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召乙夫妇
李召乙算得上塔城县南山煤矿元老级人物,也是南山煤矿立功受奖的第一人。两矿合并他成了地区铁厂沟煤矿的工人,退休后搬迁到塔城县郊区公社光明队居住。他最后的机遇来自塔城的快速不断发展。
他是1972年南山煤矿经县综合生产指挥组,从反修公社招录的第一批轮换工。他生性憨厚,肤色又黑,遇事脑子转弯慢,人皆称他黑老憨。可他能辨事非曲直,不管啥场合都敢直言。他又爱帮助人,不管谁家有事找他,他马上放下自已手上的事去帮忙,村里的人都喜欢他。可又都耽心他,他这脑子一不会耕,二不会耙,三不会种,以后日子可咋过呀?连个媳妇也难找上!说他脑子转的慢,可下象棋村里没几个对手。只有小学校长王吉平能和他过过招。<王在地区政协办公室主任位上退休>召乙下棋,蹲下就迷。打雷不惊,下雨不走。对手不走,他陪到底。他爹打骂,过会就忘。他爹是生产队会记,赶上南山煤矿招工,就把召乙的名字写上了。他想这个憨儿子有人管着也能干活,以后总不会饿着吧,就这样他成了南山煤矿的一名轮换工。
一帮子青年人集合在起,思想工作做好,生活上吃饱吃好,宣传动员工作跟上,那就干起活来你追我赶都争先进。李召乙脑子转的慢,但干起活来从不惜力。开始是搞基建盖房子,争取天冷前从潮湿的地窝子里搬出来。一栋房盖好最后上房泥可是关键,和泥时先摊好士用水浸泡透,再掺上麦草,然后和泥的人穿上长筒胶靴在泥里来回的踏,踏的麦草和泥均匀的连成一体,再用铁锨来回翻三遍,这才算把泥和熟了。这个活最重,最重的活必少不了李召乙。说李召乙脑子不转弯,有时他转的弯别人都想不到。有天又和一大滩泥,撒好麦草后他竞把十头北京花大奶牛赶进去,来来回回踩泥。他拿个小棍在傍边吆喝指挥,踩好他把牛赶出来在地上撒一把盐,牛一吃盐都不想走了。谁能说召乙笨?他不会干什幺偷奸耍滑的事,只会诚实出大力。
基建工作完成,评选时一致认为召乙干活不挑肥捡瘦,干的活最重最累,都同意他是先进个人。
1973年召乙分到掘进三班,主要是挖掘主井筒。井筒顺煤层而下,但煤层厚仅1.2米,就必须破底。煤层属急倾斜,倾角达42度,施工起来十分困难。为保证安全,避免井筒四壁岩石被破坏,所以严禁放炮。井筒全是靠人力用十字镐一下一下向下挖掘而成。一个班六个人,井筒面积小,一次只能下去两人,轮流下去挖。三班长马玉林,宁夏回族,由工农兵农场招来的。长的壮壮实实,干活从不服人。11月份的一天三班是夜班,夜里两点到第二天十点。井筒巳挖掘了52米,再进8米就完成了。可这时既遇到了水,又遇到坚硬的岩石,连续三个班才挖掘下去十公分。马玉林这个班作最后的试探,实在不不行只好打眼放炮了。第一组两人干了两小时上到运输巷休息,说这块石头真硬,还正好在井筒子中间,看来只好放炮啦。马玉林说:徐二俊咱俩再下去挖挖试试。二人下去挖了一个多小时,上面的人突然听到下面扑咚一声,又传来徐二俊一声惨叫,就再没了声息。在上面休息的4人意识到下面可能出事了,一起大喊马班长!马班长,,,,,,徐二俊,徐二俊,,,,,但下面没有回音。一人突然说可能偏帮都砸死了?这一说可把人吓坏了,谁也没见过井下出事故死人,三人不约而同顺人行道向上爬。只有李召乙没走,他想两个人在下面不知死活,咋能跑呢?他下去一看,果然一边的井壁水泡久了偏帮下来一大块。马玉林可能正弯腰挖着,徐二俊可能站着,偏帮的那块石头,先砸倒徐二俊,徐二俊正好压在马玉林身上。徐二俊是被砸死的,马玉林是被压在水里闷死的。李召乙顾不上那么多,先用力把石头挪开,翻开徐二俊,拉起马玉林,二人都没气了。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完了吃奶之劲,最后总算把二人背到运输巷中,他自已也累的散了架,趴那里动不了啦。不知过了多久,救援人才赶来。
这是南山煤矿发生的第一次死亡事故。
事后有人问召乙:快5米深,42度的坡,你是咋背上来的?
