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奇葩
一千多年前,凭着诗人的想象,把霜雪绽挂枝头比作千树万树梨花开。而今,每当步入真正的春意盎然,饱览杏花和梨花颤枝相挽,香气扑鼻之际,我不止一次的回溯诗句,穿越此景想象故乡的霜雪奇葩。
一晃离开故乡十五六年了,回去几趟都是夏季,再无缘家乡的冰雪胜景。兴安岭一年差不多有半年冰天雪地,从打记事儿起就与其打交道,咋使是玻璃窗上的霜花,那丰富多姿的图案,像松像柳像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早晨爬出热被窝就用铁钉或秸棍儿在窗霜上胡乱勾描,妈妈却一点也不欣赏它,先拿铲子刮去浮霜然后用烙铁烫化底冰再用抹布擦去窗台水,只恨它给屋子带来了冷凉。每当下雪,眼热麻雀踩的个字和小狗踩的梅花,趿拉个鞋就想跑出去也陪着踩趟麦穗儿,大人们则赶紧把院子扫净,赶上鹅毛大雪还一遍遍紧着扫,像是根本不买这六瓣精灵拜会的人情,相反还有点儿厌恶它。看来冰雪只在孩子眼中是一道可以嬉戏的风景,也许,欣赏是需要童心的吧?
冬复一冬,逐渐长大,劳动中感受了迎风冒雪的凛冽及冰雪封山阻路给生活带来的不便,尤其是连下带化又带冻的那种更是糟糕,人们无奈的敲掉电线上的结冰,搂去大棚上的积雪,小心翼翼的行路,艰难的推着抛锚的车......更难的是摆摊儿的小贩,路人尽失,菜剩大半车,鞋湿身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曾经,冬天的风景记录着红尘的步伐,红尘谋生的人们却收敛了欣赏的感知。或爬犁马车的匆匆于雾凇夹道之间;斧锯劳作于山林之内,扛抬于雪瓮只中,绑腿也封不住雪的顽皮,每每灌入鞋子考验着脚的承受力,只好晚上回家掏出乌拉草炕干。或劳作于村口场院,赶着滚子打谷打豆,握着铁锹木叉铺场起场,打完一圈戴手捂子根本无法捆捆儿,徒手摸着掺着霜雪的谷草无须多会儿,必赶紧抄袖暖手......任由捆上的霜花多美垛上的雪层多白周围枝头的树挂多漂亮,人们毫无青睐的眼光。
也许唯有岑参再世方有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雅兴,不然就是毛主席复活才有那种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情怀?哦,欣赏怕是只在诗人的眼中吧?
雾凇这个名字是后来才知道的。曾经的记忆里,只把它叫树挂,这是家乡人给它起的乳名。树挂,在北方的冬天并不稀奇,清晨,当清冷和潮湿的气体在低空相遇,慢慢凝结在物体之上,村庄周围,道路两侧,江河边上,不论什么树全如梨花争放,哪怕是蒿草也不逊色。
雪压枝头,雾凇绽放,确实是一道天然美景,行于其中,无疑是人在画中行。然而经常行于画中的人们对其却不屑一顾。虽然身在其中已难独善,任凭皮帽子上、皮领子上,头发上、胡须上,马尾上、马鬃上随处都是雪绒球,早与雾凇浑然一体......难不成真的是那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吗?当然不是。当人们全力为三餐而忙碌,就像雪地刨食的麻雀,感受的只是风景之外环境的凛冽和生活的艰难。
农村老辈子还有一种迷信,说下树挂要死人,说是天戴孝,要死大官儿,还有鼻子有眼的说斯大林死那年就下树挂了,谁去考证了?如果碰巧了,是应验在本土还是异域,难道中国的天还管苏联的地不成......不然赤道国家一辈子没机会树挂当官的能长生不老?极寒地域雾凇家常便饭,当官儿的死得起么?哈哈,迷信,完全是无稽之谈。
一晃离开老家十几年了,每当步入真正的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南国之春,就油然想起兴安岭的冰雪胜景,好想回溯,虽然当时不以为然,这大概就是闲心吧?就如今天南来北往的游客,广场上是舞者,潇洒而放肆出行的老大妈们。风景从来就存在,难比较哪里更好,只不过随着生活条件和经济条件的体现,焕发了一颗闲心吧!
还好,当童心褪去,诗心僵化,老来尚有一颗闲心,也写了几首小诗祭奠:
1
剔透染兴安,琼枝态万千。梅洁难广域,梨雅不消寒。
2
白花银蕊玉枝条,故域冬晨分外娇,雾透金乌唇漫吻,还疑梨李闹春潮。
3
杨翁柳妪鹤龄高,银发银眉逸逸飘。历尽沧桑重抖擞,琼瑶仙境焕风骚。
4
杨花娇美柳花垂,松亦争洁绽几回。水汽霜风结胜景,琼台比翼敢双飞?
哦!忽有所悟!艰苦的生活中自有风景,但要欣赏它,童心诗心和闲心必有其一。
童心是风景的小情人,桀骜不驯,顽皮躁动,诗心是风景的嘉宾,风雅怡人,彬彬有礼。闲心或是风景的门客吧,有的只是闲功夫,听说哪里富丽堂皇,门庭若市就聚向哪里......
但愿社会发展,黎民幸福,人能从生存的艰辛中破茧,永葆童心诗心和闲心,风景方不枉为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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