遗留下来唯一的旧城门,这扇名为“拂晓之门”边上有一座神坛,里面的黑面圣母像据说经常显灵,祈求神佑多子多福的信徒们,络绎不绝,趋之若鹜。推金山,倒玉柱,我们望着神像跪地朝拜,敬献香火以表虔诚之心。

建立于中世纪的维尔纳斯大学,为欧洲老牌高等学府之一,历史上这里出过许多名人,学科齐全如今有万余名学子。我们在宽广的校园中溜达,只见华堂大屋之间均为草坪花园,虽然已是“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的季节,还是显得清丽幽玄,令人飘飘有出尘之想。站在园林的小池塘边,顿生“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的感慨。

铁幕相隔半个世纪之久的东西欧,却有着共同之处,一则无论政制如何更迭递嬗,宗教道德系统延续不衰,二则无论意识形态如何演变,马克思所说“促进个人独创的自由发展”的英才教育,为历代当政者所重视。我们的古人曾经说过,人可以一夜之间由贫变富,而不能须臾之间由贱变贵,那就是要熟读诗书,通晓仁义,广开眼界,豁达心灵,也就是需要一代代人不断的教育和锤炼,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波罗的海三个蕞尔小国,无论是斯大林时期还是当今的开放年代,都像偏安一隅的小家碧玉那般不起眼,甭说远东的中国人,即便对于多数的欧洲人而言,也是颇为陌生。史密斯几乎到过欧洲所有地方,唯独没有来过这个地区,因此他的好奇一点儿都不亚于我。史密斯告诉我,他早就期待着这样一次造访。在欧洲“向东走”的时髦方兴未艾,于是东北欧这片的神秘土地,成了新一代探险家的乐园。

史密斯一边浏览资料,一边对我说,维尔纽斯是波罗的海国家最大的金融中心之一,人均GDP为三万美元,超过欧盟平均水平。近年来外资蜂拥而入,其中权重的分别为捷足先登的瑞典,丹麦,德国和美国,投资大多集中在金融,贸易和制造业领域。

如果说西欧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那么立陶宛人善待来客却是出了名的,维尔纽斯有个市民踊跃参加的“好客俱乐部”,这样的事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维尔纽斯逗留的日子里,不断地加强我们这方面的印象。一路上所见到的当地市民,当人们目光对视即微笑致意,如果游客驻足研究旅游指南,一定会有热心人上前笑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民风淳朴是北部欧洲的一道风景线,不禁想起当年在挪威奥斯陆的相同感受。论其富裕程度,与斯堪纳维亚诸国相比,波罗的海国家自然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但是倘若要论助人为乐,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那种田园诗般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境界,也就没有丝毫逊色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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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6-16 15:29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在新区的城郊交接部,见到了瑞典人开的宜家家居,我们把汽车停在超市的泊位,来到这个北欧巨无霸家具连锁卖场。由于地缘的优势,北欧资本在波罗的海地区的扩张,不但迅速而且有效,除了地理上较近的德国以外,西欧其他国家的财团难以分到一杯羹。这里有个面积庞大的厅堂,专门供应免费咖啡饮料和半卖半送的点心,此时此刻客人廖若星辰,然而紧挨边上有一家收费的咖啡店,却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这样的光景在西欧习以为常,但是在经济上起步不久的东欧尚且如此,人们没有贪图小便宜的意识和习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当世人无休止地在物欲的泥潭中挣扎之际,这里的人们下意识地超脱了尘念,在他们的生活理念之中,物质追求早已淡出,笼罩着霓虹般的唯美诗意,你可以不甚理解,但是会由衷地欣赏和羡慕不已。
黄昏之际华灯初上,在返回旅店之前,寻到了一家名叫“大东亚”的中国饭店。我们走进了店堂,选了临窗的桌子坐下来,漂亮的立陶宛女侍者上前招呼,送来了菜单并先行为客人点了饮料。看得出此处的前身是家本地的餐饮店,精打细算的新主人只是挂了几个大红灯笼,点缀几幅忽悠洋人的中国字画,也就奇妙地渲染了气氛,没有化几个钱却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这是中国华侨的智商和聪明。

厨房里传来中国大厨的叫骂,不时伴随着摔盘子的声响,点头哈腰的洋跑堂,个个夹紧尾巴,就像受了委屈还得陪笑的丫鬟。史密斯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我朝着他笑。中国人也是人,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得撒气不是吗?尴尬的女侍者走过来表示道歉。她告诉我们,因为跑堂做错了事,招惹了兼任大厨的老板。虽然东家性子火爆,想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没有一日是休息的,大家也就不感到委屈了。老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操劳含辛茹苦,这样的生意不做也罢。

我对立陶宛姑娘说,糊弄当地人的菜单就不看了,我们只想尝尝乡土的家常菜。见到她犯难的样子,我笑道:“有劳把老板请出来,告诉他有中国客人到此。”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来自中国东北的店主出现了,年到中年一脸憨厚,一面在围裙上插拭湿漉漉的双手,一面为刚才闹出动静向客人陪不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知道我是中国人,店主单先生很是高兴。立陶宛的华人历史很短,是冷战结束后陆续来到此地,也不过寥寥数百余人。不要说是华侨老根据地的西欧,即使是新华侨长驱直入的开放东欧,立陶宛也是华人最少的地方之一。

好客的店主亲自掌勺,特意为我们开了小灶,洋跑堂川流不息地给客人上菜,都是他们原先没有瞧见过的。其中有溜肉段,四喜丸子,猪肉炖粉条, 尖椒豆腐干,东北大拉皮,鱼头炖豆腐,五香酱牛肉,白菜炒木耳,拍黄瓜凉拌面筋和拔丝香蕉,足足整了有一大桌。我对看傻眼的史密斯说,这可是专门为我们做的,这才是正宗道地的中国菜肴。主人单先生跑过来问道:“都是些东北家乡菜,不登大雅之堂,也不知道你那位外国同事可否吃的惯?”我随即翻译了过去,史密斯喝了一口老白干,连声说道,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可口丰盛的晚餐。