我也不知道,用带子绑背后慢慢爬摆。
人死了,死沉死沉的,你咋有那么大的劲?
我不知道。总不能看着他俩老泡在水里吧。
这事也成了南山煤矿的一个谜,大家总想不明白,他怎么能把两个人背上来?
煤矿大力宣扬他舍已救人的先进事迹,树他为优秀共青团员,号召全矿职工向他学习。不久塔城县人民政府授给他<舍已救人好青年>称号,并颁发了荣誉证书。
1974年南山煤矿下马,整体搬迁到铁厂沟,更名为塔城县铁厂沟煤矿。1979年与地区煤矿合并,李召乙顺理成章成为地区煤矿的合同工。
这年召乙的爸去逝,他只好把妈接来煤矿。让大家想不到又惊奇的是,他还带来个漂漂亮亮小媳妇,还是个湘妹子。大家都开玩笑道:这真应了丑汉子娶美妻那句话了。二人在一块走,那些人又说:这不是大黑熊抓个小梅花鹿吗。最后才知召乙媳妇叫李玉洋,和她哥逃难来的。没吃,没住,没落脚之地。召乙爸收留了这对兄妹,后经人说合,成了这桩不对称的婚姻。有人说李玉洋是为感恩才屈身嫁的,但不管啥原因,李玉洋凭着自巳的人品,不但经营出一桩美满婚姻,还让李家人丁兴旺,财源滚滚!在李玉洋身上,人们真真切切的看到一个好母亲兴三代这句话说的真对。
一家人搬来煤矿,一时没房子住,总务科也解决不了。幸遇南湾村李队长,给腾了两间破房,收拾收拾算有了栖身之处。好事有时伴着坏事来,房前有块荒地,玉洋开垦出来种的菜吃不完。煤矿交通不便,十天半月吃不一次新鲜菜,可召乙家的新鲜菜吃不完常拿些送人。
两矿合并时,县煤矿的干部都回了塔城县,只留下书记王兆清任地区煤矿付矿长,以稳定县煤矿这些人的情绪。但这些人在一块共同生活战斗了8年,结下很深的感情,重新分配感觉有一种被收编了一样,好象低了一等。加上又把女工全部辞退,有些人看不到前途,也就不干回去了,最后剩下不足50人。王书记总觉得亏欠些人,这些人为县煤矿创造了许多荣誊,甚至评上全国工业学大庆的先进单位,张晓还去北京开会,受到华主席,叶剑英付主席等中央领导的接见。他知道自巳只是个过渡,迟早会走,自巳一走这些人就成了没娘的孩了。凭着他是地委组建时的老资格,现任地区文化处付长,又下放多年在企业做出的贡献,不知跑了多少次,求了多少人,终于感动了上帝,给特批了50个转正指标,彻底解决县煤矿最后留矿工作的50个人的问题。
可矿劳资科宣布时是40个指标!
劳资科长组织这些人开会时说:你们大家评选出40名表现好的转为正式工,没评上的愿留下干的可签约为合同工,不愿干的多发一个月的工资回家。
冰冷冷的三句话,这些在县煤矿从没听过!一上午没一个出声。
那个人不想转正?都想。但谁也不敢说自已比别人好,也不想说别人比自己好。反正不管咋说都是得罪人的事,谁敢先开口?又想说不好得罪了科长,那更划不来了。最后科长说下午继续开会,才散了场。
下午继续冷场,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发言的竞是李召乙!他说:张科长,这指标是王书记专门为我们要的,到你那里你就扣下10个。现在又叫我们窝里斗,这不是破坏我们兄弟间的生死友谊吗?反正胳臂拧不过大腿,最后总有转不了正的,干脆你张科长定吧,定不上的回家就是,生产队也饿不死人!
