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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凉粉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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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9 08: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暮色破 于 2024-7-9 08:26 编辑

       街面上的鞭炮屑余烟缭绕,红格艳艳洒满了街道边。一个街坊前去问旁边瞧热闹的人,那街坊瞪了她一眼说,这么大的事都不晓得啊?是蔡老板的伢子考上省城大学了!问话的人听了搭话人的说法,喜笑颜开地拍响了巴掌,连声说道,哎呀!好难得好难得,蔡老板家里鸿运来了,下河街十年没遇过大好事,菩萨老爷开眼了!
       香烛店是放鞭炮最早的,也是放得最长最响的一家。戴英把几大挂大号炮竹,一挂一挂摆在街边沿以后,一连划了好几根火柴,想把火苗凑近炮竹的引信,手抖了老半天硬是没接着火。开凉粉店的赵金到她店里买鞭炮,见她为了难,靠近了给她点燃了。噼噼啪啪炸响过后,戴英笑笑说,到你店里吃凉粉去。赵金呵呵一笑说,要得哦,那就去嘛!看我买炮竹欢迎你哩。你不去我就送了来呀!
       正是一天气温最高的时候,下河街的青石板上冒出了烟。街面上的店铺稀稀拉拉开了条缝,没有过路客显得静悄悄的。只有赵金的凉粉店打开了半扇门,正在里面埋头做着凉粉。不一会,他用蓝花大碗装了一堆碗的凉粉,手上托着一块条形木板,放上酸辣拌酱的凉粉,迎着对面香烛店走去。他这次端粉上门,包含了好几层意思,都是急于想要表达出来的,老板娘戴英早两天帮过他7天的忙。
       老公范明遭了车祸去世后,戴英带着养子过起日子,店铺生意做得清淡如水,每一个钢镚都伴着几滴汗水。她实在清闲得心里空落落的,看见赵金的店里忙得不亦乐乎,就跑到他的店里来打打下手。赵金开始还讲下客气,但抵不住戴英的一张笑脸。两人一起在案头上做着手下功夫,少不了笑意相传温言相递的时刻。戴英眼里充盈了一片柔情,赵金的胸间荡漾起了一股朝气。然而,他俩既没有双手相握一下,更没有伸手相拥过,纯粹是眉眼之间的传情达意。
       风言风语到底还是传了出来,养子范军在这时候没了踪影。戴英急得托人满到处去寻,赵金也特地关了5天的店门去找。只是寻遍了下河街到处,还是没瞧见范军的半个脚印。戴英只得返回来守店铺,赵金也接着开张做起凉粉。虽说他去派出所替戴英报了个案,但他还是感到愧对了这女子。打算在午间给戴英送一碗凉粉,算是表达他的一点愧意。摸摸胸口说句良心话,他赵金当了10年的孤家寡人,对戴英这样有些姿色的老板娘,早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在热得好似蒸笼的时辰,赵金端一碗凉粉送给戴英,显然可见他对这女人多么想念在怀,说明他动了多少心思才表现出来。他自然不敢在街坊们鼻子底下,贸然给戴英送去美味食品,就趁着正午时分来了。他不知道戴英到底怎么想,也不知道他的儿子认不认,反正燃烧在他心里的一团爱火,好比脚下青青的石板儿一般发烫。