晚餐完毕,主人又给泡了上好的茶叶。品茗之际,在厨房忙好一阵子的老板,走过来陪我们聊天。他告诉我们,初来咋到的中国移民令当地人感到新鲜,在他们的印象里中国就是人多劳动力便宜,比起早期西方认为中国人就是拖辫子的东亚病夫,有了不少进步。开放后的中国人来到开放的波罗的海小国,施展拳脚大显身手,遍地开花做起买卖。维尔纽斯市政厅前的广场,就开了不少中国商店。

来自中国各种轻纺产品和小商品潮水般涌入,质量难免良莠不齐,再加上国内带来的在欧洲并不好使的潜规则,中国人很快被当地人看成了洪水猛兽,被视为是不守商道的异类。欧洲的人口密度低,低端产品的市场很容易饱和。中国商家来自两个方面的挤压,一个方面是有关部门对中国不合格商品的重罚,另一方面是中国商人自相杀价造成利润的急剧下降,这样的生意很难有持续性的发展。

单先生庆幸自己开了饭店,虽然挣的是辛苦钱,但是生意稳当,没有大起大落之虞。人总得吃饭不是吗?作为华侨传统产业的中国饭店,也就能够维持下来。至于国际贸易这一块,中国出口商品大部份是低附加值的,而且没有定价权,面对海外市场也没有销售网络,在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一在欧盟商务处和立陶宛商会的安排下,在维尔纽斯市政府大楼的会客厅,市政府秘书长科罗曼夫人会见了我们。这位主管招商引资的官员,是来自立陶宛联合政府中执政的社民党,二战后致力于大众福利的社民党是欧洲主流政党,也是欧洲政党轮替的两大主角之一,当今的欧盟中大多数国家是社会党执政,新入伙的立陶宛就成了社民党的天下。当科罗曼夫人知道我是来自奥地利,便笑着告诉我,年前因参加社民党国际会议到过维也纳。看得出来,对于欧洲社民党团老牌成员的奥地利兄弟党,这位立陶宛后起之秀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科罗曼夫人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是流逝的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剪裁合体的服装显出婀娜多姿的身段,一双深邃大眼透出难掩的睿智,令人心驰向往,别有风韵。和她那戴着红色领带的随员相似,科罗曼夫人戴着一条鲜红的丝质围脖,这是欧洲各国社民党人,在议会或公众场合着装的一种政党标志。在欧洲政坛上,相对于有“黑党”俗称的保守党,社民党有“红党”的雅号。具有社会主义意识元素的社民党,由于来源于早期的工人运动,“红色”是其政治色彩的标榜和象征。社民党认为立陶宛旧时之法,百弊丛生,墨守成规不能与世推移,合格的政府必须以国计民生为要务。
  
会见期间汤姆森博士和古泽夫人也在座,显然市政府秘书长和他们俩已经十分相熟。和北欧斯堪纳维亚诸国相同,波罗的海三国也是女权社会,社会精英中女性占了大半个天,妇女身居政界和工商界要职司空见惯。这里的女性经济地位和话语权,以及自我的社会身份认同,和西方社会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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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7-28 19:29
本人所著《萍踪传书续集 --环球航海日记》(即《萍踪传书》的姊妹篇),2018年7月于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内容如下:

2015年9月至12月的一百余日,笔者从意大利出发,乘坐超级豪华邮轮“歌诗达眩目号”,沿着航海家哥伦布当年的足迹环游世界。经过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航程三万一千二百海里。期间越过了格林威治子午线,国际日期变更线,两次穿越0°纬度,赤道和回归线,横跨了北半球和南半球。所游历的一个个国家和地区,让我们亲历天涯海角的绚丽风光,和美轮美奂的异域韵致,以及见识地球诸多不同的文化。

在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安排下,《萍踪传书续集 --环球航海日记》参加2018上海书展,时间确定:2018年8月15-21日上海展览中心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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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那么东北欧人的特性却是厚实和顺,容载万物而有雅量。他们认为应该顺应“天时”以遵守自然规律,珍惜“地利”以保护自然资源,增进“人和”以“善待自己同胞”对内,以“怀柔胜于恃强”对外。波罗的海三国独立以来,大有新朝气象,应了一句老话:“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也。”

和斯堪纳维亚诸国相似,波罗的海三国的犯罪率很低,是东欧地区最有安全感的地区,若要在这里当坏人,还真不是易事,因为来到这里的人们突然发现,一夜之间没有了犯罪动机。和世界上那些治安不堪入目的地区对比,人们不禁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同样是人类,相差如此之大,说明做坏事绝非人的天性。
到了拉脱维亚境内,史密斯和我交换了位置,由他操控汽车。轮到我一边喝咖啡,一边东张西望。公路修建得十分的平坦,几乎是笔直地向远处不断延伸,就像一条环束大海的白色腰带。金色太阳普照大地,波罗的海碧水微澜,波光潋滟。有飙车喜好的史密斯把车开得飞快,开始考验萨博车航空式涡轮发动机的强大扭力。我们这辆典雅豪华的轿车接二连三地超车,就像一头飞奔的警觉而灵敏的猎豹。
拉脱维亚海岸线长约三百公里,听说全年有一半时间为雨雪天气,此时却是澄波万里,上下一碧,碰上了好天气是我们的运气。公路的一侧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另一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丘陵,时不时可见野生的驯鹿在草原上奔跑的。这里的森林覆盖率很高, 纵横交错的河流和星罗棋布的湖泊,一片原生态的自然风貌。