张科长忙说:我那有权扣十个指标,那是矿党委定的。
李恒权气哼哼的说:别拿党委唬人,那些头头扣下来不是给儿子闺女,就是给七大姑八大姨。
张科长拦着不让他往下再说,说先商量这40个指标咋定吧。
想不到马卫这么说:你们大家说,要评,要争,我能争个指标不?跟谁比我都不怕!但这个指标我不要啦,留一份情谊给大家。但我提议先拿出一个指标给李召乙,他是咱南山煤矿唯一由县政府表彰又发荣誉证书的人,平时他谁的忙没帮过?你们同意不?
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李恒权又开言了:我同意先给李召乙一个指标,我自已放异,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他这么说,又有三人也直接说不争指标啦,回家!其它的人异口同声:同意给李召乙指标。
李恒权还非叫张科长表态不能再变卦才行。
张科长始终不明白,李召乙那来的这幺好的人气?
大家也在猜测,谁教他说出那一套解气的话,先放了这么一炮?
但他第一个转为正式工了,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几年后井下进入机械化生产,召乙实在适应不了啦,怕他出问题调地面房建维修队工作。技术活不会,大力也出不了啦,只能干些零七八碎打杂的活。一次叫他刷俱乐部的墙,凳子的一条腿正好放在了一块小园石头上,他刚爬上去还没站稳,小园石头一滑,他从凳子上摔了下来。那凳子高一米五,一下子摔坏了胯骨和小腿骨。送进煤矿医院,也没拍片子,小儿科出身的院长说无大碍,用竹片把腿固定一下,胯骨没法处理,躺硬板床上,打了止痛针,开了此止痛片按时吃,叫躺硬板床上静养休息,慢慢恢复。他这是工伤,房建维修队派两人护理,三天后两人都不干了。他躺床上不能动,喂饭擦身还行,但下不了床拉屎尿尿都不愿处理。最后只好叫他老婆李玉洋护理,按临时工发工资,增发一份夜班费,这一护理竞是四个月。
4个月后召义总算能柱着根棍子走走了,但不知是腿还是胯那个部位没愈合好,那里好象短了那么一点点,走起路来有点颠,身了好象也有点歪。到地区医院拍片复查,医生说开始胯骨处没处理好,长偏了点,时间久了也可能恢复过来,现在要处理只能敲开重接。李玉洋一听忙说:那就算啦,颠一点歪一点也比再受那罪强。回到煤矿召乙要去骂矿医院院长,治不好为啥不让转院。李玉洋说:巳经这样了,再吵再骂有啥用?过去了就算了吧。
几天后李玉洋收到到个特大喜讯!她爷爷不是汉奸,是地下工作者共产党员,是党安排进鬼子皇协军炮楼卧底的,打这炮楼时牺牲的,蒙冤这幺多年终于平反。李玉洋喜极而泣,泪流如泉涌,要早平反几年她和哥也不会跑新疆来。又想到嫁给了召乙,但看着两个生龙活虎的儿子,一切又释然了,这就是命吧?
不久地区给了一批转正指标,是专门解决职工家属的。李召乙住的远,也没好好跟人交往,消息闭塞,等他知道消息指标早分配完了,就是没有李玉洋的。有人就点他的火叫他去矿部闹,还说xxx矿长不是和你一块去南山煤矿的吗?他弟弟死没有人敢摸,不是你给洗的身穿的衣吗?xxx,xxx的媳妇才来矿两年都给指标啦。为啥不给玉洋?县政府授给你荣誉称号,还有荣誉证书,你还受过工伤,玉洋还是烈士的孙女,咋不能给个指标!
这一席话还真把召乙的火气给点了起来,岂不知人家是拿他当枪使。
李玉洋说:算了吧,别惹事去得罪人啦。
这咋是惹事?xxx明明是看不起我,欺负人!招了工和家属能一样吗?我非问个清楚不可,他xxx不讲情,我还管什么义呢!召乙这次是真要扛上啦。
第二天上午召乙拄着棍子,不颠装颠,不歪装歪。一颠一歪,棍子捣的办公楼阶梯直响,上了二楼走到x矿长办公室门口推门就进。x矿长正召集几个科长在开会,他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开口道:老x,我问你,这次招工咋没李玉洋?
x矿长压根就没把他当根葱,你想干啥?没看见正开会吗?出去!开完会再说。
不开会我还不来呢,当着大家的面你说清楚!
