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迷失
（二）
楚凌风浑浑噩噩的走着，他不明白，刚才的自已，为什么变得如此强悍，那种心累的感觉再次袭来。孤独，对，就仿佛是这森林中，一片飘零的落叶一样孤独。
脚下的路，渐渐陡起来，森林里的植被也越来越茂密，而枯枝腐叶和灌木丛草的盘结，更是让人寸步难行。但这一切，似乎对他没有一丝的阻碍，他每一脚落下都很稳妥，每一步跨出都很悠闲。他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因为，他不知要去哪里，一如他不知来自何方。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当楚凌风再一脚踏出时，却并没踩在实地上。
原来，他无意中走到了一处断崖边。这断崖可能是泥石流造成的塌方，断面十分的陡峭，下面已经被山林中的云雾所笼罩，深不知底。
楚凌风这一脚踏空后，重重摔在一块突出岩上，然后急速的下滑着，身体与峭壁碎石的接触面，因为摩擦火剌剌的疼。
他本能的摸向腰间，右手中便多了把形状怪异的乌黑短刀。无暇多想，他的右臂探出，用力将短刀插向峭壁，那短刀十分锋利，竟噗的一声直没刀柄。
由于塌方处的岩石都相对比较松软，再加上他的体重和下滑的加速度，锋利的短刀在岩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他不敢用脚去蹬任何的突出物，怕一有外力，自已就会被弹出去，那样可真的连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楚凌风不时的用左手，抓一些突出来的石块，以进一步减缓下滑的速度。终于，在又下滑了近七八米后，身体停了下来。他这样单手吊在短刀上，不敢乱动，刚才右手因用力过度，手指已经发青且没了知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右手越发虚脱，意识也逐渐模糊，阵阵困意不断的袭扰着他。楚凌风下意识的用力咬破嘴唇，一丝咸腥的味道直冲大脑，让他的精神一振，气力马上恢复了一些。
又猛的吸了口嘴唇上溢出的鲜血，体内本已停滞的血液，似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快速循环流动起来，他感觉右手开始有了知觉，身体也似轻飘了起来。
楚凌风暗运一口气，大吼一声，左手在岩石上一按，握着短刀的右手用力把身体提了起来，然后，在身体贴向岩石的那一瞬间，脚下一蹬，前胸擦着碎石，借其磨擦力，顺势拔出短刀，插向上方。
就这样，他四肢并用，缓缓向断崖爬去。不时有碎石土块，从上面掉下来，打在头上、脸上火剌剌的疼。
大约爬了五六米的样子，一根藤索突然垂了下来，断崖上还隐隐约约传来喊声。楚凌风不及多想，一把抓住藤索用力拽了一下。上面似是没想到会真的有人响应，藤索一时脱手，在滑下了几米后，终于被上面重新拉住。
不一会儿，楚凌风就被拉上了崖顶。刚站稳，就愣了一下，只见面前共二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与自已打过的那个小男孩儿，另一个是个身材结实，方脸、双目炯炯有神的少年，背后斜背着一个淡蓝色的绒套包着的似是长棒形的东西。
方脸少年也在打量着楚凌风，见他年龄也就比自已大个二三岁，个头近一米八，身材彪悍，相貌俊美，一身衣服虽已破烂不堪，但仍掩不住一种独特的气质。他本以为楚凌风即便被救上来，也是精疲力竭的样子，没想到，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丝毫未显疲态。
小男孩儿似是对他很是忌惮，见楚凌风眼望过来，马上躲在了方脸少年的身后。
方脸少年哈哈一笑道“朋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茶”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背后的那个长棒形的东西。“这是我的兄弟，叫许一多，刚才他把事情经过都跟我说了，我感觉能打败我兄弟的人，一定不简单，于是，就一路跟了过来，想结识一下朋友，老远见你坠落断崖，就忙过来帮了你一把。”
这个叫花茶的方脸少年，似是很健谈，在简短的对话中，楚凌风了解到，花茶兄弟二人以打猎为生，因长年与虎豹猛兽打交道，再加上天赋异禀的骨骼特质，于是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前几天，兄弟二人出门打猎未归时，一股土匪袭击了他们所住的小山村，打死打伤十几口，还把村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兄弟二人无比悲愤，发誓要报仇，可由于，那一带的土匪有好几股，他们也拿不准是哪股干的，只能按照村民描述的大体方向，一路追到了这附近。
看看到了中午，兄弟二人就商量了一下，便分头搜寻猎物，好用来充饥。而许一多在追猎物时，无意中发现了楚凌风，还以为是落了单的土匪，就想抓回去，跟花茶一起审问一下。结果，就有了开篇的那一幕。