位于东北欧的拉脱维亚,濒临波罗的海东岸,与立陶宛,俄罗斯,白俄罗斯以及爱沙尼亚为邻。其国名居然是兵家用语,意为“铠甲”,可见是战事多发之地,虽然它如今看似个“娇娇女”,古代却是争强斗胜的骑士之邦。拉脱维亚中世纪被日耳曼十字军荡平,历史上不要说德国,瑞典,和沙皇俄国这样的强邻奴役和使唤过它,后来就连立陶宛公国诸如此类的小国也来欺负它,在大吃小的国际丛林规则中,拉脱维亚只是排在生物链底端的虾米。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倒楣的拉脱维亚都先后被卷入,就像乱军中被人抢来夺去的奴婢。

二战以后,和波罗的海的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相同,慑于盟主的位尊势重,拉脱维亚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实际上是“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无奈苏联老大哥不懂得一个道理:“君子应以德治理天下,能收其地而不能收其民心,终非仁者之治”。冷战后期,“先退则势屈”的华约宣告自行解散,踌躇满志的北约即乘机扩充地盘,可谓“势存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苏联瞬间的分崩离析,使波罗的海三国之独立梦想成真。

以前的苏联东欧集团修筑了一道铁幕,以此来屏蔽东西欧,效果如何众所周知,如果单从这一点而言,其远不及中国封建帝王来的睿智。清朝康熙大帝曾评价秦始皇修长城,劳民伤财,费尽心机,最终还是失去天下。他认为“可见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所谓众志长城者是也”。所以康熙在位期间,实行以重视德化及人心向背的“怀柔”政策,以软实力代替浩大的长城工程,这就是老外望尘莫及的中国王道。

到了文茨皮尔斯,汽车沿着海岸线缓缓转向东面行驶,我们来到了风景绝妙的里加海湾。在一处观景台史密斯停下车,放下车窗清风徐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天蓝色的海湾波澜不惊。水趣盎然的海面上游弋着私人游艇,海湾的另一端是萨列马岛,为爱沙尼亚属地。放眼眺望,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好一派壮丽景色。景色迷人的里加海港是连接北欧的纽带,其中的航线有通往瑞典,丹麦以及俄罗斯,站在这里望着即将起航的班轮,遥感着大海彼岸曾经到过的国度,心潮澎拜,感慨万千。

黄昏时分,我们开始来到拉脱维亚首都里加的郊外,只见“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整个城市濒临里加海湾,另外有三条大河交汇于此,城南还有风景秀丽的吉士湖。从地图上看,被世人称为“波罗的海心脏”的里加,处于东北欧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延伸交叉点上,是扼守波罗的海航道的咽喉。中世纪里加已经是波罗的海举足轻重的贸易集散地,十八世纪开始成为沙皇俄国的大港和重要出海口。
沿河畔而建的都城分成六个区域,中古时代的老城位于道加瓦河右岸,有不少罗马式、哥特式和巴罗克式的古建筑,其中不乏年代久远的教堂和骑士团城堡,漫行其间有一种文化和历史水乳交融的感觉。老城建筑的屋顶上,几乎都有一只金光闪闪的风信鸡,是里加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风信鸡除了能够辨别风向以外,是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吉祥物,据说有驱邪避祸的特异功能。

城市运河边上的新城区,使人眼睛为之一亮,这里有着整齐宽阔的马路,规划划一的林荫大道,以及到处可见的城市雕塑和喷泉。街道两边尽是门庭若市的饭店,酒吧和咖啡馆。后来当地人告知,夏天的里加新城是花的海洋,有“欧洲的少女”的美誉。滨海区介于里加湾和利耶卢佩河之间,这里有不亚于黄金海岸的沙滩,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星罗棋布的海滨疗养院均已关门大吉。

里加就像一部史诗,千年历史的浓缩。漫长岁月的洗涤,将古老的石子路冲刷得光亮滑溜。这里的空气弥漫着大海的咸味,和街头艺人演奏的乐声,城市上空飞翔着成群结队的海鸥,街头巷尾出没有复古的有轨电车。悠闲自在的人们,随意地到处溜达,不经意走进路边的咖啡吧,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基诺,细细地品着人生的从容不迫。

虽然去过许多欧洲城市,笔者还是为这座“北方的巴黎”所倾倒。这里不见现代都邑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没有摩登世界的歌舞升平和灯红酒绿,人们不会为了粉饰妆点表面肤浅的繁华,而糟蹋了历史文物和生态环境。和那些激流湍涛的快节奏社会不同,北欧的时间速率仿佛就像山涧般缓缓流淌,这里的人生字典没有类似“分秒必争”的成语,欧洲人认为快节奏容易堕入浮躁,能够“慢”下来也是一种功底。既然时间流逝不可避免,气急败坏无济于事,何不从容不迫,沉稳自若,既可提高效率,又可细细体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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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8-1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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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说法,现实世界中的时空是四维的,即空间三维和时间维的纠缠,把时间维与三维空间分离看,后者具有实在性,而前者则表现出虚在性,也就是摸不着看不到,因此现实世界中的时间是“虚时间”。既然是“虚”的,人们又如何能与时间赛跑。所以这里的人们就像古刹老庙的僧侣,没有了对时间的感觉,好像非如此不可,才能够以出世的境界入世。