这是开会定的,有问题去劳资科问去。
召乙转脸一看,劳资科张科长正好在场,就问:张科长,是你定的不招我老婆?
张科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召乙又转向x矿长,这次他不再称x矿长了,直呼其名xxx,这事就是你的事,我老婆为啥不能招工?谁谁两人的老婆才来矿两年咋都招上了?是不是你看着她俩漂亮?
这一下x矿长失去了风度,霍的站起,大声吼道: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揍死呢!
召乙后退几步大叫着:xxx 要打死我,要打死我,,,,,,,
几个人把召乙连拉带推弄出办公室,他站走廓里还直喊:xxx你听着,这事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惹火了我把你那些破事都兕撸出来。想打我是吧,明天躺你办公室叫你打个够,他叫喊一阵子下楼走了。
这边xxx的火气没消,他巳走到语录塔看到有人下棋了。
他的棋瘾一下上来什么事都跑脑后了,先是看,后帮助支招,最后他竞跟老秀才下上了。看的人都回家吃饭了,二人还杀的不可开交。午饭后又上班了,老秀才一拍脑袋,下午有事,改日在和你分输赢。召乙慢腾腾走回家巳下午5点多了。
此后召乙隔三差五有事没都往矿办公楼跑一趟,不管x矿长在干啥,一见面就大声的讨说法。x矿长心里也明白,这些话召乙裉本想不出来,一定是背后有人把他当枪使,给自已找难看。对这个黑老憨又有啥办法呢?找的次数多了,x矿长心也烦了,竞说了句反正一百个指标用完了,有本事你去地区劳动处要个指标回来。
召乙得了这话,在别人的指点下,带上他的工伤证明,荣誉证书,玉洋爷爷的平反证明,烈士证书,真的往塔城跑了一趟,地区劳动处还真专门给了李玉洋一个招工指标。
召乙兴高彩烈的回到煤矿,象一个大英雄一样炫耀他的功迹,还说什么阎王好见,小难缠。看这次xxx怎么说吧?咋说也得给玉洋安排工作吧。
可xxx给劳资科的指示是:列入自谋职业,交管理费,承认工令之列。这一列就是4年,交管理费,自交百分之三十的养老金。把召乙气得半死,吵闹多次也没有用。
召乙到55岁,按下井工令超过十年的特殊工种退了休,可玉洋还在自谋职业之列,反正xxx死活不给安排工作,所幸保留了工令。
一个人可在一个单位位手遮天一时,但不会一手遮天一辈子。x矿长免职,c矿长上任,玉洋50岁时批了退休。玉洋常说:还得感谢x矿长,虽没给我安排上班,但交管理费保住了工令,要又那能退休。
这年秋霜季节,召乙在县工商局工作的干哥到煤矿拉冬季取暖煤,看到召乙家的生活状况,听了玉洋含泪的诉说,当即说:我回去就给你们找个院子,搬塔城去。两个孩子上学也好,院子种点菜吃不完可以卖,.再养个猪,养点鸡鸭,日子比这里强多了。玉洋一听动了心,忙表态同意。召乙还拿不定主意,还在想离开煤矿有什幺事不知道去找谁。
召乙这个干哥当年下放劳动改造,就在召乙那个生产队,又正巧分给当时任会记的召乙爸监管。召乙家就三口人,被改造者后来吃住都在家里,那里还有什幺监管,早成了一家。后来平反回城,而今成工商局市场管理股王股长了,但他不忘前情,又承诺过以后会帮这个干弟弟的。
不久就捎来信,说在郊区公社光明队给找了个2亩半的院子,有四间正房,两间偏房,来看看商量一下要不要。召乙玉洋二人一看很满意,要价2万7千元,还价后以2万4千元成交。最后召乙还弄了句说搬塔城结果是郊区公社光明队。他干哥说你懂啥,城才多大?四周都是郊区公社的生产队,没这些社员那有城。
