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整好在东山岗的顶上冒出头,红红的,暖暖的。
东山岗大集是方圆百里最大的综合市场,地点设在没有围墙裸露的小学校空场上,主要经营农副产品,其次是日用百货等。这么说吧,这里除了飞机大炮没有,其它的应有尽有,包括女人。
大集南面有几家小饭馆,据说这是东山岗的红灯区。几家饭馆都不咋景气,除了集日平时几乎没有吃饭的,但每家的服务小姐却很多,内行人说这些都是兼做那种生意的。或许是太过偏僻山高皇帝远,或许是不扰乱什么大的秩序,反正官不举民不纠,这种状况就这么时隐时现的一直存在着。
按照农历今儿是初一,赶集的日子。水生早早爬起来,匆匆吃过早饭就上了通往东山岗的小道。
前几日家里的老黄牛卖了,水生爹破天荒给了他一笔数额不小的零花钱,整整500元。水生虽然生长在山里,但天性爱整洁,喜欢穿戴得体。今儿他去赶集,是想给自己买一套像样的衣服。
水生今年28,个子不高,身体挺单薄,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一直闲在家里帮着父亲干农活。头几年他的心气还挺高,坚持复习想继续考,考上大学好离开这个闭塞的穷山村。随着清贫平淡的日子久了,琐碎的生活,艰辛的劳作,把他仅有的那点子上进劲儿也打磨平了。
“这都是命啊!”水生走在路上,心里禁不住叹息一声。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恐怕就要在这远离繁花的寂寞中度过。
太阳在东山岗冒头的时候,水生来到了大集上。
这个集市要是搁在城市人眼里,简直是妙不可言。大部分的农副产品都是农民自产自销,自己园子里种的,吃不了拿出来卖,绝无人们所担忧的农药化肥啥的。那黄瓜顶花带刺露珠乱滚,那西红柿黄里透红带着秧子,那大葱白是白绿是绿带着泥土。那活鸡活鸭活鱼更是生龙活虎。
当然,作为土生土长的水生对这个不感兴趣,他直接来到卖服装的摊位。五花八门的服装一排排挂在竹竿上,有的堆在摊床上。卖货的七嘴八舌推销自己的服装,见人就拽。
水生相中了一套紫烟色的夹克服,一问价格有点贵,488元。水生正要讨价,卖货的是位五大三粗的妇女,扯着嗓门喊道:“小伙子,人是衣服马是鞍,这衣服配上你的小白脸,那就是潘安再世陈世美下凡。买不买没关系,穿上试试,试试!”
水生噗嗤一下笑了,什么潘安陈世美,这都哪跟哪啊。水生穿上衣服左右看了一下,觉得还可以。“大姨,到底多少钱,我买了。”
卖货的妇女撇着嘴啧啧几声道:“看你小伙子挺顺眼,把零头给你抹去,480。”
水生知道卖货的谎大,抹个零头就是蒙他,他把衣服放到摊床上转身救走。却不料,那妇女一把揪住水生嚷嚷道:“小子你什么意思,不声不响穿完就走了?”
水生说:“你不说让试穿吗,价钱不合适还不能走了?”
那妇女横眉立目道:“看你人模狗样的也不像有钱的主儿,没钱你出来嘚瑟啥,你也不访一访,我朱三娘的货岂是谁想摸就摸得。干洗费五十块,拿来就放你走。”
那自称朱三娘的有点泼,也是看着水生挺文静的一定好面子怕磕碜,寻思一吵一闹便随了心思。
他们这一吵,人们便围了上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水生心里这个气啊,他低声争辩道:“你还讲不讲道理,还想强买强卖是咋地?”
朱三娘心里一乐,看这小子就是个窝囊货,她一叉腰道:“对,我就是强买强卖咋地!”
“想得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德行想强卖谁愿意买呀!”人群里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杏眼桃腮,粉面樱唇,身材高桃,风姿窈窕。尤其那双杏眼像秋水一样,波光粼粼中透出一分邪气。
朱三娘一看这女人,顿时就打了蔫。这女人叫杨晓凤,地面上不管男女老少都叫凤姐,她是对面醉八仙饭馆的暗门子,跟东山岗有头有脸的人都打的火热,黑道白道通吃。朱三娘就是一个小商贩,可不敢惹这个茬。
朱三娘哈哈一笑道:“我跟这孩子开个玩笑,不想惊动了凤姐,我这粗腿老腰的卖给谁去。”
杨晓凤瞄了一眼水生,轻声道:“你甭管了,该干嘛干嘛去,她有事冲我说。”水生腼腆地点点头,小声说道:“谢谢姐姐!”
本来,一场小风波到这儿就算完了,要是没有接下来的事情,或许,水生的人生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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