       赵金一步步轻轻朝楼上走去,看到眼前的房门像在虚掩着。他
怎么也没想到,那扇平日不敢贸然触碰的房门,被他用身子“吱呀”一声触碰推开以后,就那一瞬间,看到了令他五雷轰顶也不忍直视的一幕。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此刻和一个年青娃子赤条条搂抱在一起。那般热辣而缠绵地缠绕着,好似两条白蛇在交缠打滚,白晃晃的肉乎乎的刺得眼睛难开,赵金的五脏六腑顿时翻江倒海了。
       赵金的大脑上像迎头浇了盆冰水,整个人顿时懵掉了。他呆呆地瞪着一双出神的双眼,也还是怀疑自己是看走了眼。眼前这惊心动魄撩拨心弦的一幕,每一寸泛白的肌肤都像膨发的白面辣眼睛,却是那么生猛鲜活而刺激撩人,只会在他的梦中才天花乱坠一场。他的手像被蛇咬了,心儿像敲乱了的鼓点,慌乱地捣鼓在胸腔。他的手情不自禁一抖,听得“乓啷”一声脆响,托着的木板和凉粉哗地掉落下来,摔在地面上不停地打旋儿,青花边瓷碗摔得七零八落。
       掉落的声音一下惊动了躺着的戴英。她张大双眼用手推搡压在身上的叶兴,偏过脸来惶惑地朝赵金望过去。赵金目瞪口呆六神无主的面色,像一条无形的白色鞭子,不停地抽打着她忐忑不安的心坎。忽地一下,戴英从叶兴的搂抱里抽身脱开,一把提起了褪在膝盖下的裙子。她完全忘了捂住胸前抖动的奶子,反而扑过去用手去捂叶兴的阴部。那叶兴洋溢了一脸兴奋的红润,不知是心中羞愧还是愉悦,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连脱下的裤衩也没有撸上去。
       你们,你们做啥咧?赵金的神情心慌意乱,举措不定,一时找不出更好的言语来,慌不择言地结结巴巴说出了明显愚蠢的问话。
       谁也弄不懂他是咋回事,在这样荒诞不经、扎心刺激的场面,又是撞见他所爱的女人,做出这么令人名声扫地的事,他居然还那么沉得住气,没有恼火,稳得住心气,没像外人一样放肆地喊叫。
       叶兴已经匆忙套上了汗衫,眼神从泛起的喜悦转向了迷茫。戴英心神不定地盯着失了态的赵金,甚至还没挂上肩头上的奶罩。她摇晃了丰腴酥柔的身子,目光中透出一丝冲动,含了一丝傲气地叫着,喂喂,瞧见了没有?我刚才睡了小叶,睡了个省城大学生咧。
       赵金像没听清楚戴英苍白的说辞,傻格愣愣地瞅着他曾经的梦中情人,又转眼瞅了瞅撒地上的一团凉粉,吃吃地说道,我给你送送凉粉来了。他不知道戴英为啥要声张她当时的处境,刚才自己无意把凉粉摔在地上后,明明瞅见戴英才从叶兴的身上翻过来的。赵金已经气烦意乱,弄不明白眼前的戴英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了呢?
       死开点,还站这里做啥咧?戴英突然像犯了魔怔,涨红了脸胡乱挥舞着双手叫喊着,那种举止神态与往常的印象截然不同。在赵金留下的所有印象里,戴英可是个脾气温和、做事踏实的女子啊。
       戴英依然气昂昂地叫嚷着,那发怒的神态像要拼了老命。耍啥子心眼啊?不喊不叫做什么?你的鬼心思我清楚的很!还不出去举告我啊?告发我戴某今日睡了大学生,看你们能把戴某咋样?赌气地嚷出这番话,戴英似乎意犹未尽,还要显示她的不甘,依然挥舞着光光的手臂嚷道,戴某这辈子没白活,就是睡得到年青大学生!