当年冬天召乙把家搬到了塔城。
玉洋走访考查后有了改造院子的规划,指挥召乙把后院的树全部砍掉,修下的树枝两年烧不完。开春就沿后院士打的院墙,盖起一溜大棚,种上各类蔬菜。前院靠两间偏房先盖了间鸡棚,又靠院墙角盖了间猪房,抓了只小母猪,100个鸡娃养了起来,后又买了10个鸭娃放院了里养。
召乙脑子仍丢三忘四,玉洋一句话说不到他就不知道干啥。他的好处是玉洋说啥是啥,叫干啥干啥。至干好干孬那是另一吗事。
两个儿子渐渐长大,玉洋算是为李家立了大功,打破了李家世代单传的规律。都到了上初中的年令,也能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了。两个孩子都继承了召乙的基因,黑。性格也象,直,爱帮人。惟脑子象妈,聪明,会啄摸事。
大棚里的菜苗可以上市了,玉洋骑三轮车卖了两次收入不错,可回到家猪饿的嗷嗷叫,鸡饿的乱飞,鸭子围着厨房门直嘟噜,召乙跑邻居家劝架忘记喂了。玉洋顾外就顾不了家,针尖不能两头快。只好拔好菜苗捆好,装车交待好叫召乙去卖。开始几次还行,有次一去到南市场三轮车就停路边,去公厕出来正好有人下棋,他一下子犯了瘾一直看到中午,回来三轮车早被市场管理人员收走。还有一次也是看下象棋,把一车菜苗晒干他才起身回家。玉洋气的想骂,又不知咋骂。气的想哭,又流不出泪。一切都只能自已心里承受,想想召乙就是这么个人,能知道回家就行了。
这个家有玉洋撑着,一步步慢慢随着岁月向前走。这个家只要有召乙站着就完整,就没人敢欺负。召乙跟四邻关系处的都好,谁叫他帮忙都是放下手里的活就走。特别是南山煤矿的那些老朋友,回农村的也好,在铁厂沟的也好,只要来塔城必能找到召乙家,都说来看望他的,但多是空着两只手。也有说来歇歇脚喝口水的,但多伴要吃顿饭才走。有的东拉西扯一通,吃饱喝足说几句感谢赞美的话,还不忘骂几句xxx不给玉洋安排工作,召己就高兴的不行。久之召乙竞成了这些人住塔城的联络员,谁家有红白事都找召乙帮助跑腿通知。那时又没手机,只有靠两条腿,往各公社和铁厂沟坐车还要花钱。玉洋气的没法,说谁的日子过的都比咱强,咋就都找你跑腿呢?他说都老朋友了,能想到我就好。玉洋说除跑腿的事想到你了,其它的事咋都想不到你呢?他说其它也没啥事,咱不是住塔城了吗。召乙就是这么个人,玉洋拿他有啥法子。
家里的日子是好了,那头母猪一窝生十个八个的,留一个养大冬天吃肉,其余的猪娃都卖了收入也不少。鸡蛋鸭蛋吃不完,想吃鸡就杀一只。菜更不用说,卖不掉又吃不完的,好的送朋友和近邻,剩下的自然是鸡鸭猪的食了。日子一好过玉洋就又有了新想法,看周围邻居都在推掉士院墙,换成红砖围墙,拆了士块房盖一砖到顶的房。玉洋想人家都在变,我为啥不变?不为自已想,还得为两个儿子想。
想法一有,就策划行动,第一步决定先把干打垒围墙换成红砖的。实施的方案是安排召乙去拆楼房的工地捡红砖,也幸好那时机械化程度低,红砖能捡着。召乙捡,两个儿子放学也捡,有时带几个小伙伴也帮着捡。两年后围墙全用红砖砌了起来,令人惊奇的是,玉洋没找人帮忙,也没请个大工,而是她自已当大工,召乙和两个儿子当小工,就这么砌好了!而且整个围墙挑不出啥毛病,谁能想到大工是李玉洋呢?这么个瘦弱得一风好象能刮倒了女人,啥时学会砌砖墙的呢?