名为伊丽莎白的马路一尘不染,显得静谧安宁,傍晚时分在这里我们找到了Hotel Bergs。这家位于里加旧城边上的五星级酒店,周围都是城市的重要景点,如国家歌剧院和自由纪念碑,里加中心火车站也在附近,无疑是都邑人气最旺的地界。酒店总台的一位金发妙龄女郎,从客人名册中找到我们的名字,显然拉脱维亚接待单位已经事先预定好了。她笑的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说道:“欢迎先生们光临本店,祝二位快乐如意。”然后交给我们一封比利时来的电传公文。
开好房间以后,我们在酒店的餐厅用膳,秋风萧瑟不便露天就餐,望着窗外“数树深红出浅黄”的庭院,觉得有一种和大自然的亲近感。餐厅两个墙面各有一幅油画,一幅是富有诗意的北欧田园画,另一幅描绘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俄罗斯少女,笔法娴熟,意味深远,恰如其分表现了婀娜多姿的曲线美。这些旧时杰作是现在留存不多的硕果之一,和修缮一新优雅别致的酒店环境相得益彰。前苏联和东欧集团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其深厚的文化底蕴丝毫不亚于西欧,或许正因为有着共同的历史渊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东西欧最终能摒弃前嫌结束冷战,融为一体也就成了历史的必然。
我们看了半天的菜单,云里雾里,莫衷一是,最后还是把领班找来,请他给我们提供建议。最终餐桌摆上了Hotel Bergs的招牌菜:芬兰鱼肉汤,里加黑橄榄肉片,生菜番茄樱桃沙拉,和好几道不知名的海鲜鱼类,无奈没法用中文翻译过来,据说拉脱维亚的厨艺在欧洲是上得了台面的,烹饪风味别具一格,当地的香肠,奶酪和蜂蜜也十分有名。
由于得益于波罗的海,和斯堪纳维亚诸国相同,这里海味多多,说实在的甚是合乎我的口味。史密斯不肯冷落了杯中物,要了著名的里加啤酒和白葡萄酒,我点了一种当地不含酒精的饮料,名称为“Kefirs”,是一种发酵的优质牛奶。虽然我们吃的人仰马翻,还是拒绝不了甜点苹果派的诱惑,也算是对自己从维尔纽斯长途奔袭而来的犒劳。
晚餐以后我们回到各自房间。我在浴室一面泡澡,一面给维也纳的家中打电话,电话线另一端传来儿子充满稚气的声音,他告诉我很快就要和同学们飞往伦敦,在那里度上一个语言周,这是奥地利学校上英语课的一种形式。满腹牢骚的妻子一边忙着给儿子整理行装,一边对着话筒埋怨:“学校老师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这哪里是上课,分明就是度假游玩而已。”欧洲普遍倡导斯宾塞的“快乐教育”,认为人类的进步完全是从自我教育中实现,所以注重学生的学习兴趣,重视实地实物教育,让孩子在实践中去发现和掌握知识,学英文到伦敦也就顺理成章。
刚刚挂上电话,铃声重新响起,擦拭了湿漉漉的手,我再次提起话筒,这回耳机那头是史密斯的声音:“老兄,刚才你那儿占线,LCCI的电话打到我这里,通知明天上午有两位同事上门来,作为陪同和翻译,听从我们安排。”史密斯说的LCCI是拉脱维亚工商会的简称。
于是周日的都城游览,有了两位十分称职的向导,鞍前马后地服务于我们。冬妮娅和薇拉是拉脱维亚大学外语系的学生,一位是英文专业,另一位则是来自德文系,是里加商会招募的实习生。她们均有东欧靓女的惊艳,又有西欧淑女的优雅,论美貌,冬妮娅之与薇拉,伯仲之间耳。风流倜傥的史密斯不禁对我耳语:“瞧,小模样水葱似的,真周正啊”。
在她们的带领之下,我们先逛景点紧凑的老城区,里加只有此处最旺,乃舟车辐辕之所。拉脱维亚曾经臣属过多个宗主国,这样的历史沧桑,从眼前这些风格各异的古老建筑可见一斑。在这里漫步,环顾四周目不暇接,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穿行于迷你的莫斯科,慕尼黑和斯德哥尔摩之间,而意识不到自己正置身于拉脱维亚的首都。在波罗的海三国的首都之中,里加是规模最大的。自从九十年代的独立以来,拉脱维亚日趋西方化,生活水准已和南欧不相上下。
在这里我们竟发现了元朝铁木真的铜铸塑像。当年凭着弯弓骏马,势如破竹,纵横万水千山。天纵英才的元太祖驱甲数十万,宣威朔漠,封狼居胥,居然挥师打到北欧波罗的海的里加,想想都会让人瞠目结舌。冬妮娅和薇铁称呼铁木真为蒙古族中国大帝。史密斯说,小时候便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元太祖的故事,“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在欧洲人的心目中,成杰思汗是横扫宇内的战神,披坚执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将人类的军事智慧发挥到极致,即使亚历山大大帝和拿破仑,和这位一代天骄也无法比肩。成吉思汗开拓疆域之大,将广袤的欧亚大陆连成一片,开辟了洲际文化传播的通衢,对于人类的贡献和历史影响,绝不亚于哥伦布的发现新大陆。
欧洲一体化无疑是人类智慧的辉煌成就。自古以来所谓的歃血为盟,多数为屈服于征服者铁蹄下的大一统,如历史上的成杰思汗,亚历山大大帝,法兰西皇帝拿破仑,这些战争奇才麾下的战骑所向披靡,横扫千军如卷席,攻城掠地无坚不摧,令宿敌新仇无不闻风丧胆。然而如今的欧洲联盟,却是出于理性的自愿联合,破天荒头一遭,打破了欧洲千年来战争与和平轮替的怪圈。欧洲人渴望长治久安的梦想,第一次得以实现,欧洲一体化无疑是人类文明史划时代的篇章。

《萍踪传书续集 --环球航海日记》(《萍踪传书》姊妹篇),已出版并参加2018上海书展(8月15-21日举办)

笔者乘坐超级邮轮“眩目号”,沿着哥伦布足迹环游世界。航程三万一千二百海里,历时百余日。期间越过格林威治子午线,国际日期变更线,两次穿过0°纬度,赤道和回归线,横跨北半球和南半球。

