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原野,雪沃千里,银装素裹,冰清玉洁。这是好多人的梦,梦的执着,梦的诚恳,梦的一心一意。
江畔钓叟,一个钓鱼翁。头戴竹笠,身穿蓑衣,家住长白山脚下的一条江边。
那一年,江水要封未封的时节,他进行了年度最后一次鱼事。
一根长杆,一条银线,一点阴险,等着鱼儿上钩。
钓鱼是耐力活急不得,这一带江水里的鱼儿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它们或孤单或结队,围着他鱼线上的小阴险,闻着,嗅着,咬一丁点儿,就是不咬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飘起了雪花儿,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上,一点一点一片一片。
他对垂钓一向很神圣,虽然一生没钓上几条鱼来,但他仍然固执地认为:他钓的不是鱼儿,钓的是寂寞。
天空渐渐阴暗起来,变得灰蒙蒙雾蒙蒙,一朵朵一团团的雪花抱在一起滚落。他就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一样,跟江水,跟鱼儿,甚至跟这个世界比着耐心和意志。
雪花纷纷扬扬地傾洒在他的身上,一层层一堆堆,仿佛这个世界的所有雪都集中在这条江边,他已经成了雪人。
他曾经说过:他的身体是最肮脏的行尸走肉,不属于他自己。只有他的灵魂高尚无比,才是他自己最后的归宿。
他像一座雪雕般伫立着,这条江里的所有鱼儿都赶来,向它们最崇拜的钓鱼人做最后礼赞。
雪花已经不是一点点,一片片,一团团,而是铺天盖地的倾盆而落,仿佛要把这丑陋的江山大地彻底埋葬,也包括这位钓鱼人。
他是坚定的,也是安详的。他就像一个突兀的小雪包,仿佛上个世纪就在这里,从未融化过。他把肮脏的躯体交给了大地,而他结着冰霜洁白的微笑,却永远留住了灵魂。
雪停了,风住了,白茫茫的大地一片宁静。昨天的一切已经被埋葬,包括那个跟苍茫大地融为一体的小雪包。
此时此刻,一股神圣感在七彩祥云的心中升腾。她站在那个雪包前已经很久了,那是她的恩师,是她的图腾,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打鱼人。
她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一种虔诚的向往。她把亲手织的蓝帽子和蓝围脖安放在雪包上,在心中默念着:总有一场雪为你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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