院墙砌好后玉洋围着转了几圈,心里十分满意,因为不管跟那一家比都不差。可她转完回到院门前时却愣住了,自家的院门和那家比,那都是天上地下。常言道人要脸面,家看门面,一家的大门就是一家的脸面。玉洋立即下了决心,砌院门。
她先去南大桥边一家专做大门的厂家,挑选好一种样式的门,厂家给了院门垛子的尺寸,又给了四根带园圈的偏铁,说砌门垛时必须插进门垛之中。又交代最好用水泥砌墙,按尺寸往垛里放偏铁,错一点大门都安不上。厂家给了张草图,她交了定金,回到家她就开始研究了起来。
召乙一听说要砌大门垛子安大门,很是兴奋。忙说我找干哥去,叫他给找个好大工,带几个人来几天就干好了。
玉洋说:你存了多少钱?还顾人干活。还是你先把砖捡够了,买两袋水泥,我当大工你当小工咱自己干吧。
大门垛可不是院墙,还得搭架子才能砌到顶,还得吊线,你能行?召乙也不相信玉洋会砌门垛子。
半年后的一天上午,召乙家门口鞭炮齐呜,近邻们出来一看,原来是召乙在安新大门。玉洋选的这付大门,不论是造型,花纹,色泽都是大家看着舒服,心里能认可的。邻居里有个叫田半仙的,手摸着大门里里外外看了几遍,又上上下下看门垛子,最后晃着脑袋,学着刁德一的腔调唱道:这个女人不寻常,可惜插在了牛粪上。他老婆一听大声骂道:你连牛粪都不如,整天装神弄鬼不干正事。
召乙把他干哥也请来了,有啥大事那是必请干哥的,干哥这次又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召乙的院子虽不靠大路,但在小巷的路口边,院门朝南,向西巷子很长住户不少。他建议紧靠院门西边盖两间房,开个小商店,收入肯定比种菜养猪好,又不累。玉洋早有这想法,这一说正合她意。问了句:大哥那证好办吗?召乙这回聪明了,咱哥就管办证,好办不好办他都给咱办。
半年后玉洋的<亿洋商店>开业。玉洋采购经销一手抓,召乙在她的指挥下打个杂,怕他看店算错怅,受人骗。在全力经营商店的同时,玉洋安排召乙卖猪拆大棚,平整后院,继续捡砖头。因为撤社建乡,后又撤县建市。城市发展方向南,塔尔巴哈台路不断向南延伸,有朝一日就能直直的延伸到院子附近,院子就成为黄金地段,就是不征收,新建筑一定不少,打工的人一定多。把院子四周盖起小平房,到时一定有人租。召乙一听觉得有理,又不相信。跑去问他干哥,干哥说:现在口号就是城市向南人向南,早晚你的院子都会值大饯。召乙一听干的有劲了,夫妻同心黄土成金,三年内就盖起八间平房,还没全盖好了就有人来租。
果不然当中国人民银行和家属楼连着银座酒楼宾馆建筑群拔地而起后,塔尔巴哈台路向南直直的延伸开去。召乙玉洋二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那个原本偏辟的院子,正好在塔尔巴哈台路西边规划的人行道以外,把院门改为向东正好对着大道。还没来得及改院大门,开发商先来了,说要征收这一片地建花园式住宅和生活服务区。并指着路对面说:那边<仙桥酒楼>巳开工,向南不远<体肓运动中心>马上也动工。路这边定下来的项目是<市第一小学>,<地区气象局大楼>,<地区广播电视台综合楼>,这条塔尔巴哈台路向南一直要通到火车站。这地方建花园式住宅和生活服务区正好。
召乙听了很动心,但说了句火车站是猴年马月的事,就说这院子能给多少钱吧?
来人说:我们是前期工作组,先走访被拆迁户打个招呼,后面有专门的人来评估,商量具体的事,最后你们签字才能拆迁。
召乙还想说话被玉洋拦住了,玉洋说我们听政府的,政府为把塔城建设好用地是应该的,地是国家的,政府说给多少就多少。
那几个人一听,直说要都象阿姨这么明世理,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多啦!