       戴英的后半句话是嘶喊出来的,像冲出闸门的江水,汪洋恣肆,一泻千里,充满了狂悖无道。随着她的一串嘶哑的叫喊声,一汪酸涩的泪水淌在了她圆润的脸庞上,汩汩不息地滑落在修长的脖子里。
       或许赵金被戴英的哀哭刺疼了心,或许被她的勇气震撼了,一下跑出店门口,对着街上喊冤一样喊道,唉哟,寡妇睡了大学生~唉哟,寡妇睡了大学生~一阵阵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店面几乎豁然一下打开了,纷纷探出惊讶疑惑的双眼,投向戴英家店面的门口。稀稀落落的人像蚂蚁似的聚集过来,很快走向了那座木板房。他们嘿嘿嘻嘻往叶兴身上扫了一下,又很快将目光投向衣冠不整的戴英。
       面对这么追逐热闹的街邻,叶兴的羞涩感加重了几分。他赶忙撩开衬衫的对襟蒙住了脸,匆匆跨出几步躲闪了一旁。街坊的目光并没在意他的尴尬样子,更多地投向了戴英木雕泥塑的脸色。众人聚焦在她身上的形态,促使她不知不觉挪动了脚步。众人的目光充满了猜疑和惊异,在戴英和叶兴的身上猜度不定。忽而,他们的目光转向了另外一方,杂货店老板娘蔡梅气冲冲跨着大步趟了过来。
       蔡梅的脸色像涂了层红漆,红得有点渗人,头发像被静电吸引了,向上竖起了一把扫帚。从这样狼狈的形象来看,她比她儿子叶兴更像是受害者。不明真相的人宁愿相信是她遭受了谁的侮辱,气急败坏的神态像是癫痫发作,而不是羞涩满面闪躲在人群里的戴英。
       蔡梅大步流星直奔在戴英的面前,脸色像挂了一层深秋的霜。戴英明白躲闪也无济于事,不如麻起胆子挺起胸膛迎接。蔡梅站定了向前并着伸出两只指头,直挺挺地戳过去几乎戳在了戴英的眼前。
       她发白起皱的一张大嘴巴,像触了电一般张合着,甩出一串串恶心的咒骂,遭雷劈天砍的!吃枪子药打的,下河街的浪骚货!脸上挂了个粪水瓢的!跑出来勾引我家宝崽,这是遭了哪辈子孽呀!
       戴英惶惑不知所措,微微抖瑟着身子,脸色白如一弯冷月,目光漂移地瞧着吼骂她的女人。虽说身上的衣裳已经披挂好了,可心头却感觉自己光零零地立在众人面前。围观的人都觉得她是魂不附体了,眼光直愣愣的,仿佛整个人像庙里站的小鬼头,麻木不仁的。
       她这副毫无表情的模样乍看上去,像是对大家的鄙视气恼表示出了轻蔑,于是干脆地露出厚颜无耻下流做作的样子,让人更加不齿。
       叶兴撩起了衬衫下摆遮在头上,往人群外围的缝里挤出去,打算乘人不备悄悄溜走,他觉得此刻不走该当何时,不然就会惹来更大的困扰,毫无休止地折磨自己。蔡梅却已经走过来了,几步上前一把扯住她儿子,生气地说道,宝崽,别走哇,也没见你对骚婆娘吱一声,还去哪里呀?我要带你去卫生所,去做身体检查,花多少钱都行!看看那骚婆娘损害你没有,损害了要找她作终身赔偿的!
       说着,蔡梅一把挽住了她儿子,转着圈儿查看了一遍他的身子。她拂了拂他的黑色头发,摸了摸他的喉头和胸脯,还捏了捏他的两个胳膊肘,她担心寡妇对儿子造祸得过猛。叶兴先是由着为娘的随意摆布了几下,继而,心中迸发的气恼使得他一把推开自己的母亲。他一边急匆匆地朝街那边走着,一边含混不清叫嚷,我不去卫生所!
       叶兴很是气恼地拂袖而去,拔腿朝街头桌球舘跑掉了。蔡梅想追儿子自然不行了,但心里头哪能就此作罢善罢甘休?这事一定要讨个说法!她扑上前一把揪着戴英的衣领口,拽着她要去派出所。
      戴英没做出一点拒绝反抗的动作,像一只牵线木偶一般跟着蔡梅朝前走去。她强烈忍受着难以承受的莫大羞辱,表面看去呆滞木讷似的,像一只遭瘟了的鸡,内心却是成团的虫子钻心一般疼痛。
      派出所就在下河街东头,场所不大但让人们记得。平日里下河街的人极少来这里,对它的热情不像走人家那样高。蔡梅决定要正式报案,她不能便宜了这败坏妇道的寡妇。她朝派出所走去,人群就尾随在她身后,看上去乌泱泱一大片。下河街好久没出啥子热闹了,众人自然不会浪费一个看好戏的机会。何况还是百年难遇的一场稀奇古怪的戏,这倒要好好瞧瞧派出所怎么判寡妇搞大学生的。
       人群还没走到派出所那头,半道上迎头碰到了小伙谢东。他是所里新来的民警,呆的时间长了也算是街坊了。中午他无聊喝了点小酒头有些头晕,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会儿盹,刚醒来听到外面出现了一片喧闹声,准备出来探个究竟如何,在街面上悠着步子走着。
       谢同志哎,谢同志,真是太巧啦!碰见你太好了,正要找你断案哩。蔡梅晃着一双手呱呱地说道,脸上露出了浅浅浮草的笑容。
       平日遇见了办事的谢东,下河街的人都管他叫小谢。这回蔡梅明显要办利益攸关的大事,便格外有心地称呼起了谢同志。这看得出着这女老板懂得随机应变,见风使舵里含着其中的客气和尊重。
       你找我有啥子事啊?谢东见她主动打了招呼,也自自然然停了脚步。接着他微笑地问道,是崽伢子来了入学通知书,有酒喝啊?
