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3-8-10 21:57 编辑
十
技校下学期开学时,油菜花开了。
隔着铁路专线,就是江漳平原上广袤的田野。
涪江在这里江面变得更加的宽阔,盛开的油菜花把两岸的大地装扮得分外妖娆。仿佛与火车站附近的高大的厂房、烟囱和飘向蔚蓝天空的浓烈烟雾等现代工业的产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农耕文明与工业文明的冲突,在这里仿佛被历史的车轮带入到一种旋涡状态。就像那列从大动脉上分流到支线上的火车,一方面是对于钢铁的大量需求与崇拜的奇特心理,另一方面却是广大农村仿佛是载在豆腐镇上的赶场日农民手中推着的鸡公车上缓慢地前行。
油菜花与正在拔节的麦子构成两道黄绿交织的主色调,在大地的调色板上,随着季节的变幻与星罗棋布散落其间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堰塘、沟河折射出太阳和月亮的光芒,通过人们劳作的伟力与大自然中所有伴随生长而发出的风、雨、雷、电以及树叶、鸟叫蛙鸣等呼吸的声音共同演奏着时代和生命的畅想,如同梦境般耸立在这片古老而年轻的大地之上。
陆续回到技校的同学们脸上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彼此见面时就仿佛多年未遇的朋友般亲热,学校在放假期间加紧了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最令同学们喊万岁的事情就是学生澡堂终于建好了。
学生澡堂是建在开水房的旁边,一幢红瓦平房,结构简单,男左女右。虽然学生澡堂不像厂里的大澡堂既有池子,也有淋浴。学生澡堂只有淋浴没有池子,也不是天天对学生开放,每周二和周五,锅炉房才烧好热水专门供应学生们洗澡,平时,如果想要洗澡就只有自己拎着桶和开水瓶,走进学生澡堂洗澡。
但,不管怎么样,比起冬天在宿舍里洗澡或者是在自来水龙头前用冷水洗澡方便多了。
经过一学期的集体生活,同学们适应了自己的学习环境。
三元再也不叫嚷着想家,就像一个断奶的婴儿,在母亲狠心地坚持下,哭闹一段时间的婴儿知道自己的诉求虽然合理,但是为了让其更好地成长,母亲不得不在适当时候对其采取隔奶的措施。
华子一直对许二怀恨在心。
他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报复许二。
他的这种想法与王钢一直伺机要给胡蔷薇制造一些麻烦的心思不谋而合。
华子的姆妈死得早,父亲每天下班总是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什么都可以不想和不操心了。
他的这种对于孩子的教育放任自流唯一的好处就是华子做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不好的地方就好比是一棵树苗,由于缺乏前期管理,长歪了长叉了,只有华子自己才知道那种缺失的痛苦。
然而,华子的本事就是自己有想法,却总是要通过别人来实现自己的想法。
华子在新学期开学后突然对三元好起来。
他们同学中的要好,除了每天形影不离进教室、打饭,一块儿去蓝球场,甚至好到连上厕所屙尿都要一起去。
许二因为私扣同学的信件,虽然技校除了撸了他的生活委员,也并没有给他什么处分。尽管他扣得是他亲弟弟的信件,但由于胡蔷薇向校方告密,加上华子在背后散布谣言的小动作。许二在同学中仿佛被大家无形的默契地给孤立了起来。就像小时候,他们玩着从电影中学来的游戏一样,告密者就成了小伙伴心目中的汉奸叛徒,大家采取最大的惩罚就是一致不理睬他,不跟他玩和包括不许跟他说话!