召乙玉洋虽签了字, 可最终那片区域没拆迁成,原来有六家老住户开口就是天价,有一户甚至不给5000万免谈。还骂召乙玉洋为啥签字?弄的他们成了丁子户。
没拆迁成对召乙玉洋也不是坏事,立即动手把院子大门改向面朝大路,大门东侧盖商店,西侧是库房。这一排迎路的房子是按规划局要求盖的,合法合规,气派醒目。院内空地又盖了几间平房,租给打工者住。玉洋没想到过了50岁日子能过的这么好!常说这都是共产党给的福。
商店加租房收入一年最少收入也有十几万元,两人又有退休工资。现在玉洋心里愁的就一件事,两个儿子一直都没找上个媳妇。
召乙的脑子似乎好了起来,他比玉洋还先学会玩手机.开始只会接听,听讲故事,后来竞学会用手机箅帐收钱,店里的货价格基本能记住,来者都是老顾客,谁会骗这老实人呢?可他始终没学会向外拨号,因为记不住别人的手机号。别人请他帮忙,他还是放下手里的活就走。特别是帮人送请柬他更热心,有些老朋友就说:召乙,你多大岁数了?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还好意思叫你跑腿,以后你再送我们不接了,谁家办事自己来送。
玉洋有时气了也骂他,给这个送那个送,啥时候你也为自己送一次?
召乙竞说:不急,咱一年要娶两个儿媳妇叫他们看看。
日子过的飞快,2017年6月的一天,召乙在一家电脑维修公司工作的大儿子,晚饭后突然说:妈,我在网上聊了个女朋友,最近她和爸妈要来咱家看看,河南人。
玉洋一听很高兴,好呀,咱欢迎。
召己却说,网上有好人?肯定是骗子!
岂不知两人巳聊了两年多了,巳定下了终身。这次是爸妈陪着来办婚事的。
小儿子跟一个小老板干活,主要是电焊,机修方面。他忠厚老实,吃苦耐劳,小老板很喜欢他。小老板有个妹妹,长的白白净净,什么活都会干,就是脑子转的慢不会算帐,跟着在工地上做饭。小老板有意把妹妹嫁给召乙的小儿子,这事双方一说就定啦。
召乙给别人送了大半辈子请柬,这次终于为自已两个儿子送请柬了!心里高兴的没法形容。
大儿子婚礼定于十月一日在<银座酒楼>举行。小儿子婚礼定于十月六日在<仙桥酒楼>举行。一年又同月娶进两房儿媳妇的人家极少吧?可召乙和玉洋夫妇确做到了。那几个常叽笑召乙俩儿子找不上媳妇的人,也都参加了婚礼,一表祝贺。更上大家羡慕的是,第二年召乙家又迎来了两个孙子,而且都白白胖胖又壮实,一改召乙家几代人都黑的传承。大家都说这是玉洋这个奶奶,行善积德观音给送的两个孙子。召乙却说:国家叫生几个就生几个,超两个也没事,不就是罚点钱吗?
现在大儿子一家住一套90平米的楼房。小儿子一家和父母住院子里平房,小儿媳妇负责做饭带小孩。玉洋专心经营小店,召乙脑子随着年令的增长,似乎越来越清楚了,独立看店经营再也算不错帐了。
玉洋对俩儿媳妇说:你们两家的吃喝只要我开着这个店,就管着你们。给老大买了楼,这小店我干不动就归老二了。如果拆迁也少不两个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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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2021年,召乙住的那片小区又传出要拆迁的消息。
召乙说:几年前要不是那几家丁字户就拆了,现在他们还能挡住吗?
玉洋说:咱管人家干啥,咱听政府的。这次咱买房就买千泉湖附近的房子,找一个塔城风景最好的地方住,老啦也该享享福啦。
召乙玉洋夫妇,辛苦一生,善良一生。从铁厂沟来到塔城,又勤勤肯肯干了20多年,是该享受改革的红利了,是该享受塔城发展的成果了。玉洋想居住在千泉湖附近,那可是最近才修建成的最美的景区,离火车站又近,发展空间极大!
玉洋选择在那里买房居住,我想养老只是其一,可能主要的是为孙子们考虑吧。
这对在铁厂沟属于底层的弱势夫妇,成为塔城人后,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是该在这个康养天堂安度晚年啦!
后记
铁厂沟人在塔城这篇短文,只是简单的说了说11位人的概况,不是铁厂沟人在塔城的全貌,他们每个人的奋斗历程,丰富的精神世界,都是一部人生绚丽的乐章!可惜我对他们只能是管中窥豹,不到之处在所难免。有误之处请海函,可随时雅正。
铁厂沟人在塔城众多,不能一一写到,但他们同样优秀。但从这11个人身上,就可知地区铁厂沟煤矿,不但能培养人才,而且能输出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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