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喜欢喝汤,尤喜用药膳煲汤,虽然我是北方人,但嫁入南方N多年,也算是半个广东人了。所以在煲汤时,特别是煲炖鸡汤时,我总要放一些益气补血的药材,比如红枣、淮山、枸杞、当归、黄芪、沙参之类的,在这些药材中,我最偏爱的当属当归了。
据《本草纲目》记载,当归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增强机体免疫力等功效,是治疗妇科诸疾和心血管疾病等疑难杂症的天然良药。
家里的雪柜里,存放着一盒朋友赠送的甘肃岷县特产的当归,盒子的封面印着一株野生的当归,细弱伶仃,生长在阴湿的黄土高坡上,顶着一簇伞形的细碎小花,实在令人心生怜惜。就仿佛是一位从远古穿越而来的女子,一袭青衣,独自撑着一把碎花雨伞,幽幽的散发着一缕忧伤的气息。在这缕忧伤的气息里,我彷佛闻到了一段破碎的爱情。
传说从前有一名男子,家有老母和新妻,日子过得安稳平静。忽有一日,听说山上有一种珍贵的草药,于是前去采摘,走时留话:如果我三年未归,妻可另择他人改嫁。一晃三年过去了,男子果然未归,一身愁病的妻子含泪另选人家嫁了,谁知翌日,男子却背着满框药材回家了,二人相见无语,泪湿衣衫。无奈,妻子已为别人之妻,重情的男子只好将采回的药材送与前妻,用于医治因思念之苦而至的枯槁容颜。这样一桩阴差阳错的姻缘,听起来实在让人扼腕叹息。于是有唐诗曰:“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时又不归。”从此,就将这草药叫做“当归”了。
以前一直以为,女人的一生,一定少不得爱情,就如同少不得胭脂口红和漂亮的服饰,随着年轮的增长,我才知道,还少不了思念和当归。虽然当归对女人的经、带、胎、产等疾病有很好的疗效,被誉为妇科圣药。但药能治生理上的病,却不能治心病和情殇,那些久别思君而面容憔悴、衣带渐宽的女子,最好的良药恐怕还是那出门在外未归或迟归的人吧。当归,当归,盼的就是那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儿和暮色一起翻过山梁,缓缓来到自家门前,卸下行囊和满面风尘,轻唤一声:“娘子,开门,我回来了。”
如此说来,我们就不可把当归简单的只看成一种药材了,往深了说,它还蕴含着一种思乡之苦和思念之痛。
我想,人在此处,心却牵念着彼处,这大概就叫思归了吧?待嫁闺中时怀春盼嫁,远嫁他乡后又分外想念家中的父母,婆家、娘家两头的奔走,都可谓当归,两头的奔走中,思念无时无刻都在煎熬着一颗永无安定的心,这就是为人妻为人女的无奈与纠结了。
思念时,看月亮,月亮就越发的消瘦了,哪怕是又一年中秋将至,归乡的时钟被悠悠撞响,心中的那轮月,还是没能圆润起来,而月光下,那株同样清瘦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当归,在高寒的黄土地上,又开起素净的小花,自开自落,白如月光。
只是,今次,又要做一回未归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