所游历的一个个国家和地区,让笔者亲历天涯海角的绚丽风光,和美轮美奂的异域韵致,以及见识地球诸多不同的文化。订阅微信公众号“李敏的萍踪传书”,可看到《萍踪传书》及续集即时推送。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8-27 18:20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圣玛丽亚大教堂是欧洲 “新艺术”建筑风格精美的典范,同时是这座城市的制高点。这里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教堂管风琴,这个宗教乐坛的巨无霸,一旦被弹奏起来,数千条金属管子发出的乐声,响彻云霄,直达天庭。我们来到里加市政厅广场,这里有一座象征法律,自由和公正的神像,建于十三世纪,毕竟是欧洲的地界,看来那个时代就有了司法和民权的概念。

哥德式的市政大厅当然是广场的主角,以这儿为中心,向外辐射有八条年代久远的石板道路,站在这里环顾四周,能够唤起人们缠绵的怀旧心绪。除了众多的天主教教堂以外,在城堡区居然见到一座巨大的东正教教堂,在这座历史古城,不同信仰的教徒们,向各自不同的神灵顶礼膜拜,彼此之间相安无事,道并行而不相悖。

两位漂亮的向导小姐告诉我们,拉脱维亚是世界上男女比例失调最严重的国家,因为历史上每次大战必定祸及此地,硝烟漫卷,烽火四起,二战期间为了控制出海口和战略要地,苏联和纳粹德国的军队,在这里进行血腥的拉锯式鏖战,政权多次反复变更,每次必定伴随残酷的清洗和杀戮,战争造孽的最终后果是,拉脱维亚成了世界上最缺少男性的国家。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这个波罗的海小国的水土,适合女婴的出生和成长。我们仔细一瞧,可不是嘛,满大街尽是金发碧眼的绝色姑娘,啭莺声吐燕语,欢哄方浓,敷粉太白,施朱太赤,加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袅袅娜娜,是风流占尽无余。恍然大悟方才明白,自己可是来到了传说中的 “女儿国”。

身处世界上最愁嫁女的国度,史密斯显得沾沾自喜。看来在这个未婚男人最向往的天堂,他是奇货可居的钻石王老五。我对史密斯说:“中国古代小说《镜花缘》中的女儿国,其中有一段情节描写,说中国男子林之洋,被选秀为女王的“贵妃”,从而惨遭缠足穿耳,如今来到里加,你可要小心,不要重蹈覆辙才是,”史密斯笑的前仰后合,令冬妮娅和薇拉忍俊不禁,巧笑倩兮。

古语说得好:“天下才子皆风流”,在里加的日子里,“风流误入绮罗丛,自讶通宵依翠红,”帅哥史密斯果然为美女所追捧仰慕,左右逢源,艳遇多多。为了让他尽兴,我同意延长了数日的逗留时间,对于同伴的善解人意,史密斯表示由衷的感激:“你真够哥儿们!”瞧他那个没出息的样,看来里加的山水美色足以移其心志。

周一上午,我们在冬妮娅和薇拉的陪同下,分别拜会了拉脱维亚工商会和拉脱维亚经济发展总署,后者是旨在吸引外国投资和促进拉脱维亚商贸活动的机构。这里政界的能臣干吏,工商界的富商大贾,多数为娉婷俊爽的女性,志气赛过男子,牝鸡司晨,巾帼不让须眉。平时在西装领带的男性世界呆腻了,乍到这个阴盛阳衰的女性世界,一扫昔日那种沉闷乏味,大有耳目一新之感。在这一点上,我和史密斯观点一致。

经济发展总署位于的市中心,人烟凑聚,城郭巍峨。总署是一栋苏联时代遗留下来的灰色建筑,乏善可陈的外表,是世界上到处可见的那种衙门官邸。拉脱维亚工商会却是坐落在郊外,林木蓊然,远离市廛。一边观赏两边景致,一边驾车缓缓而行,下了国家公路,迤逦有二三里之远,我们来到了目的地。环顾四周境界清幽,参差古树,数点寒鸦,别是一番野趣,顿教忘却尘情。商会小楼坐落其间,虽然没有华屋朱门之气,但是有一种内敛的底气,看来世间有钱人的情趣雅兴,相差无几。

在东道主的礼让之下,我们走进商会小楼的接待厅,这里摆设虽然不甚高调,但是精美雅洁。客人刚刚就座,杯盘果馔片刻即至。工商会是商人们思策求略之处,日常工作不外乎于,宾客往来款接不倦。东道主开始向我们介绍当地的经济概貌。在波罗的海三国之中,拉脱维亚的工农业名列前茅,在独立之前,也是前苏联经济发展水平最发达的加盟共和国之一。

独立以后,和东欧其他国家一样,拉脱维亚发奋图强,布德修政,放弃旧有的计划经济模式,实行自由化的市场经济,对原先全民所有的国营企业推行私有化,吸引西欧的资本成了拉脱维亚的基本国策。拉脱维亚的医疗器械曾畅销整个苏联和东欧地区,我们这次考察也是以此为重点,同时关注拉脱维亚改制中的若干家金融机构和银行。由于事先得到通知,我们走访工商会的时候,所涉及相关行业的代表也在场陪同。接下来几天,我们忙于参观首都地区的工厂和一些公司总部,和有关的企业领导层洽谈合作意向。

虽然冷战时期双方隔膜了许多年,经济体制截然不同,但是毕竟是同文同种,当西欧的资本大举进入东欧地区,会发现文化和法律上的差异,并非是想象中那样的巨大。捷足先登的北欧财团的影响力,在波罗的海地区到处可见,有日益壮大的趋势。所以遥控指挥的西奥,在电话中显得有点焦虑。他再三提醒我们,这次到东北欧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建立成熟的客户关系网络,为公司今后在这个地区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打下伏笔。