许二私扣信件虽然不是汉奸叛徒,但是其性质也跟汉奸叛徒差不多。所以,被同学们的孤立所包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胡蔷薇也因为检举揭发了许二,在同学们心中成了告密者。虽然胡蔷薇并没错,但是,同学们也仿佛事先商量过一样,对胡蔷薇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实际上就是间接地将胡蔷薇也给孤立起来了。
胡蔷薇通过因为她而引发的不断麻烦,多少也渐渐对自己的人生变得清醒和冷静。她心想,反正我是跟你们不同的人,也就不计较被同学们给孤立起来的事情。
或者说胡蔷薇根本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有时,胡蔷薇甚至在心底嘲笑同学们的幼稚,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
她一直打听四月份省音乐学院文化考试的事情。
她在教室上课时总是显得心不在焉。
三月的阳光照在教室外,胡蔷薇盯着在窗口外照射的光影中飞舞的昆虫,心也随着那振动的翅膀们飞向了省城。
她想许三了。
思念一个人,并且是带着梦幻般的希望思念一个人是件既甜蜜而痛苦的事情。少女的情窦初开,在若干年之后,胡蔷薇偶尔想起许三时,觉得那是多么美丽的感觉。她的如痴如醉,许三却就是不领情。
胡蔷薇回味着跟许三把彼此的初吻献给对方时的滋味,她还没有能力能够思考清楚爱情是怎么回事,还没有能力把爱情跟今后的结婚生儿育女等具体而琐碎的内容结合起来考虑,她没有想得那么远那么深。
她甚至几次作梦都梦到自己已经成为省音乐学院的大学生,胸前别着白底红字的大学校徽,跟那些同龄人并肩走在大学校园宽阔的绿荫树下的马路上。
下午的课后,胡蔷薇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桶,腰间挟着一只洗脸盆去学生澡堂洗澡。洗脸盆内放着毛巾、香皂、雪花膏、梳子和换洗的贴身衣物。
那一天,不是技校学生澡堂开放日,男生女生觉得有必要洗澡的,就会跟胡蔷薇一样先去锅炉房,接上大半桶的热水拎进学生澡堂的水泥格子内,然后拧开淋浴用脸盆接着冷水,在水桶里兑好水温。
三月的天气非常温润,不像冬天既潮湿而寒冷,许多的同学手上脚上都长了冻疱,奇痒无比,令人非常痛苦。
胡蔷薇兑好了洗澡水,站在水泥格子对面的那一排整齐钉在墙壁上衣帽钩下面的台阶长条木板上脱衣服。
她摘下发卡,立即一袭浓密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般蓬松散开,她脱掉春装,仔细挂在钩上,水桶中的热水正在散发着淡淡的雾汽,她麻利地解除自己身体上所有的衣物,从通风口投射进来的阳光照耀在她少女雪白的躯体上,她下了台阶,走进沐浴下的水泥格子内,撩起桶中的温水开始洗澡。
她刚将浓密的长发给打湿,就感觉有人在她光滑的腰间抚摸了一把,胡蔷薇本能地惊叫了一声,却发现是小毛也端着脸盆来洗澡。
“你个死小毛,差点把我的魂都吓落了。”
“咯咯”。小毛笑着,她夸张地盯着胡蔷薇几乎完美的裸体,“怪不得,我要是个男的,也会被你个妖精给迷死了。”
小毛是第一次在公共澡堂里见到胡蔷薇的裸体,她显得非常好色地上下打量着胡蔷薇。
胡蔷薇害羞地用双手捂着私处,“你个死小毛,像个女流氓似的,真不要脸。”
小毛盯了胡蔷薇一会儿,居然边吹起了口哨,边很快也脱光了自己的衣物,走进挨着胡蔷薇的那间水泥格子,“哗哗”放着冷水。
隔着空旷的水泥格子,胡蔷薇在浓密的头发间打着香皂,不小心就被迷了眼睛,她叫道,“小毛,小毛,帮我弄点清水来。”
小毛接了一盆冷水,走进胡蔷薇那间格子里,将一盆冷水从胡蔷薇的后脖子倒了下去,冷水惊得胡蔷薇身子一阵痉挛,骂道, “你个死小毛。”
胡蔷薇身材苗条修长,小毛身材矮小玲珑,俩个技校的女生打闹着,胡蔷薇丰满的乳沟间长了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小毛指着胡蔷薇故意夸张道,“小薇,莫动,莫动,有个苍蝇。”说着,胡蔷薇信以为真,小毛趁机在她的那颗黑痣上掐了一把,痛得胡蔷薇大叫,她才发现又上小毛的当了,“流氓,打流氓啊。”
俩人在洗澡间嘻戏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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