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国风云录之六
大公国风云录之七
刑部大牢内，几个月未见的原军机首辅大臣高雨寒竟然老的令人难辨。一袭浆洗干净的灰布长衫套在瘦骨伶仃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鬓角头发仿佛一夜之间挂满银霜。他佝偻着身子面墙而坐，一条十八斤重的铁链盘在脚边。
“当啷”一声铁门打开，狱卒高声喊道：“高大人，紫竹公主驾到！”高雨寒仿佛入定一般纹丝未动。差役把端来的酒菜摆在一张小桌上，并搬来两个凳子然后退出。紫竹望着眼前骨瘦如柴弯腰驼背的高雨寒，怎么也无法跟几个月前那个器宇轩昂叱咤风云的高相连在一起，她不禁感到鼻子发酸，泪水盈满了眼眶。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高雨寒的肩膀：“老大人，晚辈来看您了。”毕竟是女孩子家，说着话竟滚出泪珠哽咽起来。听到紫竹的哽咽声，高雨寒身子微微一震，他慢慢转过身来轻轻跪下，用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高雨寒叩见紫竹公主，公主吉祥！”紫竹连忙扶起高雨寒：“老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高雨寒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手里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像刀一样直刺紫竹心底。她回头喊道：“来人！”一名狱卒连跑带颠的过来应道：“小的来了，紫竹公主有何吩咐？”“打开高大人的链子！”“是！”
“老大人，请坐！”高雨寒一撩衣襟与紫竹隔桌而坐。他看着紫竹明媚皓齿英气逼人的俏脸，想起当年曾经抱着她跟听雨公主嬉戏的情景，不禁老泪纵横心如刀绞。紫竹将一方丝帕递过去，高雨寒默默接下。他擦净脸上的泪水，挺了一下有些干瘪的胸脯道：“老臣失仪，请恕罪！”紫竹转过脸去偷偷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然后妩媚一笑说道：“紫竹最近公务缠身来晚了，让老大人受苦了！”高雨寒听着这些应景的话从紫竹嘴里说出竟然那么动听，不禁感叹自己老了，一代新人渐渐成长起来。他不无伤感道：“老臣已是风烛残年，再也不能为总督效力，今后就靠你们年轻人多帮衬了。”紫竹目光里闪出一股柔情，她幽幽说道：“老大人，宦海沉浮人生无常，这都是天意，谁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还望您老看开些。”听着紫竹娓娓道来的劝解，高雨寒不禁嘘唏道：“孩子，请恕罪，让我叫你一声孩子可以吗？”紫竹连忙站起走到高雨寒身旁，她用双手环抱着高雨寒的双肩，低下头看着高雨寒有些浑浊的双眼轻声说道：“紫竹一直是您的孩子，原来是，现在是，将来永远是！”高雨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用两手抓住紫竹的手臂嚎啕大哭起来：“孩子，老臣错了，老臣不该为一时贪念犯下灭顶之罪！老臣悔啊！。。。”听着高雨寒撕心裂肺的哭声，紫竹更是百感交集，她紧紧搂着高雨寒的臂膀，两个人脸对脸失声痛哭起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功夫，高雨寒终于止住哭声，他轻轻推了推紫竹：“孩子，过去坐吧，该干正事了。”紫竹抽抽搭搭的回身坐好，她抿了一下散落的鬓稍，神情黯然的说道：“老大人，紫竹奉命行事，实在是难以。。。”说着话泪水忍不住又掉了下来。高雨寒轻轻摆摆手道：“唉！人生谁无死，归宿是九泉。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孩子，别难过，老臣不怪你。”紫竹听着这话心如刀割一般，她强忍住自己的感情，轻轻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之后端起：“老大人，不！高叔叔，你老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但能成全晚辈自当成全。”高雨寒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他用少有的淡定口吻说道：“孩子，请转告你的督父，就说雨寒对不起他。但整个事件都是我的主谋，请他老人家念在雨寒跟他风里雨里打江山的份上网开一面，能赦的就赦吧。尤其小虾，只不过受罪臣蛊惑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念其青年才俊又有功于社稷，能让他戴罪立功留下一命，罪臣九泉之下也会感念总督大人大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望着眼前这位大公国的昔日名相临死之际还顾念他人，紫竹顿感汗颜。她不住的点头应道：“高叔叔放心，你的心思晚辈一定转告督父。高叔叔就没自己的事情要交办吗？”高雨寒望着墙上那扇狭小的窗户，一缕白云正在游过。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几十年的金戈铁马宦海生涯历历在目，仿若昨天一样。少许，他回过神来对紫竹说道：“孩子，高叔叔几十年为江山社稷从未顾及过自身，几个孩子与先夫人都在战乱中走失，要不是一时糊涂怎么会晚节不保？也罢，如今孤身一人倒也来去无牵挂。”说完，举起杯送到嘴边。“慢！高叔叔，有件事要告诉你，梅相曾经在督父那里保你。”听到“梅相”二字，高雨寒眼睛里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柔情。他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环妃倩影找过她，她是内阁首辅，理当尽尽人事而已。”紫竹毕竟孩子心性，她一直对两位内阁大臣的关系十分好奇，外面也影影憧憧有些传言。她向前探探头低声说道：“也不尽然吧？从高叔叔事发那天起，梅相就巧妙谨慎的做了很多铺垫，按理说这事应该能保下来。只是，只是小虾事发让督父起了杀心。”一想到梅相，高雨寒的内心总是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复杂情愫，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对紫竹道：“孩子，有机会给梅相带句话，感谢她的苦心，说我对不起她！悔不该不听她的话才落得今日，这是我咎由自取。”紫竹庄重的点点头。高雨寒忽然一笑站起身来，竟然全无蹒跚之状。他朗声说道：“孩子，该说的都说了，叔叔也该上路了，今日能有你送叔叔一程，真是让叔叔高兴啊！”说完，眼睛里爆出一丝精光，毅然决然的将酒喝下。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抹乌云遮住日头，牢房内暗淡无光阴森的可怕。紫竹打个冷战感到胸口发闷，这会儿她只想哭，可是又欲哭无泪，她逃也似的赶忙离去。。。
一代名相化尘埃，乌云蔽日悲如海。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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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8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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