在信托投资这一行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项目越大,执行起来越是畅通,人们往往不屑于为区区数百万欧元的利益博弈,因为大项目中一般的细节大可忽略不计;相反的是项目越小,讨价还价的过程越加痛苦,既繁琐又费时。不过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北欧资本渗透下,波罗的海三小国可投资的大项目所剩无几,这也是西奥发愁犯难之处。

拉脱维亚完事以后,我们重新上路向爱沙尼亚进发。由于波罗的海三国的商会情同手足,极尽地主之谊的拉脱维亚工商会,提议让冬妮娅和薇拉陪同前往,也可免去我们人地生疏的困惑。在美女如云的里加,众星捧月的史密斯可是终日酒肉,依红偎翠,尝尽了“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甜头,恨不得从此隐迹这温柔之乡里,如果不是我的督促,乐不思蜀的他,甚至比利时老家都懒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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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安然    时间: 2018-8-29 19:45
问好李敏朋友,看了主帖的文字,有些了解,这相当于是一篇自传,记录了从一个年轻人成长为一个很有生活阅历的人,有对那个时代的深刻感悟,也有作为一个海外游子的更深刻的反思。特殊的时代带给更多人生活的苦难辛酸的感受,回望那些年的经历该是感慨万千了。

经历了,深刻体会了,才更有内心的顿悟,一个国家如果强大了,也许海外游子更多的是开阔眼界,而最终还是回归自己的祖国!
作者: 安然    时间: 2018-8-29 19:46
建议您把后面每一楼层的游记可以单独发帖,这样方便大家欣赏。欢迎常回来散版分享您的精彩传记
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10-21 17:07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如今旅途上有了赏心悦目的靓女作陪,从而提起了史密斯的兴致。他一边潇洒地开车,一边和大伙谈天说地,学识之渊博,风度之优雅,令心仪的女同事们肃然起敬。异性的赞赏使男人的心理体验得到极大满足,内心的成就感冲淡了工作的劳累和压力,调皮的史密斯私下对我说,“老哥说的一点都不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爱沙尼亚是三小国中的老三,左环波罗的海,右拥与俄共有的楚德湖,东邻拉脱维亚,西襟芬兰海湾,和斯堪纳维亚半岛隔海相望。从里加出发,沿海岸线一路北上,左边是里加湾,一碧万顷,波光潋滟。我们开开停停,停停开开,时不时下车跑上空无一人的海堤。北欧的深秋,露下沾衣寒气逼人,竟飘落小小的雪花,面对水色一天的海湾,四望漫漫身如一叶,不禁感叹人类之渺小。

当年坐火车穿越分裂的德国,走丹麦,最后进入位于北极圈的挪威;多年后的今天,沿着波罗的东海岸,一路驱车直指东北欧的顶端,遥望一海之隔的斯堪纳维亚半岛,感慨故地重游之余,不禁有“节同时异物是人非” 的唏嘘。八十年代这里属于苏联的地盘,是华约的前沿阵地,如今却成了欧盟的地界,北约的势力范围,应了“亦可以观万物之无常,览时之倏来而忽逝也”这句话,也就是世间事物生灭变异不得久住之意,人生如此,朝代和国家也是如此。

冷战时期东西欧的争霸,俨然现代版的春秋战国,只是少了战争的硝烟罢了。鉴于前两次世界大战的惨痛教训,发起动真格的热战之代价,乃是双方难以承受,于是两大阵营均采用“和平演变”的战略,西方以文化,贷款,贸易,科技等手法,诱使东欧国家变色;苏联和东欧同样希望西方国家,可以“和平地生长社会主义”,结果后者成了修正主义,同时在这场竞赛中被淘汰出局。不知今后的史学家是如何评论冷战这段历史。

由于都是在苏联加盟共和国时期出生和长大的,冬妮娅和薇拉说,她们对那个“戕害人之本性”的时代记忆犹新。两位姑娘告诉我们,和大多数充满反叛精神的年轻人相同,她们从小喝可口可乐,吃麦当劳肯德基,穿西部牛仔裤,抹法国香水,听西方摇滚乐,跳迪斯科舞,看好莱坞大片,连她们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德语,也是那个年代学成的,是有先见之明的父母所做的智力投资,为的是女儿们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于是东欧的一代年轻人,在潜移默化之中,从小有了对西方价值观念的认同感。

冬妮娅的父母是拉脱维亚大学教授,苏联时代是当地著名的学者,属于小布尔乔亚阶层;薇拉的双亲均是当时加盟共和国苏维埃的高级官员,是那个年代呼风唤雨的政治精英,完全不同的家庭背景,却并没有妨碍冬妮娅和薇拉成为好友。作为认同西方价值观的知识分子,冬妮娅的父母将女儿送到英国读书,但是令人费解的是,作为布尔什维克的政治家,薇拉的双亲同样也把千金送到资本主义的德国留学,直到拉脱维亚独立以后,冬妮娅和薇拉才得以重归故里。

西方文化对东欧的影响和西方舶来品东渐由来已久,在冷战年代,西方的中产阶级生活方式和趣味追求,悄然绕过铁幕形成了东欧的时尚。人们在吃喝玩乐中,不知不觉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它深刻地影响和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生活习惯。这种无形的文化渗透行之有效,从精神上不动声色地征服他国精英和民众。苏联最终一夜之间的分崩离析也就可以理解了。“和平演变”是美国国会议员杜勒斯一大发明,这可是老奸巨猾的西方政客厉害之处。

从维尔纽斯到里加,为了一路与大海同行,我们故意绕道而行,然而这一回却不同,由里加去爱沙尼亚的首都塔林,最直接的公路大部分是沿着海岸线建造。本人虽然到过欧洲最迷人的海边,其中有黑海,爱琴海,地中海,亚得里亚海,英吉利海,北海和挪威海,但是最令人心旷神怡的,还是眼前碧波浩淼的波罗的海,它给人一种到达海角天隅的感觉,即使是海立云垂的文辞,也难以形容那摄人魂魄的气势。

