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魬这坏小子是谁呀?还有……”我假装极感兴趣地问永生。但我私下却想:永生这小子爬山涉水采风,就只采了这种“鬼不生蛋”的风?我盯着他的眼睛想建议他还是继续写诗;就凭这小子在乡里的口碑,还敢写这类纪实小说,一定会得罪乡里乡亲的。但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崔永生搔搔浅平头,眯着眼睛朝我笑笑;他多半是很得意,以为这篇胡编乱造的“纪实小说”很吸引人。
他居然所答非所问地卖“关子”道:“只管往下看呀!好戏在后头…”
他索性倒在沙发上大口喝酒,大口嚼卤鸭肝。我猜这小子不一会儿就要倒在沙发上打鼾。
于是,我接着往下看。
——哗,大沱愠怒地低吼。獭头儿吃惊不小,他熟悉这种咆哮声;他往沱心瞄瞄,浊水沸腾起来,巨大的臌泡开始翻滚。他不敢再看筏,明白已是凶多吉少。
但后面发生的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桃花魬居然有本事从臌泡群闯出去,并神奇地串上一股回流水。他一面看着“水地图”一面舞动篙杆左冲右突,奇迹般地顺着回流朝岸边回旋过来了。
竹筏转过来距獭头儿三十步之遥时,桃花魬大声喊他帮忙。可獭头儿这时正冒火呢,他心里骂着:狗日的一个色痨鬼、奸尸犯,我拿篙杆捅你几个血窟窿,咒你马上淹死;不!让大水灌胀你的肚囊皮,我把你这个色痨鬼翻过来当破鼓敲!
他牙关咬得嘣嘣直响,正想转过脸去时,女尸忽然动弹起来。她竟然舞动着手呼救。
獭头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复活的女尸;她褴褛不堪、酮体裸露,在大沱浑黄色背景下白得刺眼、美得刺眼。
“狗日的色痨鬼强暴一个溺水女人…”他扑下水想要救这女人;但水流湍急,竹筏仿佛被绑架了似的顺沱水遛圈。
“糟!”獭头儿忽然发现竹筏遛着、遛着开始颠簸起来;蓦地追上来一个大漩涡把它囫囵吃下去,又吐出小半截开始往江心遛......
没了、没了!陡然一阵伤感袭来,獭头儿冷不丁的一个激灵;他摇摇头又缩进水里去,狠狠地吞进两口水。情绪稍稳定之后他才探头出水,没精打采地正想回身上岸时,蓦地又听见呼喊声!
还活着,死里逃生!?獭头儿看见大沱之外,在湍流中又冒出颠簸的筏。桃花魬被女人抱住腿,正拼命舞动篙干企图冲进沱的回流......
獭头儿浑身的劲立刻上来了,他大把、大把地泅水向前飞游。
好个獭头儿,一只巨型黑獭似的獭头儿,他左冲右突地终于与桃花魬会合。
桃花魬又叫、又哭、又笑!他脸色惨白地用“水鬼”的“行业用语”让獭头儿知道:竹筏翻转过来那会儿,竹头子“狠整”了他,腿肚子被划破流出不少血。但就是那生死攸关的一刻,他一把揪住了女人的头发……但是獭头儿板着脸并不理会;他只是在筏尾推拉着、拨弄着,尽力令筏返进回流。
他们终于达到了目的,竹筏挤进了回流并开始往岸的方向“挺近”。
危险过去后,獭头儿怒火又上来了。他挨近桃花魬劈头便问:“你说、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桃花魬刚刚一口气喘过来,他觉得手脚发软,想一屁股倒在筏上眯眯眼、歇把气。他莫名其妙地瞥瞥獭头儿,懒得开口,只哼哼唧唧了几句:“什么、什么呀!不都看见了…”
獭头儿气得狠啐一口、又啐一口。他不屑再问;他想,等会儿自有水上公安铐你,你就等着坐不要钱的“洋房子”吧!
他们在回流中蹈浪翻波……
眼看离岸已不足三十米,可是冷不丁的一个大臌泡从“地狱”里冒出来横亘在筏前挡住归路。那大泡不可抗拒地将筏往江心推,紧接着接二连三的臌泡打水里冒出来围着竹筏,形成强大的“臌泡阵”。
桃花魬盯着依旧气哼哼的獭头儿哆哆嗦嗦地说:“…哥,这回死定了!”獭头儿也看得分明,洪峰中一左一右两个大臌泡“揪住”竹筏的身腰恶狠狠地打压。他猛地一个激灵,立刻明白落入至命的“两泡夹轰而中陷的‘卧漕水’圈套”。俗话说“卧漕水”吃船!他们再不走就可能变成“水打棒”。他下意识地要跳水想离开竹筏,但他瞥了那女人一眼;桃花魬正紧紧夹住女人的胳膊不让浪把她卷走。他脸一红,也夹住了女人的另一只手。
双泡残忍地把他们仨连同竹筏往江底按下去,他俩拉扯着晕厥的女人拼命地又浮出水面…桃花魬颤抖着眼看已支持不住,而且他受伤的腿也渐渐麻木,动作不很利索。
“怕过不了这一关…”他死盯着卧漕水左边的大臌泡说,“柳哥,你估摸能过得了么?”他心里没底,但想活就剩下最后一招。
“两个‘鬼泡’也过得!”
“好好,你撒手!你过那边去,我推你接。”
别无选择,獭头儿一松手放开女人;一躬身腰亮开双臂,獭似的串了过去。桃花魬翻手从背后捏住女人的细腰,一头钻进两胯顶着她的肥臀拼命一跃……
“卧漕水”吃人,桃花魬再没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