通知书到了学校还送过来,我是找你报案的。戴英她强奸了我的宝崽,就在刚才中午的时候。话没还落音,蔡梅“呸呸呸”往地上连连吐着唾沫,仿佛要用唾沫把这丢人现眼的腌臜事淹没了它。
       你说啥子呢?啥子强奸?可别瞎胡乱说哦。谢东这才看到蔡梅还揪着戴英的衣领口。他见到如此鲁莽的行为,一下就来气了,嚷道,嘿嘿,你做啥咧,揪着人家干啥咧?快松开手,松手放开人家。
       蔡梅拽了一把戴英的衣领口,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嘴上依然犟着腔调说,谢同志,我揪她又怎么的,她犯了罪我还不能揪吗?等我报完了案,你最好拿铐子赶紧拷上她,这种下三滥的烂人子!
       “呸呸呸!”蔡秀梅像吞了一口鸡屎,恶心地对地面吐了几口唾沫,内心充满了一股强烈的厌恶感。自己跟戴英都是到了中年守寡,都守了10年活寡,为何偏偏她这家伙做出屁眼贴上脸蛋的丑事?
       你有什么话好好说,邻里和气生财。强奸这种事不能乱讲的,要讲事实证据的,不能随便出口伤人的,你有没证据摆在手里嘛。
       下河街派出所从来就显不出排场,大小事都由所长和副所长管着,谢东本来呆着就显得很窝囊,看上去整个像打杂的伙计。现在两个管事的出去了,有了显示自己的机会了,他使劲挺了挺胸膛。
       这还讲啥子证据呀,赵金说是亲眼看见了的。蔡梅满脸不痛快地叫道。她一边强调她的所谓正义,一边表示出很不耐烦的态度。
       赵金或许急不可耐表现自己了,听见蔡梅提到了他的大名,很快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我来作证,我来作证!他直直地举起了右手,那样子不像作证,好像在打赌发誓一样。就在那一刹那间,戴英那句叫喊出来的声明,他突然醒悟了这女人饱含了她良苦的隐衷。
       谢东留意地瞧了赵金一眼,朝他走了过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臂膀说,好好说,把主要的经过讲清楚点。这不过,你要注意点说话分寸啦。
       赵金忽而顿了一下,不明白分寸是什么,只管说道,我一推开戴英的家门就看到了,我也没想到,在她家堂屋的竹板睡床上,她光着身子骑在小叶的身上,哎哟喧天地整他,叫他做不得半点声。
       人群里有人听了这番描述的话,有些不满地插话说,赵金,你是记了戴英的仇吧?她不跟你相好,就故意编出丑事臭她啊?接着那人拿指头点了点赵金说,你的凉粉是不错,可貌相是配不上的呀。
       嘻嘻嘻……几乎围成一圈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嬉笑声。那声音虽然出自于各自的喜好,却也饱含了不少嘲弄和耻笑。蔡梅听见有人公然帮戴英的腔,顿时觉得更加恼火了。她忽而歪斜了那张宽嘴巴,一副脸色一下塌了下来,但还是咬着嘴皮子强忍着没当场哭出声来。
       谢东巡视了一圈瞧热闹的众人,不觉对赵金瞪着眼睛问道,中午的时候都休息了,你去乱推人家的门做啥?人家说起来还算年轻的女人哩,一点都没想到注意点。是不是听到啥子不平常的动静?