进入爱沙尼亚境内,顺着里加湾前进一段,在派尔怒遇上了岔路口,都是通往塔林,我们选择了其中的一条,虽然蜿蜒曲折,不过可以一直沿着伊纳梅里海峡行驶。极目远眺,艨艟泛泛,岛屿浮浮,这里可以看见东北欧最壮丽的海景。站在这里,大有“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意境。

海峡的对面是爱沙尼亚的两个大岛:希乌马岛和萨列马岛,其间小岛星罗棋布。冬妮娅告诉我们,因为是三面临水的海滨之国,爱沙尼亚海岸线约四千公里。这里的黎明和黄昏的太阳,都是出没于大海,景色非常壮丽。在波罗的语言里,爱沙尼亚是“水畔居民”的意思。

和波罗的海国的老大老二相同,爱沙尼亚民族自打中世纪形成以后,就像被众山大王强抢的弱女子,历史上就没有消停过,周边的列强,谁都是可以随时蹂躏她的主子。二战时期,天下大乱,群雄虎争,五分之一的爱沙尼亚人命丧黄泉,目前和老二拉脱维亚一样,同样是男性奇货可居的女儿国。战后爱沙尼亚成了苏联的加盟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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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11-19 17:00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兄弟阋于墙,御侮于外”,在苏联解体过程中,三小国终于挣脱了桎梏而获得了新生。独立以来爱沙尼亚从计划经济转为自由经济,实行彻底的私有化,经济高速增长,增长率为两位数,在欧盟名列前茅。由于实行自由贸易和零关税,爱沙尼亚的物价是欧洲最低的。外国投资主要来自芬兰和瑞典,占尽先机的北欧资本,在这里到处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

薇拉告诉我们,和立陶宛和拉托维亚不同,爱沙尼亚右翼政党很有势力,社会思潮较为保守。虽然历史上德国没有少欺负爱沙尼亚,但是二战期间当地人将入侵的纳粹看成解放者。不少人甚至加入臭名昭著的德国党卫军,爱沙尼亚成了轴心国的小马弁,以至于后来的占领者苏联红军大开杀戒,直到现在爱沙尼亚人对这段历史依然耿耿于怀。先后两次世界大战始作俑者的德国,是个既出魔鬼又出天使的地方,最典型的就是希特勒和马克思,前者造成了二战疯狂的人类浩劫,后者至今仍然影响着世界的历史进程。

途中大家在一家乡村饭店用了午餐,虽然都是波罗的海一流的深海鱼鲜,其中有爱沙尼亚特产新鲜腹鲱鱼,另加煎猪排和洋葱土豆凉拌蘑菇,不开车的人还可以来一杯杜松子酒。不过对于中国人而言,爱沙尼亚的烹饪实在无法恭维,史密斯和两个女孩子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这就是中西饮食文化的区别。

餐后重新上路,紧贴着海岸线的公路,不久我们的汽车驶入著名的芬兰湾。海湾的彼岸就是芬兰的赫尔辛基,和此岸爱沙尼亚的塔林一水之隔。长烟漠漠的海湾水平如镜,波光粼粼,只见白色海鸟四处滑翔,水趣盎然,眼前仿佛不是大海,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湖泊。这里有着欧洲最美丽的海景,人们不由得庆幸自己能够到此一游。

东道主爱沙尼亚商会事先给预订了酒店,按照地址在塔林市区我们找到了它,边上是当地的海事博物馆。站在酒店客房的阳台上,可以眺望塔林的港口,这是波罗的海排行第二的海港,当今俄罗斯石油就是通过这里装运转口,由此运往欧洲各地。

爱沙尼亚首都的名字原意为“丹麦城堡”,音译成中文的“塔林”,同时也是准确的意译,名副其实。这个千年古城有着诸多的城堡,尖塔和教堂,高耸云霄,皆是建于中世纪并且至今保存完好。塔林的教堂和城堡之多为欧洲一绝,虽然历经各个朝代火与剑的劫难,昔日的绰约风姿犹存,令人叹为观止。

塔林是古丹麦人的杰作,历史上的海盗国丹麦曾统治这座城邦长达百年之久,这里遗留下来不少当年贵族的封建采邑。斯堪纳维亚的北欧人,将波罗的海小国看成是自己的后花园,也就有了历史渊源。爱沙尼亚独立以来,外商投资最多的国家就是丹麦,芬兰和瑞典。别看是开化较晚的民族,这里的塔尔图大学却是历史悠久,是瑞典国王阿道夫•古斯塔夫二世建于十七世纪初,是波罗的海地区一所老资格的高等学府,不少达官贵人都是该校的校友。

和国际事务中往往坚持独立见解的老欧盟诸国相比,傍大款的爱沙尼亚十分亲美,几乎是亦步亦趋,一切唯山姆大叔马首是瞻。爱沙尼亚单方面给予美公民免签待遇,积极支持北约创建快速反应部队,坚决要求派兵到阿富汗和伊拉克维和,以响应美国的号召。爱沙尼亚是新入盟的普遍亲美的前东欧国家之典型,应了“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这句老话。然而如今前东欧国家对前大哥俄国的疏远,反眼不识,可谓是国际政治中的世态炎凉,令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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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敏    时间: 2018-12-6 20:16
萍踪传书(作者:李敏)(原创)


到达塔林以后,爱沙尼亚商会设宴招待了我们。有关负责人告之,中世纪的塔林就是个商业繁荣的都市,那个年代这里就有了同业公会,也就是现代商会的前身。我们被安排和当地银行界作了接触,其中有爱沙尼亚信贷银行和联合银行,它们正在积极寻找海外资本的合作伙伴,希望提高市场份额的占有度,和目前爱沙尼亚金融老大汉莎银行一决雌雄。同时也走访了爱沙尼亚几家物流企业,其中包括塔林海港股份有限公司,听取其高管对该地区行业发展前景的分析。我们将第一手资料发回布鲁塞尔,供公司决策层做投资评估。

