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黑女人,高高瘦瘦,腿细长,多年前常在红楼巷里走动,歇息,捡破烂。她留着能搭在肩上的头发,脸被遮盖佳住了一半,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过头啦,头发一缕一缕的沾在了一起。十指象乌鸦的爪子一样黑,脸比手更黑,,分不清脸上的黑油灰有多厚。她浑身上下黑衣,都不合体,脚脖子上扎着带子,穿一双不合脚的黑力士鞋,显得腿更细更长。冬天则是一双军用棉大头鞋,她一穿大家感觉得象卓别林那双一样。
谁也不知道她的来路,也不知她在那里住,更不知她为何这么黑,她跟谁都不说话,不管谁跟她说话,好象她根本没听见。红楼巷的人同情她,可怜她,好奇她,但不知如合帮助她,可能她棍本也不想得到别人的帮助!
久之见贯了也就习一为常了,象祥林嫂说狼刁走她的孩子样。
有人说这黑女人,不是胧子就是哑巴,还傻。人们又猜测她是先天生就的,还是后天受刺激而患病得的?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人,爱把别人的缺陷或痛苦当笑话说的,黑女人也不例外。
黑女人捡破烂和别人不一样,她只捡书本报纸废纸。捡挂在垃圾桶边树枝上.或放在垃圾桶边石块上的能吃的东西,绝不从垃圾桶里勾吃物。
她一般是中午或半下午走进红楼巷,捡到东西就坐垃圾桶对面路沿石上,背后有三棵榆树正好可乘凉。整理好书本废纸,开始分捡食物,一边归类一边抓着往嘴里送,如果正好有人扔西瓜皮,水果什幺的,她立即起身拦住不让往桶里扔,这时她刚吃饱,正需要解渴的东西。
她就这样捡着穿,捡着吃,可从没听说她住过医院。难道她应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那句话?亦或上帝巳给了她一种苦难,再不让她生病?
一天她吃饱往路沿石外草地上一躺,先是仰天四肢伸开,继而侧身右卧,卷曲着象只大虾,头下枕着半块红砖,睡了起来。人来人往,汽车呜响,丝亳影响不了她进入甜蜜的梦乡!有钱人花多少钱也治不好的失眠,对她说好象是天方夜潭。
这时捡破烂的老孔,拉着个板车走来,天热口喝买瓶矿泉水一屁股坐小店门前聊了起来。他说:这黑女人年轻时漂亮的很,我和她家在一个牧业队呆了5年。她男人是小学代课老师,有个女儿。内查外调时他男人是国民党的报务员,大冬天夜里带女儿逃跑,遇大风雪冻死了。第二年三月化雪才发现尸骨,她还以为逃走了呢?她也批斗了几个月,无论咋整她都一声不吭。还有几个人老是打她的主意,可谁也没占上便宜,有个小队长脸上还被她划了一刀子。后来说她是三青团,她知道男人和女儿都死了,一下子就疯了。
那你咋也跑来捡破烂啦?
也是家庭问题。
你和黑女人一块过摆?
她不理人,也不说话,脑子坏啦。
她住哪?
新生队小学校围墙外一个小房,吃不完的都晒干挂墙上,冬天吃,可怜的很!
你俩以前认识,你多跟她说说话,说不定能好?
有时我还见过几个小女孩围着她说笑呢,不知咋回事?
老孔聊一阵走了。
我想黑女人一定把那几个小女孩,当成自巳的女儿了!
汶川大地震时,有一天她跑到地委门前要捐款。值班人员不信,更不让她进去,可她坐大门前不走。这一不走事可大了,抓她吧她没闹没违法,但挡住大门也是挠乱办公秩序。正在值班人员请示如何处理时,恰巧机关党委的徐莉出来。黑女人一看是女同志,从地上爬起迎上前说我捐款!徐莉一愣,回过神来忙说:大婶到值班室说。
黑女人没动,却递过来一个小包说:这些钱捐给被解放军救出的那个小女孩。说完转身走了。
徐莉双手托着小包,感觉越来越重!
清点以后,分票,角票,纸币,硬币,一元,五元,总计一千三百五十元。徐莉流泪了!在场者皆沉思眼湿了。
都想她积存这一千三百五十元,一定比那些贪污一千万的贪官要难上一千倍,一万倍吧!可汶川地震时贪官没一人捐款,黑女人却捐了!
黑女人不黑!
徐莉向领导汇报后,写了篇题为<边城有个黑女人>报道,反响很大。一个几乎被社会遗弃的女人,最终社会还是拥抱了她!
春去冬来又一年,黑女人再没出现在红楼巷,老孔高兴的说:她进敬老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