       他这番问话说得不轻不重,像脱口而出也表明了一股追问的意味。谢东并没有触及到背后的深意,只想尽可能弄清楚来龙去脉。
       赵金的脸色腼腆、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天气这么热,大家伙的胃口都不带劲,就想吃点子凉粉,我给戴老板娘送凉粉来着。
大中午的,你为啥要给她一人送凉粉呢?谢东说的话意并没另有所指,他纯粹是出于一些好奇,觉得赵金做生意真是做到家了。
       赵金像新媳妇刚出嫁一样,脸色一红一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他不明白小谢咋会问这个问题,心里头不停地埋怨着,这小谢讲问题好是奇怪,尽说些不着调的问题,这送凉粉和搞关系能搭得上吗?
       哎哟,可惜我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碗,一下掉地上摔烂了!那还是我赵家祖传的瓷碗哩。赵金像不明白谢东的意图,答非所问地说道。真不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还是有心掩饰他上门送凉粉的目的。
       你把重要的说清楚些,弄得我起糊涂。谢东疑惑地瞅着他说。
       是我哩,我要买赵金的凉粉。他常送货上门,街上的都晓得。戴英突然翘嘴插起话说道。她瞧着谢东说,他做的凉粉劲爽又滑嫩,让人爱得要命。天气这么热,我想吃得要紧,是我叫他送的。说到这里,戴英还揉了揉胸口,带了埋怨说道,谁晓得好事被他撞破了!
       戴英一副大包大揽的做派,像得意洋洋得很的样子。但是瞧着她的脸色又特别像一个白色的纸片人。如果在她脸上扑上白粉,她就成了耍把戏中的小丑。谢东目光游移而疑惑,轻描淡写地瞧了戴英几眼,再偏过脸来打量周围的人们,到底也没瞧出来别的名堂。
       但谢东心里还是有了主意,语气有点郑重地问道:,戴英,照这么说你真是强奸了叶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啊。
       是这样了。戴英的脸色一片淡然,回答这句问话时,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无所谓的神态,像是回答日常问的一句你吃了吗一样。
       众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没想到戴英这样敢作敢当,很有男子汉的气概,跟平常留下的印象全然相反。这倒是一宗古怪的事。
       大伙心里想得最多的是,这下在自己地盘上总算看到了稀罕。从来只听说男人强奸女人,不曾想女人也能强奸男人。更有意思的是,叶兴是下河街街邻公认的乖娃子,大伙看着他读书一直考到省里大学。在叶兴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不少人邻居见了他的天真烂漫,往往忍不住撩撩他的小鸡鸡,叫他害臊地赶紧哆哆地跑开了。
       大伙围观着站成了一圈,心里免不了泛起琢磨:为啥戴英动念头要强奸叶兴呢?是知道了他考到省城大学,就眼里容不得沙子要羞辱他?有些人思来想去摇了摇头,以戴英一贯的为人处事,觉得事情决不是那样简单。那么就是叶兴长得模样讨人喜欢,她就迫不及待一时性情冲动了?可戴英虽然守寡倒不是破鞋,也不是作风败坏的女人。相反她在下河街的口碑还不错,这事真他妈的特别奇怪。
       这样吧,我算基本地同意。谢东意味深长地对戴英说道,你是不得已强奸了叶兴。你自己招供了这事,还有赵金作了旁证,应该没啥子问题了。不要说在下河街,就是别的什么地方,这样的强奸案极少见,最不应该发生。不过我最后还有一个疑问,得问一下你。
       谢东露出了狡黠的表情,说道,叶兴遇到被强奸的时候,怎么出现在你的家里?或是你诱导他搞私通,你反而说成了是强奸?这倒是,说出女人强奸男孩的话来,只怕是怨鬼罩了脑壳才这样乱说。
       众人站在那里一下鸦雀无声了,不由觉得这些说头讲得条条是道。此时没人再瞧不起谢东了,看来他的窝囊不过是装样子。平日松垮的他不是个草包,于是目光一齐指向了戴英,且看她怎么回答。