爱沙尼亚独立以后,全盘接受自由市场经济,大刀阔斧推行私有化,经济增长率为欧盟之最。由于实行零关税和自由贸易政策,这里的物价和消费是欧洲最低的,甚至比东欧的波兰更便宜。富裕的北欧和西欧游客蜂拥而至,其中来自斯堪纳维亚诸国的为最甚。

冬妮娅有发小在塔尔图大学就读,在其帮助下她找来了自行车,这样汽车可以弃之不用,我们蹬着单车到处溜达,走遍塔林的大街小巷。塔林分为上下城区,历史上上城是贵族和僧侣居住的高尚区,而下城是商人和平民的聚集地。八面体哥特式建筑的市政厅,就建立在这里的拉科雅广场之中,这座塔顶竖立有神像的建筑物是塔林市的地标。

近代塔林开始城市开发,新区有各种绿化带和公共花园,其中最著名的是叶卡捷琳堡公园,在这里游人可以看见一座硕大铜像,冬妮娅告诉我们,是当年为了纪念俄国军舰“美人鱼”号的沉没,沙俄彼得大帝下令建造的。最令人震撼的是公园露天音乐舞台,背靠大海可容纳三万人同台歌舞。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金凤萧瑟的季节,只见十余万之多的听众席空空如也。
塔林是北欧保存古代风貌绝无仅有的都市,在老城区几乎是中世纪的再现。清一色的古建筑和狭窄弯曲的街巷,就连酒保小贩都是一身的民族服装打扮,头戴橡木色头巾的牧羊女和兜售饮料的酒桶车,俨然一派时光倒流,我们庆幸没有开车前来,否则难以深入古风犹存的老城一饱眼福。这里有一个历史博物馆,专门陈列苏联时代的文物,以表当地人对一个终结时代耿耿于怀的心结。薇拉向我们指认了当年苏联克格勃的爱沙尼亚总部,是一座独立的大楼,牵萦回绕着人们对过去布尔什维克年代的追忆。
和老城的赫尔曼高塔联为一体的红砖结构的建筑物,便是爱沙尼亚国会大厦,初看是如此的不起眼,就象中国的一所村委会。虽然塔林城是个历史的老古董,但是并不妨碍年轻人通宵达旦的夜生活,酒吧和夜总会星罗棋布,这里的女孩子是个顶个的水灵。风流倜傥的史密斯和两位漂亮的女同事,几乎晚晚外出狂欢,流连忘返,留下我一个人独守酒店的空房,看书写字也能耐住寂寞。
就象黑洞视界上被冻结的时间流,塔林旧城的光阴仿佛停滞在千年前的一刻。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麦当劳,时间旅行的人们还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和那些慕名而来的国际游客相比,骑单车观光的我们显得别出心裁,在这里团团转,既潇洒又便捷。听着哪个角落传来的民族音乐,闻着空气中海风的咸味,看着此起彼落的古堡,城墙和教堂,无疑是一种奇妙无比的体验。
沿着长长的漫坡,有时候也得推车走上丘陵,在这里可以眺望近处的红顶塔林,远处的蓝色港湾,好像置身于童话世界。我们骑着车来到塔林海港,只见朝晖夕阴的芬兰湾气象万千,衔远山,吞碧海,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这是波罗的海最具规模的渡轮客运码头,有往来瑞典斯德哥尔摩和芬兰赫尔辛基的班轮,到芬兰海湾对面的赫尔辛基只需三个小时。
我和史密斯有了新的想法。完成在爱沙尼亚的公务,我们和顶头上司通了电话,希望能够给予一个短期度假的机会。电话另一端的西奥二话不说,便批准了请求。为了犒劳下属,善解人意的西奥特许我们带薪到赫尔辛基一游。万里他乡遇故知,在芬兰首都将能遇上一位久违的学友,这就是我的大学同窗梁子嵩。
第二十八章 南太平洋岛国
梁子嵩有九个兄弟姊妹,老爸打小从广东到上海创业,由一个苦孩子成长为出人头地的老板。解放以后从公私合营到文化革命的漫长岁月,铅华洗尽,脱胎换骨,昔日的资产阶级大户,早已变为胼手胝足的劳动人民家庭。史无前例的上山下乡运动中,梁家半数子弟去了农村,削籍投荒,排行老六的梁子嵩也是其中的一个。
梁子嵩插队的地方是革命老区江西井冈山地区,是中国革命的摇篮。古人言:“六合八荒,有忧者,也一定有其乐之处,择其忧者为鬼为尘,择其乐者为仙为神”,梁子嵩是选择了后者,在他的眼里,“青青田上稻花香,碧水清浅摇绿秧”也是农家的自在和乐趣。在层峦叠嶂的崇山峻岭之中,甘贫守困,“手拿汉书骑黄牛行歌于野”,梁子嵩一落户就是九年。家贫出孝子,插队期间仅有两次的回沪探亲,黝黑精瘦的梁子嵩也没有空着手,扛回数百斤的上好木料,作为父兄打造家具之用。
头戴斗笠,手扶犁把,耕作于田间山边,看日出日落,梁子嵩终于成为自食其力的农人。在死水微澜的特殊年代,这段刻骨铭心的生活经历,使梁子嵩明白了什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无奈和枯竭的想象扼杀了梦想,自打出生以后,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生活轨迹和归宿,心似已灰之木,世世代代重复着相同的故事,定格于同一个画面,毫无新意。虽说“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忘怀得失的梁子嵩躬耕不辍,常著文章自娱,耐得住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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