“这样吧，许一多刚才在拉你上来时，也搭了把手，就算功过相抵如何，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吧。”花茶见楚凌风一直没说话，忙道。
楚凌风见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自已确是被人所救，而且，小男孩儿的事，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于是，马上面含微笑的说“兄弟何出此言，我还没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呢！”说着就要行礼。
花茶忙上前拦住，两人推来挡去的忙了好一会儿，最后，楚凌风见对方一再坚持，只好作罢。
“请问兄弟大名，哪里人呀，为什么会来这里？”
“楚凌风．．．．．．”，楚凌风在自已的名字冲口而出后，却发现其余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但现在，他对这些已不是很烦恼了，他歉意的看着花茶，“我．．．我真的记不起来啦”
花茶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释然了，像他这样久居偏远地区的人，思想简单，也就没想那么多。谁没有难言之隐啊，也许人家不想说呢。
“楚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呢。”
楚凌风想了想，又歉意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此去不远，有一小村落，是我们猎户经常歇脚的地方，你如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们就到那吃点东西，再喝一杯，怎样。”
一听有吃的，楚凌风立刻觉得腹内空虚，自从他醒来，先是跟许一多大战了一场，然后是坠崖，体力消耗还是蛮大的，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应是。
说走就走，三人马上动身。见误会解除了，许一多也就不再一直躲着了，跟楚凌风有说有笑起来。
“楚大哥，你这是刀吗，怎么会是黑色的？”许一多从楚凌风一上得崖来，就看见了他手里的这把短刀，现在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
“哦，这刀发黑，是因为刀面是用钨钢做的，这样不会反光，”楚凌风边说，边对着阳光，晃了晃，“刀面不反光，就不会暴露自己。”他说的很自然，好像这些都是他早知道的。而许一多则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楚凌风仿佛被勾起了谈资，继续说着“而且，这刀鞘也是特制的，刀出鞘时，不会有一丝声响．．．．．．”
就这样边走边聊着，黄昏时分，三人渐渐来到一处山坳的入口。
“楚大哥，前面就到了。”许一多欢快的说，并带头向前跑去。
“等等！”一阵山风迎面吹来，楚凌风似是嗅到了一种异样的味道，于是，马上喝止住了许一多。
楚凌风对着空气又嗅了嗅，一丝血腥的气味，虽然很淡，但他似是对血的气味特别敏感，所以，很肯定。
“楚大哥，怎么啦！”花茶也学着他的样子嗅了嗅，可除了森林特有的味道之外，他什么也没嗅出来，于是，疑惑的问。
“有点不对头，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样，我在前，你俩跟在后面，呈三角形，如果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相互有个照应。”楚凌风说完，敏捷的窜了出去，小心而谨慎的穿行在茂密的树林之间。
花茶没再说什么，他自认识了楚凌风之后，似乎就对他十分信任，楚凌风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况且，刚才花茶虽然没嗅到什么，可凭借他多年的捕猎经验，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不详。花茶心中突的一紧，马上对许一多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紧跟着楚凌风而去。
楚凌风窜出去后，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像要燃烧起来。其实，刚才他除了嗅到了血的味道之外，那种汗毛直竖的危险感，他也嗅到了。这二种感觉，仿佛每次都能给他带来莫名的兴奋。
他动作轻巧的潜行至山坳的边缘，一个由十几座傣族式的二层竹楼和几处土墙平房组成的小村落，出现在视线中。他伏在草丛中，敏锐的观察着四周。只见，小村落中虽有青烟袅袅，但却人、畜声皆无，一片死寂。在进村的小路上，有很多马蹄和人的脚印，杂乱交错着。