       戴英苦着一张脸沉思了好一阵子,很多人后来都认为她实在太羞辱了,羞辱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咬着嘴唇说道,找失踪的崽伢找了许久,没得到一点消息,实在拿不出别的主意了,叶兴是我叫他来的。我要打听到崽伢的消息,有意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
       16年前一个深秋,出外归来的范明,突然瞧见店门口有个包袱。他忙上前掀开一瞧,一件不厚实的衣服裹成的襁褓里,是个不知谁家放在自家门口的一个弃婴。两口子多年没生养个后代,虽然担心孩子有啥毛病,范明还是把孩子抱进了屋。两口子把孩子看做亲生一般,含辛茹苦教养,直到他读完了初中,他却平白无故失踪了。
       范军比叶兴只小两岁,看来长得有些腼腆,性格还有些孤僻,和养父母处得不冷不热。他若呆在家里,也只是当甩手派。挺喜欢和一帮学生到处耍。戴英说她找叶兴问范军的消息,倒也顺其自然。
       我实在求不到别的人了。戴英又强调说,范军虽说是养子,也花了不少心血。找不回哪对得住去世老公?我喊来在街上过路的小叶,就想问他晓不晓得范军去向,他到底去了哪里。离开前有没说过啥的,是否晓得一点线索。为了这出于下策,我掏出了奶子让他摸。后来,我强行把他搂在怀里……说到这里,戴英不觉哭丧了脸。
       羞辱有一股莫大的力量,这力量鼓动着不安的戴英。她耸了耸肩头重新鼓起了勇气,从一个小丑重新活回一个女人。她把求告的目光投向街坊邻居,求告地说道,各位乡亲,你们有啥线索请尽快告诉我。戴英在这里拜求你们了,失去范军我活下来还图个啥?……
       周围的人不忍看她的可怜样,却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安慰。蔡梅也没有接着她的话茬,有些反感她演出这个苦情戏。明眼人都看得出,戴英东拉西扯提到了范军,只想博取别人的同情,忘了讨还她的罪。蔡梅希望关押戴英的事快点牢实,不再有任何变故。戴英这样有点姿色就没脸没皮的女人,该着要受处罚夹紧她狐狸尾巴!
       要问消息就只管问消息,为啥起念头祸害我家宝崽啊?蔡梅伸长颈根咄咄逼人地追问道。这女人心眼坏死了,竟然教唆细伢子!
戴英刷地瞟了她一眼,抿着嘴巴偏着脑袋,目光幽幽地投向了别处。
       人群里又冒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哄笑声,声音像湖水里荡起了波浪。有人晃了晃身子酸酸地说道,这还看不出么,守寡10年哪里熬得住嘛!顾不得那么多场合了,一见小兄弟秀气免不得起了色心。
       可不是嘛,色心色胆还不小!这都快四十的人了咋还犯糊涂呢?这戴英往后咋面对他的孩子嘛!在众人一片嘲弄与责怨声中,只有赵金在一旁低着头大放叹息,苦着一张脸不停地搓弄着一双手板。
      谢同志,你还不把戴英拷起来带走啊?蔡梅又大声叫了起来。
      谢东不觉轻轻笑了笑,突然反问起蔡梅,叶兴有了18岁吗?
      也是作巧啊,蔡梅扫了一眼围观众人,面带笑意,有些卖弄地说道,今天正好是我崽伢18岁生日。早上还煮了3只红壳鸡蛋,放了一点当归,加上红糖,给他吃的,可以说完全是成年人了。呵呵。
       喔喔,敢情是这样啊。谢东又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样吧,各位老乡们,不是我硬要讲什么怪话,如果叶兴跑到人家屋里,看见睡觉的戴英激发了感觉,冲动之下发生了关系,那么强奸罪是逃不脱的。叶兴年满了十八岁,有了承担法律责任的能力。
       小谢,你瞎扯些啥子!瞎扯乱弹尽讲倒话!你可是公家人,不要随便打乱讲不负责!蔡梅这下子大为恼火了,气呼呼地叫嚷道。
       我宝崽怎么会犯浑强奸老女人呢?街上漂亮妹子不多的是呀!一个大学生不随便选哪?大家伙都来说说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她张望着一双责怨的眼,一边转开了她匀称的身子,扬起手朝各位邻居划着圈儿。蔡梅开着一家杂货店,品种还不少,生意做得又活络,给左右邻居沾点小便宜,她相信邻居们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许多人低声地“嗡嗡嗡”议论着,像一群失散了的蜜蜂找窝。怪事了,戴英名节一直都好的,咋会丢名声为个年青学生娃啊?戴英只怕是发神经咋那么主动?学生娃见女人光身子不晓得害羞吗?
       谢东瞧了瞧围着的大伙开腔了,大伙看到了也听到了,戴英说她主动的,是为了她出走的孩子。若不是那样,叶兴要是犯了强奸罪,考得再好也没大学读,他起码关上两年三年。这对于他和家庭来说,是影响到终身的大事。现在事情恰恰反着来的,哪又另当别论了。
       大伙都已经弄得清清楚楚的了,确实是戴英无聊地强奸了叶兴 ,她没把对她有利的事揽过来,倒是死皮赖脸主动承认了,亏得她还没有违背良心去做恶人。可有人感觉戴英的脸皮是抹了狗屎不嫌臭,侮辱了别人人格还在大伙面前卖乖。但现时的法律也真是维护妇女,她就是鬼迷心窍搞了叶兴,没那条法律能定下她的强奸罪。
       谢东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确信所有人都听得相当认真,又充满得意地说了下去——这是另外一回事了,戴英属于主动性质的,叶兴的身体上也没抗拒,都没有影响到什么,该读大学的读大学,该做生意的照常做生意。法律上一般是不过问。大伙都散开了吧!
高声宣告了最后一句,谢东还忘不了打出手势用力挥了一大圈。
      众人心头瞧把戏的一番兴致,随着即兴的一场说辞渐渐消退下去。人家女人是自愿的事,小青年又没有记恨女人。他们一边摇头晃脑甩手顿足散开去,一边你一句他一句说道,如今世道真是稀罕了,这女人的好处越来越多了,可以随随便便去搞看中了的男人。
       蔡梅呆在原地还在发着愣,像无意做了一场游梦。走过来一个妇女见了她站着不动,随意推了她一把,带着一丝笑容说道,哎呀,蔡老板娘,恭喜,你的命也真不错咧,崽伢子总算保住大学了,办喜酒打声招呼啦。以后有你的幸福日子,记得照应一下老邻居啦!
       蔡梅似醒未醒般眯缝着双眼,微微睁开来看向站在对面的戴英。她大惑不解地目击着这女人,心里翻涌的滋味像翻倒了一瓶杂酱。只见戴英挺了挺丰韵的身子抬起了头,伸出双手撩了撩散乱的头发,微微地翘了翘红润的嘴皮,朝着赵金的凉粉店门口大步大步走去。戴英的步子越走越急促,笑意写满了丰润的脸庞。她的目光急切地透过半开的店门儿,瞧见
里面呈现出一片宁静的舒爽和安详的惬意。

评分

参与人数 1草币 +60 收起 理由
淡月光 + 60 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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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4-7-9 08:23 | 只看该作者
这个就太长了!可以分做(一)(二)(三)
板凳
发表于 2024-7-9 08:26 | 只看该作者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其实就是俗语给我们的启示作用。
地板
发表于 2024-7-9 08:28 | 只看该作者
在中国文化中,最早婚姻是一夫多妻制,后来才演变为了一夫一妻制。
4
发表于 2024-7-10 08:59 | 只看该作者
有点乱,没大看明白人物关系
5
 楼主| 发表于 2024-7-10 21:59 | 只看该作者
独心 发表于 2024-7-10 08:59
有点乱,没大看明白人物关系

人物并不太多啊。得空慢慢看吧。
6
发表于 2024-7-12 08:18 | 只看该作者
暮色破 发表于 2024-7-10 21:59
人物并不太多啊。得空慢慢看吧。

大概意思明白了,内容跌宕起伏也挺感人的
7
 楼主| 发表于 2024-8-11 18:54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本人个人喜欢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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