回头见花茶两人跟了上来，楚凌风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让两人围拢过来，然后，伸出双手，变化着作了几个不同的手势，嘴里轻声的讲解着。见两人很快都理解了，就又教了几种手势的作用。很快，楚凌风便赞许的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然后，冲着二人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那个小村落。于是，三人呈扇形向前潜去。
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楚凌风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到了村落的第一座竹楼前，他示意花茶他们停下，开始打量起来。
这种竹楼下层高约七八尺，除了几根支撑柱，四面无遮栏。右侧有竹梯，可以直上二层，然后，在近梯处有一露台，转进即为一长形的大房。屋顶不甚高，两边倾斜，屋檐及于楼板。
仔细听了会儿，楼上没什么声音，打了个手势后，三人便分三个方向散开。楚凌风见花茶俩人都运动到位，就后退二步，然后弹身而起，右脚在一根柱子上一点，借势伸出左手抓住二楼的外檐，用力一拉，右手紧跟着一按，腰借手劲，双腿凌空翻上二楼，稳稳的站住。
刚站稳，眼前的景像，不禁让楚凌风身体一颤。地板上歪躺着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鲜血从四人的身下蜿蜒着，把灰地毯都洇成了暗紫色。
这时，花茶也窜了上来，而许一多则在楼下警戒。花茶也被看到的震撼住了，只听他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前，被楚凌风一把拉住了。
楚凌风蹲下身，用手指试了试血的温度，又目测了血迹的长短，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花茶说“你俩到村落的别处看看吧，我在这里待会儿。”
“嗯，大哥说的对，万一还有活的人呢。”花茶转身下楼，叫上许一多向村里去了。
楚凌风暗叹一声，连小孩子都杀，这帮人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只怕村里的人，凶多吉少。他四处仔细看了看，见没什么能引起兴趣的东西，就转身走向竹梯。
才下了一半楼梯，他心里似是一震，回身上楼，来到那个小孩子身边，轻轻掰开他的小手，从里面捏起一根金黄色，绒线似的东西，仔细的端详着。
“这帮畜生，简直不是人。”花茶的声音，带着哭腔，远远传来。
“王大爷！．．．李二婶！”这是许一多的哭喊声。
半个时辰后，天已全黑了下来。小村落里腾起一团火光，接着很快联成一片。楚凌风站在村口前，看着熊熊大火，心中的怒火也在燃烧。他身后，花茶和许一多也是满脸的泪水和愤慨之情。
“唉！走吧，血债血偿！”楚凌风的声音中，第一次透出了浓浓的杀气。
三个人默默的走在刚才进村的小路上。看着杂乱的马蹄印和脚印，楚凌风似想起了什么。他俯身从一个马蹄印上，捏起一点湿土，递到花茶的面前。
花茶用手指捻了捻，又闻了闻，然后说“不超过一个时辰。”
楚凌风点点头，又从旁边草丛中，捡起根细长的树枝，测测这个马蹄印的深度，量量那个脚印的长度，耐心细致的和花茶两人说着。有时，拾起根路边的断草，对着断叉处指指点点，有时又让他们把耳朵伏在地上，听着什么。花茶两人很仔细的听着，照做着。
最后，楚凌风长抒一口气，道“刚才说的，是跟踪术中所有的基本要点，你们都记住了？”见两人点头，他又继续说“只要记住这些，再加上胆大心细和善于分析，剩下的就是经验了。”
“楚大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说的这些，我们虽然大多在捕猎的时候用过，但从没像你这样归纳分析过。你倒底是什么人啊！”许一多几乎是在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楚凌风。
楚凌风听了一呆，苦笑着看了一眼花茶，花茶用手打了一下许一多的头，说“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楚大哥无论是什么人，也不会伤害我们的，以后再问这种问题，看我不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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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14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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